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差不多的时候, 谢继宁请族人按排序在进门的左面即西面坐下,又请李氏、杨氏、周氏等同为板桥本地的一些乡老往下面南面坐,南面就是观众席了, 谢继宁特地用线隔开,整个布置就是模仿简单的法庭,
又特地请郭童生、杨家、周家、族里的行事一向公正的人坐在北面,但是充当的是调解见证的中间人的角色。
刘家人鱼贯而入,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谢家人整整齐齐的坐在左边的板凳上, 乌压压的一片,北面正房的门口有两排桌子,上面已经坐下了郭童生还有几个乡老之辈的了;
南面坐下的有谢家的亲戚,也有刘家的亲戚, 还有其他族里的人, 显然是来旁观的;
只剩下右面的位置板凳空荡荡的,谢如森见刘家的人到了,连忙上前请往左面坐, 刘家族长刘绪敬微微犹豫,但是见在场这么多人, 也不可能为坐左边吵闹了,只是在心里后悔自家来晚了 。
刘绪敬带着自家族里的主要话事人往板凳上面一坐, 谢家二房小大房的谢如林又请刘家找来的中间人往上面坐, 一是里正, 这一届的里正出自周家, 周家里正的这一房一向和刘家有亲;
二是甲首, 甲首和里长一样,乃是地方上传达上面的政令的人,对乡里的秩序也有维护之职责, 而这一届甲首出自刘家,虽然他是刘家的人,但是也是官府的人,所以只能请其上座。
见到这样的两个中间人,谢家的人心中一咯噔,有些忐忑,但是想着谢继宁的师父刘方杰在,心里又慢慢放平了。
刘家、谢家的普通族人则是挨挨挤挤的将院子站满了,尤其是刘家,族人来的都是身强体壮的人,站在右面的板凳后面,显然做好充分的准备。
几个中间人一番见礼,然后郭童生直接开口道:“板桥人杰地灵,自从高祖建朝以来,百姓男耕女织,安居乐业,日渐繁华,日前,刘谢两家因为地起争端,特地请我等几人来坐中间人,两家来讲理,我郭某人感谢两家的信任,将公平公正的做这个中间人。”
里正、甲首也纷纷说话,表明公平公正的态度,
大家见由几人来做中间人,显然刘方杰不会出现了,谢家人一阵阵失落,开始有些心慌,毕竟这些年,和刘家有什么争端,谢家一直出于弱势,
而刘家众人则是大喜,只要刘方杰不插手,这场讲理,刘家赢定了。
谢如森道:“这件事情的起因经过我谢家、刘家知道,但是在坐的各位中间人以及旁观的众位却并不曾知道,索性今天就从头到尾再说一下。”
刘家童生刘绪嘉轻哼一声,坐着将拐杖两手拄在正前方,说道:“你谢家胆大包天,先动的手,”
当日率先打架的谢如兴则大声的说道:“你刘家的刘明山平日里就放水就霸道,非得等他家的全部都好了,才轮到我们家,这次更是缺德,直接将田埂挖过来我家田里整整三沟。(1)”
刘明山跳起来道:“放你的狗屁,那地本来就是我家的,”
然后两人就用乡下俚语互相对骂起来,而两方的人也静静看着,显然,互相骂架,看谁骂赢也是讲理的一种或。
谢继宁见场面往撒泼吵架的方向走了,索性站出来说道:“诸位长辈在此,小生本不该妄言,但是事发所在地就在我家房子不远处,所以当日的情况我略知一二,不如由我来问问,”
刘家族长刘绪敬笑着对族长谢象贤说道:“你谢家没人了吗?让一个黄口小儿说话。”
谢象贤旁边的谢象顺正要说话,谢象贤伸手轻轻的按住,果然,中间人郭童生就直接说道:“谢案首年纪虽小,但是文采飞扬,深谙圣贤之道,当然可以说话。”
郭童生是中间人,也是读书人,他要维护自己阶级的利益,谢继宁既然成了童生,那就有一些参与事物的权利。
这个道理上面的里正也同意,因为他之所以是里正,一个方面是他家的地、丁粮多,轮排到他家,另外一方面就是因为他是童生。
不说里正了,就是刘家的童生也赞同这个理由,他们之所以在族里话语权高,不就是因为他们是童生。
谢继宁朝着郭童生还有其他的中间人一拱手,之后直接问道:“兴大伯伯,当时你是怎么发现田埂被移开了,有什么标距吗?”
