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元帅？”夏书逸试图招惹。
白诉泠背对着他躺着，一动不动。
“睡着了？”
白诉泠打定主意不搭理。
没招惹到人，夏书逸心情很好地闭上眼睛。
身心放松再加上那始终萦绕在鼻间的冷香，他很快睡去。
听着夏书逸呼吸逐渐变得平缓绵长，白诉泠睁开眼。
夏书逸面朝着他这边侧躺，白诉泠翻过身后一抬头就对上他那张脸，睡着的夏书逸神情间更多了几分安逸，就好像正在做什么美梦。
白诉泠静静注视。
夏书逸才会秃。
白诉泠伸手掏都想要记下来，手摸去才想起他现在穿着病服，本子不在。
无法记下，白诉泠再朝着夏书逸看去。
夏书逸还活着，真好。
白诉泠闭上眼，睡觉。
睡了片刻，他猛然睁开眼，魂器损坏会让主人精神异常，夏书逸该不会是他想象出来的吧？
恐惧涌上心头，白诉泠伸手去抓夏书逸的手，夏书逸的手温热且真实存在。
夏书逸刚刚还背了他。
白诉泠松了口气，缓缓闭上眼。
想想，他还是决定不睡，他静静看着夏书逸。
午饭是许顾沫送来的，一同被送来的还有二十多台大大小小的机器。
这附近的人都被撤离，顾静枫几人被抓了壮丁。
进门，许顾沫把饭给夏书逸和白诉泠后，指挥着顾静枫几人把那一堆机器摆在屋内。
夏书逸坐在床上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顾静枫一群人忙碌，心情不错。
被抓壮丁，顾静枫几人本就郁闷，一抬头看见夏书逸一边吃着饭一边心情不错地看着他们忙里忙外，几人一头黑线。
夏书逸和白诉泠吃完饭时，顾静枫他们也差不多忙完，许顾沫大手一挥把几人赶走，临走之前还不忘让他们带走碗筷。
顾静枫几人离开后，许顾沫又检查了一遍那些仪器后，收起脸上笑容看向夏书逸和白诉泠。
夏书逸严阵以待。
整个下午，许顾沫一直在不停的调试机器和进行检测中，他试图用那些已有的机器检测到那个透明白诉泠的存在，同时也对那兽核进行了多方面检测。
夏书逸也没闲着，作为唯一能够看见那透明白诉泠的人，他不停的作出反馈，同时他也召唤出魂器，多次配合着许顾沫让它发光。
魂器发光时，透明白诉泠手里的他的魂器也会发光。
有白诉泠在，一开始它还颇为配合，但连着折腾了两个小时依旧没有进展后，它耐心耗尽，直接摆烂再不配合。
折腾夜里两点，那一堆机器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后，许顾沫不得不停下。
到一旁坐下，许顾沫闭上眼因为疲惫而充血的眼睛，揉了揉鼻梁，“看来只能用最后的办法了。”
夏书逸看去，“什么办法？”
许顾沫就着坐着的姿势回首从旁边拿过一个背包，从里面掏出睡袋，铺在病房地上。
掀开睡袋，许顾沫脱掉鞋子外套，一溜烟钻了进去。
夏书逸盯着他。
“你之前说过，你刚开始进入药膳的时候没有看见，是昏迷了一段时间再醒来之后才看见，所以也可能是你在那兽核身边呆的时间足够长，它的影响足够大，所以你才看见。”
夏书逸想想，确实有这种可能，但是，“你要睡这里？”
屋里多出一个人，夏书逸有些不自在。
“没事，我脸皮厚。”许顾沫意有所指地看看白诉泠再看看夏书逸。
夏书逸噎了下。
“那要不你把兽核交给我保管几天？”许顾沫笑眯眯。
夏书逸迟疑。
许顾沫不是坏人，但在他心里白诉泠肯定是最重要的，这已经是他的执念，他难说不会为了试一试就把那兽核切一块下来拿去研究。
兽核如果是夏书逸自己的，为了白诉泠他绝不犹豫，但他对小青心中有愧，而且许顾沫目前也拿不出证据证明兽核对白诉泠有帮助。
“睡觉。”许顾沫起身关灯。
屋内一片漆黑，许顾沫摸索着回到自己的睡袋前，钻进去。
夏书逸也躺下。
屋里多了个人，夏书逸有些不自在，许久睡不着。
