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跟在手牵手走在前面的两个年幼的孩子后面, 走在大街上的时候,森鸥外还是感到有些不真切。
居然这么轻易地就把一个组织的超强战力给拐到手了,这不能不叫生性多疑的港口mafia的首领感到由衷地不真实, 他没法不怀疑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但是眼下看来, 这个名叫米切尔·恩德的孩子, 果然就像是传说中所说的那样,如此随心所欲,喜怒无常,让人难以预料他下一步将会干出些什么事情来。
不知道为什么, 森鸥外能感觉到米切尔·恩德对于爱丽丝的态度要比对于他好得多。
也许是因为相似的发色和瞳色,也许是因为身高, 森鸥外想起男孩因为比爱丽丝高出的那几公分而露出的满意神情,十分地孩子气。
不过森鸥外敢肯定, 小国王绝对看出了爱丽丝非人的身份, 甚至有极大的可能性已经猜到了爱丽丝和他的联系。
但是不知为何,男孩却似乎乐在其中, 玩着把人形异能力和他分开来看待的游戏, 毫不掩饰他对于爱丽丝这样一个小“臣子”的喜爱。
看起来趣味对于这位“王”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我们一起去吃中华街的甜品店怎么样?”金发的女孩子兴致勃勃地给王安利自己喜欢的甜品, 为接下来的形成出谋划策。
虽然不情不愿地在自己的主人的指示下做了这个看起来比她外表的年纪大不了多少的国王的臣子,但是并没有真的被当成臣子奴役的爱丽丝还是蛮有兴致和这种少有的“同龄人”交流的。
“既然是臣子小姐的请求,那么, 王准许了。”
戴着装饰繁复的宝石冠冕的国王矜持地点了点头,虽然很隐蔽, 但是森鸥外还是发觉了男孩话语中隐藏的期待。
看来自己给异能力体设定的关于甜食的爱好也是一个加分项, 森鸥外在后头暗中观察, 把这个记在了心中的小本本上。
不过人的运气大概是守恒的, 上天可没有一直眷顾着森鸥外。
由于没有预约, 当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爱丽丝想要去的那家甜品店早就座无虚席,森鸥外只得顶着爱丽丝不赞同的目光带着小国王进了隔壁的店。
同样是做大福的店铺,这家店就要冷清些,生意看起来十分萧条,让人有些忧心他们的业务水平。
“啧,里面的奶油口感好差劲,港口mafia果然离破产不远了吧。”
只是咬了一口粉粉嫩嫩的樱花大福,小国王就嫌弃地皱起了眉毛。
弹幕看起来也十分赞成他的话。
[确实诶,那个奶油的样子看起来都有点油水分离的感觉了]
[不仅仅是不新鲜吧,还打发太久了]
[所以说,港口mafia果然是要破产了吗?]
[话说中原中也日常拆迁,赤字也是很正常的吧(手动狗头)]
[还有黑蜥蜴的那帮人和柠檬炸弹狂魔,哈哈哈哈哈,难得地心疼起了森先生]
把中原中也这个名字和其他的一些关于港口mafia的情报记下来,米切尔·恩德的注意力再次回到甜点上,这大概是最让他大失所望的东西了。
坐在旁边试图把叉子插进冻得梆硬的慕斯蛋糕的金发少女闻言就像是找到了组织,立刻义愤填膺地控诉起男人。
“林太郎早就该听我的不要来这家店了嘛,上次也是这样子,林太郎居然还不长记性,这次来简直更过分了。”
金属叉子在女孩子泄愤般的动作下,在与蛋糕撞击的瞬间就被弯折,这块慕斯蛋糕可以说是肉眼可见的坚硬。
“最讨厌林太郎了!不要和林太郎讲话了1”名叫爱丽丝的女孩子大声地说道,比起训斥更像是一种撒娇。
“不要啊,爱丽丝。”见金发的女孩当真摆出一副不愿意理睬他的样子,男人立刻用一种与外表完全不符合的痴汉方式扑上去苦苦纠缠,让人大感惊奇。
这大概是这位港口mafia的首领叫别人放松警惕的一种方式,同时也让坐在两人对面的男孩面无表情地挑起了眉。
[小国王:来人,这里有变态。]
[出现了,森先生的痴汉行为]
[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手动狗头)]
[哈哈哈哈哈哈,知道了爱丽丝就是森鸥外自己控制的,看到这个莫名搞笑]
“真是的,早就说不要来这家店了嘛,你看国王先生也觉得不好吃吧,林太郎偏不信,果然是林太郎偷偷买小符纸把港口mafia的经费都花完了吧。”
爱丽丝不满地抱怨着,不过金发的小国王看起来却对于女孩子口中的“符纸”很感兴趣。
“你说的符纸是什么东西?”
