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左右,莱特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从沐辰那儿走过来的路不长,大概五分钟左右,但当莱特坐上办公椅的那一刻,他从未觉得有靠垫的椅子是这么一件令人感到舒服的东西。
他将后背靠在软垫上,下意识地从抽屉里摸出一盒烟。
“咔嚓,”
明亮的火星映照出莱特的半边侧脸,苦涩的烟草味在唇齿间弥漫开,他这才意识到尼古丁也是一件很令人上瘾的事,尤其是在人被思绪困扰的时候。
莱特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方才说要出去处理些事时沐辰那双微微耷拉下来的蓝眼睛,他就感觉心尖仿佛被人攥了一下,有些酸涩,当时他险些就要抑制不住自己走过去抱抱对方和他说“不走了”的冲动。
但是,在水池中发生的那些事仍旧历历在目,光是想起那副画面,莱特便感觉耳根一烫,下月复燃起一团火似的,那处仿佛有电流涌过,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他皱着眉头并拢双tui,这种浑身上下每一处地方都不属于自己的感觉实在是……
太怪了。
或许是受到人鱼信息素的影响,他当时整个人都有些不受控制,做到最后连时间概念都没了。
而且根据科尔的说法,人鱼的求偶期会持续七天左右,像沐辰这样的雄性人鱼说不定还会更久一点。
七天……
莱特又深抿了一口烟,眉心紧拧。
直到现在,下月复都有一种涨涨的感觉,仿佛被某种无形的丝线萦绕着绑在另一端。
潜意识告诉莱特,这也是信息素的缘故。
他将掌心虚搭在月复部,触感暖暖的,有种与对方紧密相连的感觉,莱特意识到从此以后,自己将会是沐辰此生唯一的、最亲密的伴侣。
逐渐稀释的烟雾掩盖住莱特颊边染上的薄红,他抿了抿唇角……
自己会对沐辰负责的。
“滴,滴,滴,”
不断震动的终端让他回过神来。
莱特划开屏幕,发现上面有一排兰斯发来的消息,
【哥,你找到他没?】
【哥,你咋也不见了?】
【哥,凯尔他竟然还敢先跑到爸那里去恶人先告状,你们赶紧出来啊。】
【哥?一个小时过去了,你们人呢?】
【?】
【算了,我先去睡一觉。】
大约三小时后,
【艹,我都醒了,咋还没声音啊】
【你们不会还在那个池子里吧?】
【语音电话呼叫失败】
【语音电话呼叫失败】
……
【十二个小时过去了,你们人没事吧?】
【再这样下去我要报警了(bhi】
【你们不会被冲到海里去了吧?】
对方的消息轰炸到此戛然而止,紧接着是一阵沉默。
大约在半个小时候,兰斯最后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就一个字:
【6】
莱特在看到有关于凯尔的那条消息时,他眉峰紧蹙,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手背青|筋暴起,一想到对方是怎么算计沐辰的,莱特恨不得再过去揍他一顿,然而就在他起身离开座椅的瞬间,ya肌处传来一阵拉扯的酸痛感。
他皱了下眉,伸手扶着后月要缓缓坐下……
算了,还是叫兰斯过来说话吧。
莱特给兰斯发了一条消息
。
兰斯很快就赶了过来,他倚在门边,半是揶揄道:“谢天谢地,我还以为你们呆的那间池子发生海啸了呢。”
说罢,他好奇地向屋内投来一瞥,只见书房中央的男人穿着笔挺的衬衫马甲,长腿交叠地坐在老板椅上,嘴里还抿着一支烟,如果忽略他脖子上那些遮都遮不住的红|痕的话,多半会以为莱特刚才在和什么军火商谈单子。
注意到门口传来的动静,莱特转身看向他。。
兰斯伸手摸了摸下巴,目光探究地在对方身上来回游移,唇角抿出一抹玩味的弧度,“你们不会是……”
“嗯。”莱特沉着嗓声吐出一个单音节,赶在兰斯问出更多棘手的问题前,堵住了对方的嘴。
兰斯双手抱臂交叉于胸前,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真是想不到啊……”
莱特:“?”