白诉泠似乎并不介意，他闭目养神。
许顾沫倒确实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脸皮厚。他仿佛一点感觉都没有，该睡睡该吃吃。
接下去三天时间，许顾沫一直和他们呆在一起。
三天过去，许顾沫却依然什么都没看见。
不只是许顾沫，就连一直和夏书逸待在同一间屋的白诉泠也看不见。
“可是为什么……”许顾沫蹙眉沉思。
夏书逸静静在旁边看着没吭声，他对这个领域一无所知。
想不透，许顾沫又耐着性子在他们房间里呆了一天后，风风火火离开。
晚上，许顾沫风风火火杀了回来。
再次回来，他带回来了一样东西。
他给了夏书逸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三颗药。
“这是什么？”夏书逸倒出一颗。
“镇魂丸，升级版。”许顾沫解释，“我用之前得到地回魂草自己做的，还加了点从那蝴蝶身上提取的东西，一天吃一颗。”
夏书逸看了眼自己掌心里那泛着诡异绿光的药丸，很识趣的没有去细问。
“你给我做什么？”夏书逸莫名其妙，灵魂受损的是白诉泠又不是他，为什么是他吃药？
夏书逸合理怀疑许顾沫拿他试毒。
“他的灵魂碎片现在在你身上。”许顾沫理所当然，“回魂草有镇定灵魂的作用，他之前就吃过，但没用。”
夏书逸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想想，夏书逸还是强忍着恶心把那颗药丸塞嘴里咽了下。
吃完药，夏书逸一直观察，但直到入夜那透明白诉泠都没有任何反应。
再次失败，许顾沫皱着眉头低估两句后离开。
接连几次失败，接下去两天许顾沫都没再出现过。
他不来，夏书逸索性带着白诉泠提前进入退休老爷爷状态，早上晚上天不热的时候一有空就出去走走，晒晒太阳，吹吹风。
他们并不缺乏运动，但总闷在房间里也不是办法。
白诉泠很安静，大部分时候都只静静跟着他走静静听着他说话，夏书逸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相反这种什么都不用做的日子对他来说才难能珍贵。
傍晚，绕着小院走了一圈后，两人坐到之前那公共长椅上。
夕阳斜斜挂在天边，天气还有些热，但晚风宜人。
夏书逸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感受着那份热气，吹着晚风，不想说话。
白诉泠坐在夏书逸旁边，目视前方，视线却并未聚焦。
他少有能够完全放松的时候，那让他看着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强势，有些迷糊。
他心情不错。
太阳彻底落下山后，夏书逸睁开眼。
他盯着白诉泠看了会，趁着这空闲上网重新研究了一遍A级考核的规则和报名要求，把名报了。
夏书逸时隔许久再去看时，报名人数都已经多达五万多。
往年有资格报名的人加起来都不到五千，今年直接翻了十倍。
今年异界明显异常，白诉泠又这样，A级审核又放宽条件，就算是外面那些人也隐约察觉到问题，但报名的人依旧多不胜数，毕竟那可是无上荣誉。
A级就是强大的代名词，是所有人都敬仰的存在。
如果能进入其中成为一员，那基本就等于脱离普通人的行列，走在外面就算什么都不做，都必然会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
就算不考虑外人的看法，在很多人看来A级也是大部分人实力的天花板，能够顺利成为A级，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
报完名，夏书逸把消息发给顾静枫几人后，在官网上浏览了一圈。