这本应该是对于女孩子的提问,但是米切尔·恩德的眼神却看向了森鸥外的方向。
“您对于这个感兴趣吗?”
森鸥外没有像爱丽丝那样称呼米切尔·恩德为国王,不过看起来对面的男孩对于称为的问题似乎并不是特别的在意,其中大概也有自己并非小国王的臣子的缘故。
“算是吧,”金发的男孩单手撑住下巴,摸棱两可地说着,看起来就像是临时起意,随口一问。
他蓝色的眸子里盛满的情绪和爱丽丝的纯真娇蛮不同,满是趣味和欲望的味道。
“感觉会是相当有趣的东西。”名叫米切尔·恩德的男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个有些残忍的笑容。
不过这就笑容不过转瞬间便消失了,快得就仿佛浮光掠影。
男孩又恢复了那种兴致缺缺的样子,懒洋洋地对着森鸥外吩咐道:“说说看吧,作为消遣应该还算是不错。”
这间并不算宽敞的隔间里忽然安静下来,只有两个人的眼神在空中交锋。
女孩子聒噪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名叫爱丽丝的人形异能力体罕见地变得文静起来。
森鸥外勾起嘴角,似乎是要弯出一个友好的弧度,但这样的弧度又因为他本身气势的转变而变得锋锐起来,在米切尔·恩德的面前,男人第一次展现了属于港口mafia的boss的气度。
“mafia可不是会做白活的家伙,”森鸥外慢悠悠地吐出这句话,一边还不忘小心地观察对面的男孩,嘴角的笑容就像是从来未曾落下过,虚伪得就像是隐隐约约透出草色的融化新雪,别有图谋的野心几乎昭然若揭。
“叮——”
男人伸出手,属于女孩子的芝士小蛋糕被轻轻推开,叉子和餐盘碰撞,发出轻微的响动。
名叫爱丽丝的人形异能力体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鼓起了腮帮子,却难得地没有立即发作。
森鸥外挪开了一个自己需要的空位,微微把身体向着男孩的方向前倾,用一种仿佛在友好地商榷什么平常的话题,比如晚间的用餐地点之类的轻松问题的语气说道:
“您打算用什么方式来交换呢?”
男人的声音中甚至还带着些不可察觉的愉悦与狡黠,就仿佛是一只不怀好意的狐狸。
[森屑不愧是森屑啊]
[啧啧啧,前一秒和对人家毕恭毕敬、和颜悦色,下一秒就开始翻脸谈条件,不愧是你啊森鸥外]
[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成年人是屑啊]
[准备哄骗小孩子的成年人是屑中屑啊!]
[千万不要被森屑骗了啊,国王陛下!(痛心疾首)]
[没人猜猜森屑的条件是什么吗?]
