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几人的马这到陈家庄的地界,陈家庄已经不在福鼎县的地界,而是在宁州治下宁德县的地界, 说是陈家庄,其实应该叫做陈家堡。
因为这里以陈家为首,建立了一个土堡,有城墙,有公共建筑, 有民居,甚至还有集市。
一行人远远的就能看见陈家堡,陈家堡依靠山而建,占地甚广, 土木结构的墙, 前后两道城门。
王捕头介绍道:“这陈家来咱们宁州已经好几代,前朝就在这了,这陈家堡是前朝末年, 因为战乱修建,那些年庇佑了方圆数十里百姓, 这陈家在本地颇有名声。”
谢继宁将马放慢,慢慢的城门走去, 轻声说道:“不仅如此, 这陈家这一代也出了不少的人才, 他家有一个陈文乔乃是我的同年, 考中庶吉士, 如今在翰林院。”
谢继宁忽然想起自己的同年,因为永安帝严令禁止科举考生私下自己做同年录,所以谢继宁对于自己的同年, 只是认识前面的几个,之所以知道陈文乔,是因为陈文乔考进了翰林院。
王捕头道:“这陈文乔是陈家的嫡系长孙,自小就有才,小小的年纪就拜得名师。”
“其他人呢,这陈家在此地经营多年,应该出了不少人才才是。”
王捕头挠挠头,笑着说道:“属下对这方面知道得不多,这些陈主簿他们读书人要了解一些,但是有两个重要的我倒是真的知道,他们陈家五房的陈骏如今是宁德县的教谕,还有一个陈远是福安县县丞。”
“咱们州城呢,福鼎县衙门呢,有吗?咱们州城的人我都有印象,应该是没有,倒是福鼎县衙门的我不太清楚。”
王捕头也表示不知道,谢继宁道:“定然是有的,他们陈家在另外两县都有人,在州城自然也有,只是可能不是官员,是小吏,宁州官吏众多,自然就不引人注意了。”
“他家既然在本地名声尚好,咱们直接去进去拜访吧?”眼看就到了城门口,谢继宁翻身下马。
陈家堡因为是民居建筑,城墙的高度要比官府的矮,城墙也有些破旧了,仔细看还能看出一些因为战争所导致的损坏。
谢继宁几人走进去,只见里面的居民虽然因为这个时代的原因,都面黄肌瘦的,但是精神状态都还可以,也笑得自然,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大多数百姓都是麻木的,没有多少鲜和的。
见到谢继宁一行人,都好奇的看着,面对谢继宁看过去的眼神,都腼腆低头,有胆子大的,只是低头之后还悄悄的抬头看。
谢继宁心中一定,单单看这些人的精气神,就知道,这陈家不是沽名钓誉,至少在这陈家堡里面是不错的。
陈家堡虽然叫陈家堡,但是这么大的地方,不可能只有陈家,还有其他的小族在,都依附陈家求生。
谢继宁索性在堡里面慢慢的走动,一边走,一边看,陈家堡里面还有小型的寺庙,围绕这庙,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集市。
集市上有卖吃食的,一些家用的小杂货铺子,酱油铺子等等,都围绕在这庙的周围。
谢继宁正在专心看着的时候,忽然听到人的声音:“贵客远道而来,陈家有失远迎。”
谢继宁抬头看去,只见两个中年男子扶着一个老人慢慢的走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人,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陈家人。
“小生乃是陈文乔的同年,姓谢,走到此处,知道是陈兄家,特意来拜访一二。”谢继宁拱手行了一个读书人之间的礼节。
老人摆开搀扶自己的手,弯腰回了一个礼,其他的子孙在后面也跟着行礼,谢继宁坦然接受。
“我乃陈家家主陈书杰,这是小儿继仁、继义,谢公子,文乔在京城为官,老朽冒昧的下想邀请公子到我家做客,让我们替文乔招待一二。”
“小生却之不恭,”
“这边请,”
“请”
谢继宁和陈书杰在前面,王捕头还有孙川谢继平等人也顺势跟上,一群人拥簇着往陈家大宅走去。
陈家大宅在堡的最里面,宅子外面还有高墙,相较外墙的破败,这陈家院墙显然是爱护得不错,能明显看出维修的痕迹。
谢继宁则是和陈家人说起来关于陈文乔的事情,随口吟出陈文乔是诗,陈家人对于陈文乔作诗的习惯很熟,一听就知道这是陈文乔的文。
几人从陈文乔聊到翰林院,又从翰林院聊到这宁州,谢继宁顺势问起来关于这宁州还有宁德县的一些情况。
“这陈家堡附近的地都是我们几家的,我们自己耕种……”
陈书杰说起关于陈家种地的相关,谢继宁仔细听,能发现这陈家对于种地,显然很有方法,精耕细作,会有意识的选良种,牛也有不少,农具也都是省力的,还自己兴建小型的水利工程。
“陈先生家很了不起,耕读之家,诗书穿家啊!”