报名时间已经只剩下十来天，气氛逐渐热闹，不少人都已经在猜测今年会在哪里进行考核。
A级的考核大多是以进入A级异界获取官方安排好信物为任务的方式，每一年进入的A级异界不同，这也是一大看点。
毕竟对于没有A级证的普通人来说，A级异界是他们一辈子都进不去的地方，那样的地方往往神秘而充满诱惑。
顾静枫几人应该在异界中训练，异界中没有信号，无人回复。
夏书逸等了会没等到回复后，又打开微博看了看。
白诉泠的事情曝光出来后，夏书逸就只在最开始时上去看过，他怕他真的会忍不住扛着枪冲去杀人。
那些阴阳怪气的话语，哪怕已经很少，哪怕已经有人替白诉泠骂回去，只要看见他依旧火大。
再次进入词条，事情的发展却和他预料的有些差别。
自从白诉泠的事情曝光莫戎兵出来说话后，莫戎兵就和联盟杠上了。
联盟对莫戎兵和王磊的作法相当不满，虽然并未明说，但言语间多少表露。
莫戎兵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之前不允许说时私底下就没少和联盟的人吵，现在彻底爆发，他就更加毫无顾虑。
不少媒体看准这点，去第三军区蹲点采访。
莫戎兵倒也没客气，一张嘴就没听过。
夏书逸看了看，莫戎兵不只是骂联盟，连白诉泠也一起骂了，在他看来白诉泠早就应该把联盟掀了。
夏书逸默默记下，他记得莫戎兵挺喜欢狗，下次见面他一定要好好谢谢莫戎兵。
莫戎兵之外，词条里多了很多关于魂器损坏的内容，夏书逸看了一眼后就赶紧关掉。
他不爱看这些，也不想知道白诉泠还剩下多少时间。
002.
看完关于白诉泠的词条，夏书逸回到热搜页看了看。
最近网上还有两件新事，第一和第四军区这一个多月里分别开出了一条新裂缝。
夏书逸分别点开两个军区官方号的主页看了看，两个裂缝出现都已经有段时间，探索正在进行中。
具体情况还不得而知，但从陆陆续续回来的士兵带回来的消息看，两个异界估计都不低于B级。
算上这两条裂缝，今年已经开了十条裂缝，已经是往年的两倍，而今年还有四个月才结束。
第二件事情是关于那特殊药剂的，药剂正式投入使用了。
细胞增生那个异界从被发现到现在为止已经半年，白诉泠把那异界的使用权对外公开后，为了争取到最大的利益，所有组织都抓紧时间研发，现在能被使用的药剂已经多达十来种。
这些药剂里效果最强的能够瞬间让断掉的手臂恢复，最弱的都能在几秒内止血。
虽然过度预支细胞活性肯定会有后遗症，但也无疑大大提升了存活率。
第二军区对外公开那异界的使用权，这让药剂成本降低让竞争变大，所以药剂的价格一开始就并不是特别高。
由联盟免费提供使用的军区士兵不提，就算是普通探索队的人也能用得起。
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更是近百年来关于异界最振奋人心的一件事，消息一经公布，外面立刻一片沸腾。
消息是半个月前公布的，但直到现在都还挂在热搜前三，讨论度居高不下。
夏书逸翻看了下评论。
和白诉泠那词条里不同，知道那药剂的意义，这边但凡提起白诉泠的无一不是在夸赞的。
被留下异界里的各种珍贵物资，也是军区收入来源的一部分，毕竟要支撑那么大一个军区光靠联盟每年的拨款是不够的。
白诉泠如果没有在一开始就免费对外公开，那那药剂的研究就不可能这么快，药剂的价钱也不可能压到这么低。
夏书逸把前面的热评都仔细翻看了一遍，那些评论看得他轻飘飘，好像被夸的不是白诉泠而是他。
夏书逸自己美滋滋完不够，还看向身边的白诉泠，“元帅，网上好多人夸你。”
白诉泠正被晚风吹得迷迷糊糊，听见声音，他睁开眼看来。
他毫无防备。
他一双眸幽黑，带着困倦，看着就像是只刚睡醒的猫。
夏书逸心口跳动，声音放轻，他把内容念给白诉泠听，“你看，这个人说你是真的一心为了军区，是四个军区元帅里他最喜欢的一个，这个说你一直是他的偶像，从小时候起就是……”
