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面的人正在议论纷纷, 院子外面,大家朝着稻田走去,郭童生饶有兴致的吟诵道:“稻花香里说丰年, 听取蛙声一片。真的是一片丰收的好景像啊,”
周里正也凑趣的说道:“谢案首家的这个积肥法造福了许多人家啊!今年我们这一片一个是普遍的丰收了。”
这才是周里正两不相帮,表现中庸态度的原因,当日衙门来奖励谢家的人见积肥方法教出去的时候,周里正也参与了接待, 所以他清楚的知道衙门的态度,
此时,眼看着积肥的方法的效果已经快要出现,到时候, 知县大人一高兴, 怎么会忘记谢家的功劳,再加上还有谢继宁师父刘方杰在,谢继宁以后的前途都是可以看得到了。
其他几姓的人也念谢家的情分, 所以纷纷凑趣的夸赞谢家,刘家的另外一个童生刘修刚说道:“这积肥法挺好, 只是不知道用在谢家的那一大片荒地里面效果如何。”
意思就是你家出积肥法,我家也有给你家干活, 不要在这得了便宜还卖乖。
谢继宁答道:“当然有效果了, 日前, 我还从家师那里得到消息, 因为肥料够用, 整个怀安县许多民众纷纷将战乱失去就荒芜的土地开荒,将肥料用在荒地里面,都能增加许多收入呢。”
大家都知道的, 就板桥地区也有很多人家将荒芜的地开出来种上,几年之后,这一地区的收入必将大大提高。
谢如兴闷头的走在前面,指着自家的田说道:“你们看,这两沟这么明显,一眼就能看出是我家的。”
大家定睛一看,只见左边的一块田的稻子整整齐齐,根强苗壮,稻叶的颜色明显比右边的一块田的颜色深,从高度到苗的粗壮,到叶子颜色都能够明显的看出区别。
刘族长悄悄的瞪了刘明山一眼,都懒惰成什么样子了,这稻子到时候每亩都要比人家的少好几亩,气归气,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挣回来。
刘族长慢条斯理的说道:“这界石是对的,至于这三沟嘛,应该是你们谢家人放粪的时候放过来了。”
大家都佩服的看着刘族长,这么明显,还能这么狡辩,真的是脸皮厚才能当族长,就连刘家人自己人都不说话了。
谢象贤笑着说道:“兴哥儿在庄稼种得好,就是这粪放得不好,放出去了这么多啊!”
刘族长也不接话,谢继宁道:“这新田埂这么宽,肯定是田埂下面之前种得有一排稻子,这一排稻子换到了原来的田埂地方才可以这样,看这叶子的颜色,应该换了不久,秧苗还没有咬根。”
刘明山一阵紧张,谢如方听了儿子谢继宁的话,低头弯腰轻轻的就拔起来了一株稻苗,庄稼人都知道,这个季节,这稻苗都已经抽穗了,根早就牢牢的定下来了,万万不可能这样轻而易举的就将稻穗拔起来的。
证据就在眼前,但是刘家人却还是不愿意认输,反而说道谢家人先动的手的事情。
谢如森道:“这界石头被换过了,是明摆着的事情,还有什么证据。”
刘家一口咬定没有证据,什么时候换的了,有人看到吗?
谢继宁道:“关于打架这事情,先放下,咱们回去再说,但是这稻田被换过,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
刘家人不说话,大家往回走,回到谢家院子,就坐之后,一起去了的观众神色飞扬的说起来了刚刚稻田发生的事情,谢家人都不说话,让大家讨论这事情。
刘家人大声的说道:“稻田的事情没有证据,但是你谢家先打人的有人证的,而且你谢家人都承认了的。”
谢继宁道:“谢刘两家比邻而居,这交界的田地林地很多,我简单的统计了一下,这些年来,我们谢家的地普遍都被刘家挖过界,小生不才,可以随时求见县令大人,不如将我谢家被挖的土地统计一二,然后去县衙求见县令大人,拿来鱼鳞图册对比对比。”
“是,去求见县令老爷。”谢家人纷纷起哄,谢继宁这句话说得太硬气了,终于轮到谢家说这句话了,
之前谢家难得轮到当里正或者甲首,都是刘家当权,在衙门的徭役的派发上总是被刘家欺负,谢家人发问,刘家人振振有词,都是听从朝廷县令的安排,谢家人势弱,无处可问。
如今在今天,谢继宁这话一说,在场的谢家人上至族长以及象字辈的几个长辈,下至继字辈的小辈,都觉得扬眉吐气。
“这”刘家人一时语塞,此一时彼一时,谢家如今有谢继宁,的确去县衙要鱼鳞图册不是什么大问题,而刘家挖地这件事情,这些年已经炒架无数次了。
谢继宁道:“这些年为林地打柴、为稻田放水、为平日里的摩擦,谢刘两家吵架无数次,但是都是我谢家吃亏,”
“就这次械斗虽然是我谢家先动手,但是事出有因,任凭谁家的田地被侵占了这么多都会忍不住,如果你刘家认为这侵占田地不是大事情,那从今以后,凡是交界处,我谢家都挖过三尺。”
