第155章 江解元 “我们家阿流该不会是个天才吧”

报喜这日, 很快就到来了。

“咚”的一下,宛如雄鸡高昂的啼叫,第一声锣鼓敲响在了东市街的尽头。

“来了来了!”

听到动静, 翘首以盼的人们一下子兴奋起来, 纷纷来到街上等着。

和西市街一样,东市街也是一条商街,不同的是它经营的不是百姓的柴米油盐日常用度,而是清一色的墨斋纸屋,是专门舞文弄墨服务读书人的。

所以这条街上的人们从不觉得自己是商人,而是自诩为文人, 他们对谁谁赶考去了、谁谁考中了、谁谁落榜了之类的话题如数家珍, 极其热衷于讨论。

这次江自流去考乡试之事,操盘押注押的最多的就是这条街上的人们。

故而报喜之人来了, 他们都不仅仅是看热闹,更是有一种极强的参与感——开盘了!

“肯定不会是江自流, 嘿嘿,看来今年我又要狠狠赚一笔咯。”

“来了几个报喜人啊?听声音好像是一个吧?哎,看来这届咱们丰文镇上也没人拿到名次。”

议论声中, 报喜之人伴随着锣鼓声渐渐进入人们的视野。

等真正看到了人, 才发现并不是他们猜测中的只来了一个。

敲锣鼓的确实只有一个没错, 可是跟在带头敲锣鼓身后的,还足足有八个!

八个人排成两列, 每人着吉祥如意服, 挂红绸大锣鼓,看着别提有多喜庆。

走进东市街, 看到出来围观的一众人等, 为首的报喜之人高高昂扬起头, 又重重敲响了一声锣鼓。

在这一声之后,跟在他后面的排成两列的八人也同时敲响了锣鼓。

“咚!”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一时间里,锣声震天,密而嘹亮。

众人耳朵都被震得发麻!纷纷抬起手堵住了耳孔,以免被震聋!

但是,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看直了眼的众人左顾右盼,和身旁的其他人对着眼神。

“又有人拿名次了?!是哪家的!?”

“九!这这这不是一般的名次啊!这这这是出解元了!”

“难道...?不会吧!我可是押了五十两我的个亲娘老祖宗!!!”

可惜在这纷繁的锣鼓声里,彼此间根本听不清其他人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一张张或惊愣或扭曲的五花六色的脸。

报喜的队列并没有过多给这些人眼神,他们还要忙着去新晋解元家里讨喜呢。

... ...

“来了来了!不得了!来了好多的人哦!”

从镇上回来的老王一屁股扭进蟾桂巷,还没进家门,已经激动地大叫起来。

叫完他也没进自家门,而是跑到楚年家拍起了门。

“江公子!江童元!年哥儿!快开门!我看到报喜的人过来啦!”

楚年嗖的一下打开了门,探出头来,双眼亮晶晶的:“是往我们这边来的吗?”

“错不了!错不了!咱这犄角旮旯的!除了江童元就没人去考乡试!”老王看上去比楚年还要激动,他早在镇上的议论声中把情况摸得差不多了呢。

“哎呀!我提前备好了喜糖果然是明智之举啊!阿流!我就说有戏吧!”楚年的眼睛更亮了,回头去拽江自流的袖子。

江自流把他扶好,关怀道:“慢点,别动了胎气。”

老王兴奋的手都在抖,又说:“待会年哥儿你可得注意着点,来的人可多可多,闹哄哄的,别碰着你了。”

楚年直点头:“我知道,来讨喜的人对吧,没事的,我准备了好多喜糖和红包呢,到时候往外一散,大家碰不到我的。”

老王:“可多了!真的可多了!乌乌央央的,还有一堆小孩子,又是蹦又是跳的,围着那九个报喜的人前后左右的跑哦转哦,看的我眼珠子都要花了!”

楚年咦道:“怎么有九个报喜的人?不是说就一个吗?”

江自流听得也是一怔,目中划过一丝情绪,抿唇往巷子口看了一眼。

“我只准备了一份给报喜人的红包,好家伙多来人怎么也不早说啊,我赶紧给补上去!”

楚年没来得及想为什么会来九个报喜的人,一抓头,往家走去。

还好家里红包买的多!这会儿只要往里面塞钱就好了!