夏书逸一口气念了一堆，再侧头看去时，白诉泠眼神依旧茫茫然。
白诉泠并没有看他手里的通讯仪，而是直直看着他。
夏书逸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没看出来，元帅你粉丝还挺多。”
“你也有。”白诉泠声音中带着困倦，是夏书逸从未听过的好听。
夏书逸一下想起周世一，他哭笑不得，“就一个。”
白诉泠不语，他收回视线，看向脚边。
夏书逸看去，莫名从白诉泠身上察觉到几分不高兴。
白诉泠不高兴周世一？
为什么？
夏书逸心跳加速，之前那个猜测涌上心头。
“我就这么一个粉丝，可得好好宝贝。”夏书逸道。
白诉泠抬眸看来。
夕阳已经彻底下山，夜幕降临，整个世界都带着几分灰，那也让白诉泠一双眸黑得越发过分。
“我还挺喜欢他。”
白诉泠收回视线，不说话。
夏书逸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
他有想要起身绕着院子跑上个两百圈的冲动。
又坐了会，算着差不多该有人来送晚饭，夏书逸起身，“元帅，天黑了，我们回去吧。”
白诉泠起身。
夏书逸向着身后的住院楼走去。
走出几步，发现白诉泠没有跟上来，他回头看去。
白诉泠还站在椅子旁边，他单手扶着椅背。
白诉泠从刚刚开始就有点不对，之前他以为白诉泠是困了。
夏书逸脸上的笑容迅速收敛，他大跨步跑了回去，一把扶住白诉泠，“元帅？”
白诉泠茫然看来。
夏书逸打量，白诉泠并不像要暴走的样子，那模样反而有点像是……
喝醉了？
夏书逸正诧异，眼角余光就发现另外一个白诉泠的状况也不太对。
椅子旁边，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看不见的那个透明白诉泠在地上缩成小小一团，不高兴了。
哪怕看不见听不见也摸不到任何东西，一直以来他也只是安静承受，这还是第一次，夏书逸在他身上看见情绪。
白诉泠是个从不情绪外露的人，哪怕是灵魂状态下。
夏书逸有些心疼，但也深知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他搀扶住白诉泠，带着他向着住院楼而去的同时，单手打开通讯仪联系许顾沫。
三分钟后，夏书逸带着白诉泠回到病房的下一秒，许顾沫急匆匆冲了进来。
进门，看见白诉泠那迷糊样，他立刻上前，“你对他做什么了？”
夏书逸倒是想做点什么，“什么都没做，他突然就这样。”
许顾沫给白诉泠检查。
“我是谁？”许顾沫问。
白诉泠看着他，不语。
“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白诉泠安静。
“夏书逸是谁？”白诉泠立刻看向夏书逸。
许顾沫嘴角狠狠抽了下。
白诉泠身体并无任何异常，但精神状态明显不太对。
“看着倒也不像是要暴走……”许顾沫琢磨，“透明的那个呢？”
夏书逸看向地上缩成一团的透明白诉泠，“缩在地上，看着很不高兴。”
“不高兴？”许顾沫难以理解那是个什么状况。
白诉泠就算有什么，也只会沉默。
夏书逸顿了顿，道：“你之前给我的药我吃完了。”
许顾沫愣了下，回头看了眼白诉泠后立刻到一旁去开他那一堆机器，他之前运到病房里的机器并没有带走。
夏书逸退到墙边，让开地方，看着他忙碌。
白诉泠安静地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夏书逸看向地上那个蜷曲成一团的透明白诉泠，他身体比起之前好像更加透明，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察觉。
