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继宁知道自家师父即将修地方志, 兴奋的问道:“师父,我们也要参与吗?”
“这件事由我还有李夫子负责,书院的众多参与, 你是我弟子,我能忘记你,肯要带着你们参加。”刘方杰看着兴奋的弟子还有孙子,也不吊人胃口,直接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师父, 那还有谁也一起啊!”谢继宁追问,
“赵知县还安排了其他的不少的秀才来参加,都是经年的老秀才,对下面的了解颇深, 对整个怀安县一些风俗地理耳熟能详, 你们两个到时候要和她们多学习。”
“至于书院,秀才以及之上,愿意的人都可以参加, 有所顾忌的书院也不勉强,毕竟这个耗时很长。”
很快, 这个消息就在怀安县传开了,到处都有读书人在议论纷纷, 很多人纷至沓来, 因为观一书院藏书众多, 地方也宽大, 索性刘方杰就将修书的地方设立在观一书院。
那些被邀请来参加修书的读书人也住在书院, 谢继宁几人负责接待,来的人虽然是同一天,但是因为距离交通问题, 有早有晚,谢继宁几人只能在书院门口的长亭里面坐着等人。
风吹过树梢,带来阵阵凉意,几人在玩微型的投石机,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这种类似的玩具在怀安县流传开了,县城杨家木匠,板桥谢家湾两个地方都有出产,两个地方互通往来,互相交流技术,简直承包了附近的玩具产业。
几人正在玩耍的这个是张仁学买的最新款,很小的一个,放在桌子上就可以玩耍。
看着正在玩的几人,谢继宁情不自禁的感叹道:“时间过得好快,一晃眼是我们来做这个接待了,想当时来书院,应文带着我们参观的场景还是历历在目。”
应文无语的看着自家小小年纪的师叔在这里伤春感秋,无病呻吟。
孙程明笑着说道:“什么都变了,就应文没变,当时他需要带着我们了解书院,今天,他还在。”
张仁学也补刀道:“宁哥儿,除非你之后离开书院,外出了,不然之后的每一年,每一次,你都在,谁让你是刘院长的弟子呢。”
谢继宁看向山下来人的路的方向,转移话题道:“有骡车来了,应该是来书院的读书人们,这次轮到那两个了。”
“仁学和应文。”李道明笑着说的同时还在认真的瞄准投石机不远处的小靶子。
看着来人,谢继宁笑着说道:“这两人我认识,经常在谢家湾图书楼看书。”
“宁哥儿你认识的人好多啊!”张仁学感慨。
“整个怀安县也没有多少读书人,还有不少在我们书院,就连县学都不授课,那些秀才都会去小师叔家的图书楼看书。”应文一边站起来准备去接待来人,一边回答,这来人谢继宁认识,他也是见过的。
“也是,宁哥儿,你家图书楼的书比我家还多,只不过我家人不爱读书也是真的,书少很正常。”孙程明感慨道,他家虽然是怀安县的老牌人家,但是家里人读书都很一般,所以出了他这么一个读书苗子很受重视。
谢继宁解释道:“我家图书楼的书都是从各处收集来的,一开始都是从师父这里抄写的,那时候的书还少,后面我去府城带书回来,去省城院试也带,我爹每次出门也带,还有就是来我家订货的商人也会帮忙带来,这样积累下来,就多了。”
现在,在怀安县,甚至在隔壁的几个县里,板桥谢家湾的图书楼都很出名,为此,板桥的房租都涨了不少,很多家建了小院子供外地的读书人来这里读书,因为有很多的读书人聚集,大家互相讨论,互相学习,和浩如烟海的书籍一起形成谢家湾独特的氛围。
公园外围的流觞曲水,举办读书会等地方,都增加了好几个了,生意都很好,这样的地方都要店家多少识字,生意才能好,稻香书院的扫盲班都受欢迎了很多,毕竟跟钱有关。
孙程明佩服的说道:“你家里的确很爱书,这样才能积累得这么快。”
“你们都可以去看看的,之前的书我还可以说自己都看过,但是现在多了很多的书,都是好书,有一些是打南边来的,有一些比较难得,就连我师父都说好,有好多的书都是我之前都不知道的。”
几人都很感兴趣,除了应文整天和谢继宁形影不离,经常往谢家去之外,其他人竟然都没有去谢家玩过,所以约定之后找时间去。