“慢点!别跑!”江自流一看楚年着急,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时候来人,赶紧去抓楚年的胳膊。

“没事没事,高兴嘛。”楚年嘿嘿一笑,搀上江自流,稍微放缓了脚步。

对于江自流考完童生试就去考乡试这件事,楚年从一开始就是支持的,并且无论别人怎么说,他都相信江自流可以考上。

因为江自流才不是别人口中的狂生呢,相反,他不会盲目去做没有底气的事,既然他觉得可以,那就一定是有把握的。

但真的听到报喜的人过来了,楚年还是很激动。

等楚年急急忙忙又塞了八个红包,在家里已经能听到锣鼓的声响了。

队伍应该是还没过来,虽能听见声了,声音却飘渺遥远,就像是从不知名的哪个天边角落飘过来的。

江自流听得皱眉:“现在就已经这么吵,一会儿真过来了肯定更吵,阿年就在屋里等着吧。”

他怕声响太大,会吓着楚年肚子里的孩子。

如今楚年已近临盆,孩子活泼的不行,有事没事就往他肚皮上踹上一脚,江自流很难不担心到时候一吵闹把孩子吓着了,一通乱踢,疼的还是楚年。

“你怎么回事?这要是换成人家中榜,这会儿别提该有多高兴了,怎么你老惦记着它吵不吵?”楚年笑着说。

说完又抬手摸了摸肚子:“我才不嫌吵呢,再说孩子也想看看爹爹拿彩头呀,对不对?”

江自流听楚年跟孩子说话,眼神不禁温柔了下来。

可到底是不放心的,便又说:“等拿到了进来给你们慢慢看,好不好?”

说的语气像是在商量,可说到底就是不愿意让自己出去呗。

楚年算是听明白了,有些不高兴地撇了撇嘴。

江自流把人搂进怀里,往他翘起的嘴唇上亲了一亲,哄道:“拿进来了就只有你们两个单独看了。”

楚年:“可是这样我就不是第一个看到的了呀。”

江自流:“以后还有许多事情你都可以第一个看到,不急这一回,好不好?”

“可是...”楚年还在试图挣扎。

江自流却咬上了楚年的嘴唇,把他还想挣扎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楚年被亲的晕晕乎乎的,哪里还说得上什么反驳的话?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江自流哄着答应下来了。

楚年:“......”

可恶啊!就说美色会坏事吧!

欢天喜地的锣鼓声越来越近,外面老王也已经在频频催促了,江自流又亲了亲楚年,拿上红包喜糖之类的便出去了。

留下楚年一个人在屋子里,等的那叫一个干焦急啊,恨不得长了对翅膀,能飞出去远远的看才好。

不过虽然看不见,只是光听声音也能听到外面的阵仗有多大。尤其蟾桂巷不是什么宽敞的大地方,巷子幽长而窄,锣鼓一经敲进巷子里,便发出一阵一阵的回音,震得一圈一圈的,让人头皮都有些发紧。

不过很快敲锣打鼓的喜庆声音就停下来了,只还余下哄闹的人声,无比嘈杂,有喝彩的,有恭喜的,有乱叫的,叽叽喳喳,什么都有......

外面这样闹哄哄的,楚年在家哪里坐得住,他一撩衣摆,正想出去呢,就见隔壁的王大嫂过来了。

看到王大嫂头发凌乱,发顶上戴着的花都碎了一半,楚年惊讶问:“这是怎么了?!”

王大嫂惊恐道:“...太、太多人了!想挤进你们家都难啊!”

楚年:“......”

喘了口气,王大嫂扶着头顶的碎花,理了理头发,说:“是江童元让我进来陪你的呢,他说怕你坐不住,一会儿别跑出来了。”

楚年微笑:“.........”

王大嫂拉着楚年进了屋:“真的太多人了!比过年人都多!巷子里都要装不下了!”

她一面说还一面拍拍心口,实在是,从没见识过这样的阵仗!

楚年知道自己是甭想出去看了,坐下给王大嫂倒了杯茶,问:“有没有听到成绩呀?”

“成绩...不清楚呢?不过我听他们改口喊江童元江解元了,这是不是就是成绩?”王大嫂对这里面的学问并不清楚。

可是楚年清楚啊!

听到“解元”,楚年嚯的一下站起了身。

这把王大嫂吓了一跳:“怎么了?”

楚年惊呆了:“解元?我们家阿流...该不会是个天才吧?!”

楚年一直知道江自流很聪明,但是聪明是一回事,应试又是另一回事,在这科考如渡劫一样的时代,江自流的表现......实在是厉害到近乎可怕了!

过了会儿时间,外面的聒噪欢呼渐渐消停了下去,似是人群已渐渐散开离去。

再过了会儿,江自流从外面回来了。

江自流手里捧着一方檀香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他的殊荣。

看到人回来,楚年弯起眼睛,同他打趣:“江解元?”

江自流好笑:“是不是叫错了?”

楚年笑意更深,一歪头:“叫错了?那江解元想让我叫什么?”

楚年一笑,唇角边上便开出一朵小梨涡,在他稍显圆润的脸上绽放着,别提有多可爱,即便江自流已经无数次欣赏过这种可爱,还是每每都很有一种上手去按上一圈的冲动。

把装着头筹荣耀的檀香盒子交到楚年手里,也顺势握住了手心,江自流说:“还是要叫夫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