夏书逸召唤出魂器，试着让它发光。
魂器亮起的同时，透明白诉泠挂在腰上的魂器也亮起，缩成一团的他察觉，缓缓抬头。
他状态明显不对，好像也喝醉。
他把魂器从腰上取了下来，紧紧抱进怀里。
灵魂状态的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世界一片黑暗，除了那偶尔亮起的手枪。
那一幕夏书逸看得难受。
那也是白诉泠。
夏书逸看向真实的白诉泠。
白诉泠正看着他，眼神带着几分困惑，好像有所察觉。
夏书逸身体前倾，心脏不受控制加速，“元帅……”
“怎么了？”正忙着的许顾沫抬头。
夏书逸快速把自己发现的事情讲述一遍，同时他快步来到白诉泠的身旁，“元帅你能感觉到吗？”
白诉泠思索片刻，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
夏书逸哑然。
许顾沫若有所思片刻，继续到旁边去捣鼓那一堆机器。
整个过程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一整套检查做下来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
检查依然没有结果，许顾沫并不惊讶。
夏书逸有些失望，但也无可奈何。
检查完后，许顾沫又再三确认白诉泠并无不舒服的地方后，急匆匆离开，也不知道是去忙啥。
稍晚些时候，顾静枫几人帮忙送来晚餐，夏书逸和白诉泠吃完后睡下。
因为担心，夏书逸有些睡不着，躺了会依旧毫无睡意，他看向旁边床的白诉泠。
视线看去，他看见的却并不是白诉泠那张脸，而是董杨。
董杨黑着一张脸盯着他，像是恨不得冲过来跟他打一架。
夏书逸回神，看向周围。
果不其然，他进入幻觉中，他又回到幻觉里那座山。
时值中午，所有人都回到营地中吃饭休息，看样子他们已经在这边待了有一段时间，篝火堆下的灰烬已经厚厚一层。
夏书逸朝着爆破装置所在的方向看去，装置已经不见，应该是已经安装完。
动作间，他捕捉到那抹熟悉的身影，白诉泠独自一人坐在人群边缘，正吃着东西。
夏书逸向着那边而去。
靠近，他在白诉泠身边坐下。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互相明确知道这里是幻觉的情况下进来，再次对上，夏书逸不由多打量了两眼。
幻觉十分真实，如果不是知道白诉泠正躺在病床上，他根本无法分辨出来。
察觉视线，白诉泠看了他一眼，从自己的包中拿出一份口粮递给夏书逸。
“谢谢。”夏书逸接过。
夏书逸拿过东西正准备吃，幽幽盯着他的董杨就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他似乎没想到白诉泠这么快就又和夏书逸和好。
短暂的惊讶后，董杨咬牙切齿，夏书逸就是个大骗子，他绝不会让白诉泠被他三言两语就哄回去，白诉泠肯定会再受伤的。
看出董杨的不高兴，夏书逸倒是挺高兴。
一方面是气到人，一方面也是因为看出董杨是真的关心白诉泠，在幻觉里的董杨看来，他应该就是个欺骗玩弄白诉泠感情的人渣。
董杨看见他脸上的笑容，一张脸漆黑。
夏书逸正乐呵，就察觉到视线，他看去，白诉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和董杨你来我往。
夏书逸蓦的心虚，他之前才把戒指送给了董杨。
他正准备说点什么，白诉泠已经收回视线不再看他。
白诉泠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却明显散发着低气压。
夏书逸之前还有些心虚，察觉到这，反倒不再着急。
他越发笃定，白诉泠喜欢的那个人是他。