兰斯忍不住笑,“这就是好哥哥吗?”
之前帮人选对象的时候总是冷着张脸,说什么“不合适,配不上他”,原来是想自己上啊,难怪自己提起那一个个追求者的时候就跟醋坛子打翻了一样。
被对方这么一揶揄,莱特微微偏过眼眸,神情显得有些不自然。
兰斯伸长脖子左右环视了一圈,问:“他人呢?”
怎么莱特出来了沐辰还没出来?
莱特:“还在睡觉。”
准确的来说是他离开房间的时候,沐辰还躺在床上耍无赖。
气氛沉默一瞬,
兰斯再回过头来看莱特的眼神都变了,仿佛在无声地传递一个信息:
“6。”
这就是单身三十年并且每天都坚持训练的男人吗?
怪不得他发那么多条信息莱特一条都看不见。
莱特见兰斯一副不知道在想什么奇怪东西的模样,他低咳两声,将话题转移正事上,“凯尔去过父亲那里了?”
“去了。”兰斯一提到这个就来气,“我一让那个侍女去作证,他妈就开始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什么把他儿子打毁容了,谁来负责啊。”
说到这,他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这不是他活该吗?”
莱特眉头一皱,从座位上起身,“我当面去和父亲说。”
然而下一秒,他忽然脸色一白,又僵硬地立在原地并没有继续向前走的意思。
面对兰斯诧异的视线,莱特咳嗽了两声,“你先过去,我马上就来。”
兰斯似是不解,“啊?”
咋去说个事还得分批次啊?
莱特眉峰微蹙,憋了半天就憋出两个字,“有事。”
“哦。”
兰斯狐疑地摸了摸鼻子,但还是先行离开了书房。
……
幽暗封闭的房间中,多利被两个高大的侍卫摁着胳膊一路架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人终于松了手,多利失去重心整个人跌掉在地,他惊恐地咳嗽了两声,随即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缓缓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足足有两层楼高的巨型水箱,当中盘亘着数条尖牙利齿的可怖大白鲨,水箱散发出的荧蓝幽光映照出男人俊美锋利的面容,对方银白的长发从肩头披下,原本浅蓝色的眼睛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给人一种乌沉的感觉。
男人长腿交叠,正歪着脑袋打量着自己,这个距离下,自己一抬头正好可以给对方擦鞋。
沐辰明明一句话都没说,那眼神却看得多利不寒而栗。
他哆嗦着唇瓣,面色苍白,后背几乎要冒出冷汗,
“殿……殿下。”
沐辰抿了抿嘴角,“这两条鲨鱼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殿下!对不起,我,我……我是被迫的,殿下!”多利望了眼那骇人的大鲨鱼,惊恐地哀求起来。
“现在回答我的问题。”沐辰俯下身,冷冷地看着对方,“酒是你的动手脚?”
多利:“是……是我,殿下,但我,我……”
沐辰挑眉,“想不起来了?”
他伸手按下一个开关,那水箱的位置骤然下降了半米。
“是凯尔殿下让我做的!”
多利吼道。
他说完这句话后,沐辰却丝毫不为所动,身后的水箱仍在下降,眼看就要下降到地平线的位置。
多利一股脑地全抖了出来,“他让我给您下药,还,还故意安排侍女进去,想借此机会污蔑您的品行,他现在还想让我……”
一滴冰凉的水珠从那敞开的露天水池中溅出,滴落在他脸上,多利眼瞳猛得紧缩,身子僵得说不出话来。
沐辰勾起唇角,鼓励对方接着讲下去,“他还要你做什么?没事,说出来……”
多利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还要我做伪证,说是您先动的手。”
沐辰“哦”了一声,“那你会这么做吗?”
多利:“不……不会!”
沐辰满意地点点头,“到时候在别人面前该说什么不需要我再提醒你第二遍?”
“不用……”多利拼命摇头,“我一定会把当时的情况如实禀告的。”
“咔!”的一声,水箱上方的机关闭合了。
沐辰丢下仍在原地打着哆嗦的侍从,扬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