陈书杰对于谢继宁的赞扬,笑咪咪的接受,对于自己家,他是骄傲的。
“这周边的读书人多吗?有书院吗?”
“书院倒是没有,我们陈家有一个小小的族学,也延请名师来对子孙进行教导。”
谢继宁点头赞扬道:“这一个家族的兴盛,不仅仅是看着这代人,还有看子孙后代,重视读书,自然都不会差的。”
“是啊!文乔也是这样说,他考中庶吉士之后,数次写信回来,要族里重视读书,重视子孙德行的教养。”
“文乔兄有远见,……”
两方都有意配合,一时之间,相谈甚欢,谢继宁也趁这机会,对这陈家堡附近的一些情况了解了很多。
直到很晚,陈家见几个护卫形影不离,便直接安排一个大院子,招呼谢继宁等人住下。
王捕头不解的问道:“大人,他们这样热情走到,难不成是认出你的身份了,我们几个衙差的衣服还有刀都包起来了,怎么还能认出来。”
谢继宁道:“我姓谢,又是和陈文乔是同年,咱们几十个人,都高头大马的,你们身上都刀剑悬挂,这是一般人能有的吗?猜出来不奇怪。”
“倒是咱们才刚刚进城,这陈家人很快就到,而且还是家主到,他们对这陈家堡掌控严密,陈家人也很谨慎。”
谢继平:“……”
孙川:“……”
几人就对这点开始讨论起来,只有孙大夫打呵欠道:“你们慢慢的商量吧,老夫今天骑马骑了一天,人都要累散架了。”
谢继宁愧疚的说道:“辛苦孙老一直和我们奔波了。”
孙大夫见谢继宁认真,笑着说道:“我也想跟着,正好趁此机会摸清楚这药材的一个大概情况,也是为了方便之后。”
谢继宁笑着说道:“当日在板桥,我劝你教徒弟,你不教,如今连使唤的徒弟都没有,还要重新交人。”
孙大夫不接话,溜达溜达的回房间去了。
王捕头道:“知州都是在衙门,轻易不离开宁州城,陈家人轻易的不敢往这方面想。”
陈家人的确不敢往这边想,但是偏偏谢继宁几人又很不一般,谢继宁去休息之后,一家人就在堂屋商量起来。
“姓谢,这么年轻,还和咱们文乔是同年,从谈话中就能听出,这人不一般,应当就是状元谢继宁。”
陈继仁则是表示怀疑:“爹,这会不会猜错了,这谢继宁毕竟是知州,应该不会轻易出来,而且还这么好说话,一点架子都没有。”
“跟着他的人我看像是衙门的捕头,只是相貌有些变化了,看着不大像,只是依稀能看出有点影子。”
陈书杰道:“前几天咱们这不是来了几个读书人吗?那口音和这谢公子很像,只怕是这谢公子的人。”
“如此说来,这真的是知州,他隐瞒身份来这里做什么。”
“地方官员到任,本来就要查看民情,拜访地方里老,举人,生员等,对地方上做一个了解,方便以后治理,显然这知州大人是想做出一番事业,或许咱们宁州要有一个好官。”
“也是,这之前的知州也好,知县也好,几乎都不曾下来过,倒是这谢知州用心。”
陈书杰感叹的说道:“这不愧是六元及第,他才来多久,竟然对宁州的情况说得头头是道。”
“他还博学,咱们说什么都能接上,昔日我想的是我们家文乔就颇有天赋,如今看了这年纪轻轻的谢状元,才知道咱们井底之蛙了。”
“爹,咱们不必妄自菲薄,咱们家的你的几个孙子都不错,夫子都夸奖的。”
“也是,这状元能是一般人比的,和这宁德的其他人比,咱们家的已经很不错了,我满足了。”
陈家猜出谢继宁的身份,更加小心翼翼,谢继宁也猜到,陈家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双方都保持默契,也不拆穿。
谢继宁借机了解了这土堡,还有附近的风土民情,宁州的气候,水利,交通,附近是不是有盗匪,管辖这一代的官员德行如何,这些情况。
白天聊天,晚上就记录下来,也督促谢继平对此加以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