吃完东西，队伍中一部分人休息，一部分人去了山上。
夏书逸跟着去了一趟山上，他还从未亲眼见过安装爆破装置。
异界之核被挖出来，和他之前见过的一样，是个黑色的圆球。
爆破装置被用粗黑的铁链固定在异界之核上，整体的安装基本已经完成，只需要经过最后的调试确定没有问题，他们就可以离开。
至于后续的信号塔，会有专门的人负责。
夏书逸从山上回来时，营地中白诉泠拿了本子正在写着什么。
夏书逸放轻脚步，从后方慢慢靠近。
还没等他看清，白诉泠就把本子合上，然后回头看了他一眼。
夏书逸心虚地摸摸鼻子，白诉泠以前明明都不避着他。
白诉泠该不会是在记他的仇吧？
夏书逸越想越觉得有这可能，这也让他更加好奇白诉泠都记了他些什么。
白诉泠把本子收进兜里。
“元帅。”董杨靠近。
白诉泠看去。
“爆破装置已经安装好了。”
“明天回城。”
说话间，白诉泠起身，要去异界之核那边看看。
哪怕知道这里是梦，他也想亲自确认，这并不是小事。
夏书逸盯着白诉泠鼓鼓囊囊的兜看了会，放弃冲上去抢的冲动。
幻觉结束在白诉泠走到山顶时。
从幻觉中脱离，回到病房，夏书逸睁开眼。
他第一时间朝着白诉泠看去，白诉泠已然睡着。
许顾沫之前说过，白诉泠每次做梦后都会有短暂的睡眠。
003.
夏书逸盯着白诉泠看了会，闭上眼。
差不多是他睡得正香时，他猛然惊醒，黑暗中有人靠近。
长期处于异界中，他警惕性很高。
夏书逸下意识召唤出魂器，魂器对上的却是许顾沫，许顾沫不知何时又回来。
许顾沫拍拍夏书逸，指指门外。
夏书逸看了眼旁边睡着的白诉泠，起身跟着出门。
盛夏时节，月朗星稀，走廊中一片明亮。
“你先继续吃。”许顾沫递过来一个小药瓶。
夏书逸看了看，是之前那种镇魂丸。
夏书逸迟疑，“你确定？”
许顾沫知道夏书逸担心什么，“你随时观察，如果情况不对立刻停止，但那之前总得试试。”
夏书逸不太赞同。
“回魂草和那蝴蝶是目前为止我们唯一找到能够对灵魂起到作用的药，他时间已经不多了。”许顾沫道。
白诉泠随时可能再暴走，这不是他能控制的事情。
就算他暴走后夏书逸能马上唤醒他，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再受伤。
夏书逸倒出一颗，吞下。
“你的魂器我拿走研究下。”许顾沫伸手。
他们虽然对灵魂没有研究，但是却研究过魂器，有不少关于魂器的资料可以对比。
夏书逸之前说过，透明白诉泠也能看见他的魂器。
夏书逸没有迟疑，直接召唤出魂器。
拿到魂器，许顾沫一边研究一边向着楼下走去。
夏书逸目送他离开后，收好药瓶，转身向着屋内走去。
临进门时，他眼角月光在走廊尽头瞥见一道人影，那人站在尽头的阴暗处看着他。
这整栋住院楼除了他和白诉泠并无其他人，许顾沫刚刚他看着下楼的，那一瞬间他背脊发寒毛骨悚然，“谁！”
夏书逸召唤魂器，指向那边。
阴暗处的人一动不动。
那并不是夏书逸的错觉，而是一个真正存在的人，他看着应该是个男人，年纪不大，三十多岁。
角落太黑，夏书逸看不清他的具体模样。
夏书逸蹙眉，手指扣在扳机上。
男人往前走了一步，半个身体走到月光下，他穿着第四军区的制服。
夏书逸猛然回神，“李晟？”
男人并未应声，夏书逸却愈发笃定他的身份，李晟一直是这德行。
夏书逸向着走廊那头走去。
靠得近了，夏书逸逐渐看清对方的脸，那张脸和他印象中李晟的那张脸叠合。
“你是第五军区的人？”夏书逸在他三米之外停下，手中的魂器并未收起。
李晟并未回答，只是看着他。
“第五军区到底是什么？”夏书逸问。
夏书逸本以为他不会回答，李晟却回答，“就是你猜的那样。”
“这怎么可能？”夏书逸诧异。
他们的世界也有异界之核？
“为什么不可能？”
夏书逸嘴唇翕动，却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