谢如兴被谢继宁问,也冷静下来了,说道:“今年我们的肥料足,我家的稻子比他家的涨的好,粗粗壮壮的,叶子颜色都要深一点,他直接将田埂挖过来,将我家的三沟稻子挖到他家了,”
刘明山道:“我家今年也也肥料,也涨的好。”
谢继宁道:“刘家伯伯,等我伯伯说完你再说,”又继续问谢如兴:“可有什么记号隔开田,”
谢如兴道:“本来有一块石头,但是他家直接将石头也挖了换位子了,”
谢继宁听谢如兴这么一说,才明白,刘家为什么这么理直气壮,自家门口的这一块田是大片,用田埂隔开,每家的交界多是石头;
而且为了避免石头太大,会少数十株稻子,都是用大小适中的石头隔开,这就导致刘家势大,刘家就敢将石头换地方,瞅准了当时分地的鱼鳞图册乡里没有,是直接保存在县衙。
而农家人,若无生死大事,谁愿意去县衙,再说,为这两沟地,县衙也不会管,权利还是回落到里长还有甲首的身上,而这两人都跟刘家有关。
因为这两天,自家忙,谢继宁根本就来不及提前问情况,都是族里商量的,谢继宁现在才了解,听到这话,只能先记下,然后等刘家的说了之后,直接去稻田看情况。
问过了自家族叔,谢继宁又转头问刘家的刘明山:“当时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刘明山道:“我正在稻田里除杂草,谢如兴就直接对我骂起来,还踩着我家的秧苗就就想打架,我定然要还手的。”
“明明是你家占了我家田,我问了,你家不承认,吵架之后才打起来的。”谢如兴听见刘明山胡说八道,忙站起来大声的说道。
谢继宁道:“稻田离这里不远,干脆我们就出几个代表,直接去看一看情况,”
刘家童生刘绪嘉说道:“你谢家的人先动手,承认不承认,这还需要看什么,这事情就是谢家挑动的。”
族长谢象贤道:“刘兄弟说话不用这样着急,这因果因果,有应才有果,万事总有一个起因,这那么一块田在那里,又不远,索性大家去看看。”
刘甲首说道:“这事情就简单,就是谢家的谢如兴先动手先挑衅生事,这谢如兴也是承认了,这事情就是谢家无理。”
周里正看了这个同仁一眼,默默的喝了一口茶,并不开口。
郭童生道:“谢案首言之有理,这也不远,咱们就去看看。”说完,就率先站起来,周里正也放下茶杯跟着站起来了,其他中间人互相看看,干脆就跟着两人行动。
刘家族长刘绪敬心中恼怒,郭满郭童生向着谢家,他一早就知道,但是没想到自家亲戚周里正居然也不帮忙自家。
怒气哼哼的站起来往外面走去,谢象贤,李守业等几人都跟上,其他人因为地方窄小,干脆就留在院子里面,大家都议论道:“这谢家谢继宁年纪虽然小,也可以当大人用,不知道有没有准备说亲。”
“你还想帮忙做大媒不曾,这谢继宁小小年纪读书如此厉害,肯定不会讲乡下的泥腿子做媳妇 。”
得亏谢继宁出去了,不然听大家已经将说亲的注意打到才九岁的自己,只怕得瑟瑟发抖。
虽然谢继宁听不到,但是藏在正房的刘方杰和刘来福能听到,刘方杰虽然打定主意不管,但是还是不放心,所以悄悄的在正房的窗边关注着。
而谢二伯家住的左厢房里面静安连忙对李麦穗道:“宁哥儿他娘,这宁哥儿的年纪还小,你和他爹可不能随便给他定亲啊!”
李麦穗说道:“嗯嗯,听你的。”
李杏花说道:“这宁哥儿的大事情肯定要你和他师父帮忙看看,我们这样的人家,也认不得太多,就麻烦你帮忙好好的访一个了。”
静安心里想,一般的人怎么配得上这个徒弟,自己可要好好选,嘴上却开口道:“你是宁哥儿奶奶,你选的肯定合适,但是宁哥儿这年纪还是太小,怕有什么变动,耽误了宁哥儿,所以现在有人来提,可千万不能答应。”
“肯定不能答应,也不是什么人家都配得上咱们宁哥儿。”李杏花傲气的说道。
殊不知李杏花和静安随口的几句话,让谢二婶杨氏心里的一些侥幸打落,
原来昨天自家吃搬家酒,杨氏娘家来送礼,杨氏的娘亲就提到了这件事情,虽然杨氏心里觉得不可能,但是还是被自己娘从来一个侄女可以做好帮手这个角度说动,打算开口问问的,听到静安还有自家婆婆的话,就不敢再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