一番闲谈,应文们已经安顿好之前的秀才,回来了,大家接着轮班等待,到达黄昏时分,终于将来人都等到了,送人去安顿好之后大家都赶紧回去休息因为第二天,就要开始忙碌了。
刘方杰和李夫子做总负责人,然后给参与的人分工,谢继宁这些亲传弟子就是一块砖,那里需要那里搬动,涉及到衙门数据的由于县里教谕书吏负责,其他的都是刘方杰根据大家所学分工。
因为新朝以来,怀安县没有修过地方志,就是前朝的老的都已经混乱不堪,有很多变化了,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魏晋南北朝文学家曾经说过“作史莫难于志”,因为地方志涉及到一个地方的天文地理、风土人情、五行、食货、职官、艺文、及纪、表、列传,靡不较史加详,则志也,而全史矣;(1)加上怀安县之前文化不兴,相关的记载很少,所以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但是显然,这些都难不倒刘方杰,对一个进士来说,修一个小小的县里的地方志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他先将整个地方志的目录列出来,建制沿革,山川水利,户口税赋人文,等等。
然后给不同的人分好负责的部分,选出那个部分的负责人,各位参与的夫子都一致选择将自家弟子或者后辈带在身边,所以当谢继宁和刘方杰说他对人物志感兴趣想要负责人物志的时候,刘方杰不同意。
“我将你带在身边,就是想要你学着如何总览,如何合理的用人,安排人做事,你却想要去负责人物志,就算负责税赋或者农或者职官,都比人物好,这些都是对你将来的路都有帮助的,人物志有什么用。”
无论怎么说,刘方杰就是不同意,这个弟子总会有一些天真的想法,但是这件事谢继宁说服不了刘方杰。
求了刘方杰几次不成功之后,一边努力做好自己的本职人物,上传下达。一边狐假虎威,加入在人物志的小组里面去。
应文自然知道自家师叔的行动,只能一边帮忙打掩护,一边不解的问:“师叔,你为什么喜欢人物志啊!”应文是真的好奇,像他就喜欢艺文还有古迹,张仁学就喜欢山川河流,李道明就喜欢建制沿革,这些都跟大家平日里的爱好相关。
他自来就喜欢看书,写诗,所以就算刘方杰带在身边教的是总览的本事,他还是喜欢往艺文志小组跑,谢继宁则是一点都看不出他喜欢人物志,就算风俗都比人物志更让他喜欢一点。
谢继宁自己当然不是很喜欢人物志,用一句狂妄点的话来说,整个怀安县,出众的人物数都数得出来,最出众的,最好的时代就是现在,以刘方杰为首的这一批人。
谢继宁之所以非要插手人物志,当然是因为他在人物志小组看到他们准备的烈女传,那些通篇都是那个女子为贞洁自杀,为贞洁守寡,被男人扶了一下,自杀,为了增加人数,将前朝的,前前朝的都找出来写,通篇都是歌颂贞节孝义。
那些人看到的是美德,谢继宁看到的却是满满的血泪,地方志上面两行字的记载,却是很多的女孩子的一条命,这地方志是官府修的,代表官方的思想。
本来现在怀安县的贞节要求没有很严重,毕竟前些年大家饭都吃不饱,但是如今大家日子过起来了,加上官府鼓励,下面的人一定会为了利益名声,牺牲女子强迫以及洗脑女子守寡,守贞。
方志上面大量记载守贞的女子,这样的行为,无疑是最好的鼓励,会让守节守贞这种行为愈演愈烈。
谢继宁想;其他的管不到,这就在自己面前,肯定要管,这种只歌颂贞节的行为一点都不可取,将贞节作为女子的唯一美德,这是封建社会对女子最大的残害。
“你不用管那么多,帮忙我分担就行,师父最近给我加入好多作业,我要忙作业,要忙本来负责的,还要去插手人物志,太累,而且师父分去做人物志的那些人都是些老秀才,固执己见,难以说服。”
人物志就是总结人物,记录怀安县出现的比较独特,有代表性的人物,在刘方杰的心里不算很重要,所以分来做这些的都是一些年纪大的,资质平平的,这样的人固执极了,难以说服。
谢继宁只能花费更多的心力在上面,这些人都在谢家湾读书,虽然不赞同谢继宁的想法,但是在谢继宁坚持的情况下,都只能放弃了原先的想法,尽管还是有贞节的部分但是篇幅却大量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