夏书逸脑子飞速运转，神情也连连变化。
目前为止他们所遇到的异界每一个都有异界之核，唯独他们的世界没有。
所有人都接受这一点，所以他们都认定那些异界和他们的世界不同，他们的世界是特殊的。
如果他们的世界也有异界之核，那不就代表他们的世界也是一个“异界”？
“为什么要隐瞒？”
“当然是为了守护。”
夏书逸不语，第五军区和联盟倒是都很喜欢这一套。
“如果联盟为了保护自己的名声不择手段把白诉泠、顾静枫、李巡他们全部弄死了，你忍得住不拉着世界一起陪葬吗？”
夏书逸不语。
李晟笑笑，不语。
“为什么会邀请我加入，你们就那么有把握我不会一枪崩了它？”夏书逸问。
他的魂器是少有能够直接破坏异界之核的，邀请他，不就等于把危险放到异界之核旁边？
李晟也说了，他不是没有弱点。
“你不知道在哪。”李晟道。
“我加入第五军区不就知道了？”
李晟不置可否。
夏书逸没有继续和他废话，他问道：“你们有办法结束这一切吗？”
“你不觉得奇怪吗？？”李晟不答反问。
“奇怪？”
“异界里出现其它裂缝的情况通常少见，几百个异界也未必能出现一个，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的世界会出现这么多裂缝？”
夏书逸不语。
“有没有一种可能，问题出在了我们自己的世界上？”
夏书逸蹙眉。
“五百多年前，军区成立之初，第五军区就曾经提出过一个猜想。这些异界在我们不知道的空间里一直存在，它们和我们就像一大堆紧靠在一起的泡泡。”
“泡泡与泡泡之间会互相吸引，且一旦触碰就会形成类似裂缝的连接口，然后不断同化，弱的泡泡会被慢慢吞噬，强的泡泡则会因为吞噬掉前者越变越大。”
“之前第一和第三军区那双异界就是例子，世界是可能融合的。”
“杨云那个异界，两百年前第五军区给出的猜测是两个世界相互触碰的隔膜不稳定，已经处于要破不破之间。”
“现在这个猜测被证实，裂缝再次出现，且出现在了同一个地方。”
夏书逸不语。
他之前就在想那裂缝的问题。
虽然杨云的存在他已经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但那裂缝出现又消失这事他却一直没想通，那异界之核是特殊，却并不是向着时间或者空间上特殊。
现在一切到时都说得通了，可夏书逸却并不觉得松了口气，反而宁愿不知道。
如果事情真的像李晟说的那样，那岂不是说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拼命挣扎，他们的世界早就被吞没？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岂不是说这会永无止境，直到他们的世界彻底被吞没？
他本来还以为第五军区肯定会有办法停止这一切。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夏书逸问。
第五军区的人应该没有每人每年度必须对外科普多少个人的指标，李晟突然跑来跟他说这些，图什么？
“当然是希望你能加入我们。”
夏书逸不语。
他自己有几斤几两他再清楚不过，他还远没到需要第五军区三番四次拉拢的程度。
“你可以慢慢考虑，想好了再联系我。”李晟说完，离开。
夏书逸侧过身去，目送他消失在楼道中。
脚步声消失又响起，再次想起时多了几分急促。
几秒钟后，一道人影从楼道中跑出，出来的人却是许顾沫。
“夏书逸？”许顾沫一上楼就看见夏书逸站在走廊中。
“你怎么又回来了？”夏书逸看了眼楼道。
李晟神出鬼没的，也不知道是已经离开还是躲在了楼里。
“你还好意思说。”许顾沫说起这事额头青筋就暴跳，“我都到研究室了，结果你突然把魂器召回。”