“对,挖过去,挖过三尺。”谢家年轻一辈纷纷跟在谢继宁后面起哄。
“无理取闹,不可理喻。”刘绪嘉说道,“你谢家之人从祖辈开始就是没有教养的无理之人。”
“欺人太甚,”谢如森拍桌而起,谢家人也站起来,虎视眈眈的盯着刘家人,刘家人也开始耍横,局势一触即发。
里面的刘方杰紧紧的捏住扇子,左厢房的女眷也都着急的站起来了。
周里正连忙说道:“大家冷静一下,既然是来讲理的,怎么能打起来。”其他在场的其他人也连忙劝说,这才让两边的人都坐下。
谢继宁愤怒的说道:“刘童生辱我先辈,我谢家人如果还是忍气吞声,不如从麻线河跳下去算了,也省的无颜面对先祖。”
刘家的另外一个童生刘绪丁说道:“我刘家并无此意,并无此意,我刘家和谢家有缘分,往近了算,都是亲人,亲戚之间难免磕磕碰碰,但是毕竟是亲戚。”
谢象贤和谢继宁心里面都在暗骂老狐狸,这些年,就因为刘家对谢家有恩的这一点,拿捏着谢家,如今又说起这样的话语。
谢继宁道:“此事我年纪虽然小,但是也知道这件事情,我家先□□母刘氏嫁入刘家,为此刘家将我家年幼的先祖士先老大人养大,此乃刘家对我谢家的大恩,我谢家多年以来一直感激不尽,因此,每年清明,我谢家都一直坚持拜祭刘童生这一支的祖先。”
谢如方舅舅李守业说道:“已经第五代人出生了,还年年祭拜,也算得上不是亲生,胜过亲生了。”
谢如森站起来道:“这么多年,我谢家忍气吞声,备受欺辱,不曾有二话,就是我谢家一直牢牢记住这一份恩德。”
刘族长心里暗暗道,你谢家之所以忍气吞声,不就是因为你谢家没人吗?如今小人得志,一下子猖狂起来了。
面上却说道:“何至于此,不曾有什么欺辱之举,谢侄子想多了。”
谢如森气得坐下,谢继宁道:“如此,我年纪尚小,就算有什么冒犯之处,还望各位长辈谅解,我有几点疑问,希望得到大家的解惑。”
“一是我家先□□母李氏为人如何,于你刘家可曾有功劳。”谢继宁环顾四周问道。
自小谢继宁就是听着长辈们说起自家的来历,说得最多的一是老家,当时是耕读人家,二就是□□母李氏带着祖宗士先逃难的事情了。
李氏以前是读书人家的女儿,为人慈和、贤德之名以远扬,嫁进刘家之后无生育,但是却将刘家的继子继女视如己出,精心教养长大,家贫,翁姑老且多病,李氏精心照顾,这样的人的功劳却被刘家忽视。
刘家人沉默,李守业说道:“谢家先祖母的贤德是我等都知道的事情,为此,同为李姓的我们家都很得意。”
谢继宁请舅爷爷坐下,接着说道:“二是我谢家祖先从刘家出来之后可曾带走刘家的片瓦寸土。”
谢象贤哽咽的说道:“不曾带有一点点东西,还是得蒙高祖皇帝厚恩,我谢家才分得存身之地。”
在场的众人都沉默了,只听到谢继宁接着问道:“三是我祖先出来之后可否孝顺,有没有尽到奉养老人的责任。”
谢象贤说道:“祖父为人孝顺,对□□母生前精心侍候,老了之后不仅为□□母披麻戴孝,也为你刘家的先人披麻戴孝了。”
谢继宁接着激烈快速的说道:“于情于礼,我谢家都做到了问心无愧,你刘家自称读书人家,三位童生,声名在外,可有半点廉耻之心。”
刘绪嘉拿手指着谢继宁半天都说不出话来,郭童生见此,连忙说道:“刘家对谢家有恩,谢家品行高洁也尽全力报恩了,如此就恩怨两消,以后两家互不相欠,再无干系了。”
刘家人还想说什么,但是见几位族老都不在说话,也都沉默了下来。
谢继宁说道:“河边的这片田,有谢家的,有刘家的还有少数周家的,一直以来时长有摩擦产生,不如这样,我家愿意以高出市价三层的价格将这一整片田买下来。这之后,各家拿着钱,或者是换,或者是买,总能买到合适的,怎么样?”
田在这一片的好几家人都嗡的说起来了,刘明山将稻子种得那样差,平时就是一个懒惰贪便宜的人,这时听了谢继宁的话说道:“你个小儿,能坐你家的主,真的能出这个价格。”
谢继宁笑着说道:“我当然能,就凭今天这么大的事情,族里都让我出面,我家买地的这点小事情,当然不在话下。”
谢老三正想说什么,但是想到今天谢继宁的表现,还有自家族长的意思,干脆就让谢继宁做主了,谢老三都不说什么,谢家两兄弟被谢继宁带来的诸多好处迷了眼睛,平时最相信谢继宁这个侄子不过,这时候更加没有话说。
“好,说话算话,”
“今天量地过户,马上就给银子。”谢继宁拍板决定,然后结束了今天这场讲理。
刘方杰到后院之后,得意的哈哈大笑,这个徒弟,总是能给他惊喜,今天这事一过,整个谢家一族,对谢继宁谁不心服口服,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