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 市井依然热闹鼎沸,楚年和江自流带着小喜鹊前去酒楼赴约。
总算见到心心念念地小喜鹊了,赵文君双目灼灼, 视线热切地粘连在她身上, 又是送礼物,又是询问逗弄,热情之程度,把向来不怕生的小喜鹊弄得都有点害羞了。
小喜鹊虽然年幼,却已然十分漂亮,瓷娃娃一样精雕玉琢, 谁人见了能不心生欢喜?
便是洛云一向不喜欢脆弱幼小的东西, 也跟着多看了几眼,而后若有所思地把视线飘到了对她爱不释手的赵文君身上......
“小喜鹊真是太可爱了, 楚年,你们搬来我这里住吧。”
赵文君让小喜鹊坐在自己跟楚年之间, 一勺又一勺地给她夹菜,没多会儿,小喜鹊面前就多出来了两碟子小山坡。
楚年笑了笑:“不用麻烦啦, 我们刚住进有间客栈, 在那儿住的也挺舒服的。”
“有间客栈确实不错, 那儿地段好,环境也好, 就是不容易搞到客房, 基本在会试的前半个月客房就都没了。”洛云说。
洛云回家后看到了楚年送给赵文君的那些礼物,又得知他们搬进了有间客栈, 再听赵文君对他的一顿猛夸, 此时看楚年, 不免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而听到洛云这么说,赵文君暗搓搓给他递去了一个抱怨的眼神。
洛云立刻又道:“但再好的客栈也是客栈,终究不会比自家府邸住着舒服,江公子还是带着妻眷移居我府上小住,这样既有下人好生招待,楚公子和哥哥又能互相做伴,你看如何?”
赵文君这才高兴地弯了弯嘴角。
江自流礼貌微笑,等洛云说完后,直接看向楚年:“阿年做主吧。”
洛云:“......”
...问错人了?
洛云看向楚年。
楚年抬头,迎向洛云的视线,没答话,反问道:“二少爷近日都在家吗?”
洛云以为楚年是担心他们的到来会影响到自己,摇头说:“不在,我后天便又要启程回京郊的军营。”
楚年哦了一声:“既然二少爷要走了,那我们就更不好过去了。”
洛云:“??”
赵文君:“???”
楚年当着赵文君的面,也没顾忌,说:“洛府高门深远,我们这种寻常百姓哪敢高攀过去做客?到时候要是不小心坏了什么规矩,给二位丢脸不说,万一得罪了管事的大人,招惹了麻烦上头可就糟了。”
赵文君:“......”
洛云:“......?”
“其实要是二少爷在家的话,我没准还敢过去,毕竟能借你的势嘛,可你马上就要走了,我一个弱哥儿,胆子小,没依仗,还是不以身犯险带着幼女过去叨扰了。”楚年徐徐说道。
赵文君怔怔看着楚年,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间说话这么奇怪,还一口一个二少爷,叫的好生刺耳,总觉得似乎带着点阴阳怪气。
他急忙扭头去看洛云。
只见洛云的脸色已然变得有些阴郁。
赵文君急了:“楚年,你今天...”
楚年打断了赵文君,继续对洛云道:“二少爷下次再从军营回来时,不妨试一下别提前让下人回家通报,偶尔搞一两下突然袭击,说不定能看到什么惊喜。”
赵文君一愣,局促地坐在僵硬冰冷的气氛里,没再说话。
洛云的脸色已经阴郁到了极点,眸中慢慢浮上一层隐怒。
“我知道了。多谢。”
声音也肃冷了下去,每个字都好像是从牙关里蹦出来的。
“不谢,应该的。”楚年提点完了,笑了笑:“他在这里只有你,你照顾好他。”
“...当然。”
... ...
酒宴散去,赵文君还有点没缓过来。
他拉着楚年的手,想多跟他说两句话,但又实在太在意洛云那难看至极的复杂神情。
恋恋不舍地跟楚年和小喜鹊道了别,赵文君担忧地黏到了洛云身边。
楚年拉住小喜鹊的一只手,另一只手让她爹拉着,三个人并排慢慢悠悠地往有间客栈回去。
走着走着,楚年突然问:“我刚刚会不会有点太阴阳怪气了呀?”
江自流轻轻笑了一下:“还好。这主要是得看对谁。对于赵小公子来说,大抵是会慌张,但要是罗兄在场,不过尔尔吧。”
楚年无奈:“你信不信,赵文君估计到现在还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呢。”
江自流:“赵小公子单纯善良。”
“哎,我当然知道他单纯善良,可是洛云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傻的呀,为什么这么多年愣是没注意到呢?”
“也许是因为...纵然平时有千般委屈,但在对着洛护军的时候,赵小公子眼里就只有满满的幸福吧。”
楚年:“......”