夏书逸想起是有这么回事，他当时被李晟吓了一跳，根本没想到这点。
“元帅呢？出什么事了？”许顾沫问。
“他还在睡觉，魂器我就是习惯性召唤出来看看。”夏书逸把魂器递了过去。
许顾沫眼神怀疑。
他朝着周围看了一圈，没看见危险也没看见白诉泠，这才接过魂器。
他向着楼道中走去，临走之前不忘提醒夏书逸一句，“早点休息，别乱跑。”
“好。”
目送许顾沫离开，夏书逸并没马上回去房间，而是又在走廊中站了许久。
从他出生起，异界就不断出现，他以为他早就已经习惯这种日子，可真的知道这无法改变，他还是忍不住心口发闷。
那一瞬，他甚至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坚持。
反正不管怎么努力最后结果都一样，那还不如放弃……
夏书逸重新回到病房时，一进门就对上一双冷清黑眸。
白诉泠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也不知道听去多少。
白诉泠本来就觉浅。
夏书逸把床往白诉泠那边推了些，要挨着白诉泠。
黑暗中，白诉泠盯着他看了会，拉开床边的被子，让挨。
夏书逸躺到床上，盖上被子，闭上眼。
“没关系。”白诉泠声音传来，很轻，带着几分安抚。
夏书逸情绪低落，“你早就知道了吗？”
“不知道。”
夏书逸抬头看去，如果白诉泠也是刚刚才知道，他就不难受吗？
黑暗中，白诉泠脸色平静。
夏书逸哑然，想想，他又释然。
白诉泠一直是他们所有人的希望，但从来没人给过他希望，他们还可以寄希望于他，他却一无所有，他早就习惯绝望。
夏书逸向着白诉泠靠近些，把脑袋抵在白诉泠的手臂上。
虽然幻觉里他更大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但他一直把那个白诉泠当成幻觉，这个白诉泠却是货真价实的，是第二军区的元帅。
白诉泠身体轻僵了下，并未躲开。
察觉，夏书逸愈发大胆，他被子下的手钻进白诉泠的被子，轻轻握住他两根手指。
肌肤相处的瞬间，白诉泠呼吸明显停滞了一瞬间。
白诉泠没躲开，任由自己的手指被握住。
夏书逸得寸进尺，手指顺着他的掌心而去，把他整只手都握住。
白诉泠一双手骨节修长，握在掌心里时柔软温热而不失力量，和幻觉里的一模一样。
白诉泠依旧没有躲开。
夏书逸嘴角勾起，他缓缓抬头，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向白诉泠那张脸。
白诉泠因为之前的暴走清瘦不少，最近这几天气色好了些，但依然没有恢复到之前的模样，那让他眉眼看着更为冷俊深邃。
白诉泠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夏书逸挪动身体，从自己的床上挪到白诉泠的床上。
他们睡的都是单人床，睡一个人有余，两个人都挤上去就显得不够，他们不得不贴在一起。
夏书逸借势，直接环过白诉泠的腰把人抱住。
幻觉里他不止一次抱过白诉泠，真实的白诉泠却还是第一次，那感觉和梦里的很像，却又不同，光是知道怀中的人是真实的这一点，就让他心跳不受控制加速。
察觉夏书逸贴过来的身体和环在腰上的手，白诉泠身体僵硬，他睁眼。
“元帅，你让我抱一会好不好？”夏书逸埋首在白诉泠颈肩，放肆吸吮。
白诉泠不语。
“元帅，别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才有所梦，你为什么会作那种梦啊？”
白诉泠屏住呼吸。
“因为你做那种奇怪的梦，害我误会了，还以为你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