江自流看向楚年,轻声说:“阿年,你放心,我是不会再让你受任何人的委屈的。”
闻言,楚年轻描淡写地摇了摇头:“你也放心,现在能让我受委屈的人估计还真不多。”
星火灯光灿灿,江自流注视着楚年,不禁莞尔。
——
楚年和江自流在有间客栈住下。
随着考期日益接近,有些考生提前来到了京城,有间客栈里的客人渐渐都变成了来自四域八方的考生。
当客栈全都住满考生之后,楚年才真正感受到科考将近的气氛。
不然以江自流平时的日程安排...带娃,陪自己......哪有什么紧迫感可言哦。
但梁明远一行人还是没有来。
梁明远,杨俊成,郑承之,陆九岭,他们是四人同行。
梁明远哪哪都好,才华也是鸿鹄书院公认的最拔尖,偏偏心理素质极差,一到要考试就会不由自主生病。
上次乡试他就是带病赴考。
此次会试,北上路途遥远,因这病情,免不了会慢一点。
不过在等待梁明远他们过来之前,赵文君那边倒是发生了些事。
洛云带着赵文君从洛府大宅搬出来了。
洛云在京城里安置了一处自己的别院,把赵文君送去了别院。
搬离洛府后,洛云叫下人过来给楚年送了口信。
楚年知道后,掐指算了算。
十天。
效率...还行吧。
京城这地方,寸土寸金的,要办点什么事,其实还挺麻烦的,洛云还有军务在身,做的大抵算不错了。
赵文君搬出洛府大宅两天后,等洛云一离京,立刻就欢天喜地的来有间客栈找楚年了。
“楚年,我搬家啦,这下你愿意去我那里了吧?”赵文君期待地看着楚年。
楚年好笑:“就这么想我去你那里?”
赵文君巴巴看着他:“想你嘛,我以前就跟你好,听说你要过来京城,我早天天在家里盼着呢...而且你来了这么多天了,我一直都没能好好带你去逛逛......”
楚年笑道:“我想,这段时间,我对京中的熟悉程度,大概不会比你少了。”
那必须是没少出去玩!
赵文君笑出了声:“你还真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到哪里都能吃的这么开。”
楚年见赵文君明显活泼了不少,连笑容都变得开朗起来,忍不住说:“搬出来住爽吧,你看你现在的面貌,可比我刚去洛府找你的那会儿好看多了。”
赵文君可劲点头:“恩恩,谢谢你啊楚年,又被你救了一次。”
楚年笑:“什么救不救的,你说的也太夸张了。”
“一点也不夸张,要不是你,我现在哪可能跟弟弟在一起......”
“好了,都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不要再煽情了。”
“恩......”
摸了把赵文君的脸,楚年提醒他说:“以后自己学精一点!有啥事都可以告诉洛云一嘴!”
“嘿嘿,好。”
赵文君眼睛亮晶晶地闪烁,拉下楚年的手:“我是应该早跟他说的,不然我也不会现在才知道,原来阿云之所以带我住在大宅,是因为以为我从小习惯了人多,喜欢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根本就不是因为他娘牌位的事呢,他跟我说了,就算不在大宅待着,他也能把他娘扶进家谱。”
楚年:“那当然,你看他多凶啊,依我看,要不了几年他就比会他爹更出息了,到时候管他住在哪,洛家还不是他说了算?”
“啊?他凶吗?没有吧?”赵文君奇怪的看着楚年:“...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会呀?他其实很可爱的。”
楚年:“......”
...这不废话么!
在你面前他能凶吗?
他就算是头恶狼,在你面前也得是藏起尖牙利爪的啊!
楚年想了想,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
那对外威风凛凛、肃杀凶狠的洛云,到了赵文君面前,锋芒归鞘,摇着尾巴,一口一个哥哥,营造的就是那种奶狗的脆弱感......
“......”楚年抬手扶上额头,默默地驱散了这一诡异画面。
那是人家两口子的情趣。
还是不要多想了。
... ...
又过了阵子,楚年答应下来带着小喜鹊搬到赵文君那去住了。
一来,是客栈里的住客确实多了起来。
现在的住客都是来赶考的考生了,他们家小喜鹊还小,长得漂亮,人又活泼,天天在客栈里窜来窜去,无忧无虑又天真烂漫,拉着江自流带她到处玩,叫他们这些战战兢兢紧张备考的考生见了,心情多复杂啊。
二来,赵文君几次三番地诚心诚意邀请,再拒绝就不礼貌了。
反正现在是赵文君自己的府邸,赵文君是主人,楚年过去住着也舒坦。
不过,在真正住进去赵文君家之前,楚年先把小喜鹊单独交给赵文君带了一晚上。
美其名曰:“得看看我女儿适不适应,她要是住的适应,那我就可以放心地带着她去住啦。”
赵文君点头答应了。
只是赵文君颇有些莫名其妙,不是很能理解楚年的说法。
他在想,要是看女儿适不适应,不应该是亲自带着吗?让我单独带回去算怎么一回事呀?
不过赵文君只是单纯的没理解楚年的做法,他还是很高兴带着小喜鹊的。
这段时间来回的接触,赵文君和小喜鹊已经混得很熟了。
他本身就喜欢小孩子,小喜鹊又是楚年的孩子,赵文君疼她就像疼自己的孩子一样,弄得楚年好几次打趣要把小喜鹊送给他当女儿。
小喜鹊也是个自来熟的,又聪明早慧,赵文君待她好,人又可爱,她也高兴跟着他玩。
把小喜鹊带回家后,赵文君还是没能想通楚年的脑回路。
倒是小喜鹊看他困惑不解,老神在在地对他说:“没关系的,都是借口,阿爹就是嫌我了而已。”
赵文君:“???”
小喜鹊像个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反正,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阿爹和爹爹都很嫌弃我,我都习惯啦。”
赵文君:“......??”
... ...
一晚过去。
次日晌午。
楚年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神清气爽地跟江自流告了别。
江自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