[穿小洋裙!(bushi)]
海音寺溯游:……
他本来还想通过小国王的视角从弹幕这里获得什么,不过现在还是得靠自己的演技。
名叫森鸥外的男人依旧笑盈盈地等待着来自男孩的回复,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似乎对接下来的事情走向越发地胜券在握。
但是,事情不总是按照这位港口mafia的首领的构想发展的。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国王忽然捂着脸低低地笑了起来,打破了这片刻的无声境地。
他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机器可笑的东西,笑声也变得越发放肆和大声。
就宛如正在肆无忌惮地讥讽着什么,就连周围人有些异样的眼神,小国王都丝毫不曾在意,只是恣意地嘲笑着。
“你在和国王大人说些什么啊,渣滓。”
那双冰蓝色的眸子离不再是懒洋洋的神色,而被一种更加深沉的讥诮和狠厉所取代。
森鸥外几乎感觉自己要被那样的目光给灼烧,直面王的怒火的感觉是如此地让人不适。
若不是他也身居高位已久,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够从这样的气势压迫中自如地挣脱出来。
这种气魄,几乎很难想象是从这样以为年幼的孩子身上发散出来的,这个孩子是天生的王。
“不过是一些小小的请求罢了。”森鸥外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用语的转变却十分迅速。
“我想,阁下既然已经是我们的盟友了,如此这般,大概更加得需要明算账了才对。”
“呵。”
回应他的只是来自小国王冷冷的哼笑。
金发的王用力攥住了森鸥外的衣领,迫使男人低下头,这本来应该是可以避过的力道,但森鸥外还是选择了停留在原地,躲避也是一种示弱,某种自信支持着他,让他认定米切尔·恩德不会在这时候有什么大动作。
男人表现出的虚伪顺从让王浅薄地勾起嘴角,但这并不是满意,只能叫做勉强顺眼而已。
男孩屈尊降贵一般地直视着男人的眼睛,脸上是混合着愠怒和残忍的笑容,就好像森鸥外的所作所为一旦不符合暴君的心意,男人就会被他下令让自己的子民将其撕裂。
“我以为,你既然知道盟友这个词语,就应该还算是个有点智慧的家伙。”男孩的嘴角似乎有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但是他们都明白这并不是代表欢愉。
森鸥外的衣领终于被从男孩的手中解脱出来。
“好吧,我亲爱的国王陛下。”
男人无奈地笑了笑,就好像是一个对于熊孩子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大人,倒显得是小国王在无理取闹了。
[不对啊,森鸥外会这么好心?]
[就是说啊,国王陛下不会被他骗了吧]
小国王:还真没有,他只是敲打了一下贪得无厌的狐狸罢了。
[等等,大家没发现小国王一直在强调盟友吗?]
看来还是有聪明人在的,金发的男孩扫过弹幕,心中有些满意。
[好像是啊]
[有没有看过政府那边和港口mafia的直播,我记得都提到过小国王快让横滨的mafia混战了吧]
[确实,等等,我明白了!]
[前面的,你明白什么了?]
[你想啊,小国王今天和森鸥外一起去了甜品店,这不就是昭告天下,他要站在港口mafia这边了吗?]
[确实,人毕竟不是财产,而且以港口mafia的实力,就算是铤而走险也要先掂量掂量]
[还真是,这样子的话,横滨就乱不起来了吧,至少目前看来,港口mafia赢麻了啊]
[真不愧是森鸥外啊,得了便宜还卖乖]
事实也确实和弹幕猜测得差不多。
森鸥外当然感受到了小国王的怒火,双方的试探环节理应当就到此为止。
接下来便是轮到港口mafia展示诚意的时刻,也是这场合作能否在继续下去的重要前提。
“关于符纸,也许您听说过总持寺这个地方?”森鸥外沉思片刻,说道。
理论上来说,要介绍符纸,就必须先提到森鸥外在总持寺采购的理由。
港口mafia从事的课不是什么清清白白的工作,手染鲜血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而一些干部或者中高层,更大多是些杀人如麻的家伙。
而在众多都市传说之中,在普世意义上称得上是作恶多端的mafia往往很容易招惹上这些东西。
为了避免手下,尤其是那些拥有灵视这样珍贵才能的手下遭受不必要的折损,从寺庙购买用于辟邪的符咒就是很重要的事情了。
港口mafia财大气粗,横滨最有名气的三大灵能力组织自然是他们的首选。
但筱原八幡神社素来于政府合作,自然不可能答应mafia的请求,率先就被排除在外。
而位于中华街的关帝庙一派以像非常神秘,也不可能和mafia合作。
如此看来总持寺就成为了港口mafia的首选,并且这样的合作从老首领时期便开始了,即使后来森鸥外称为了首领,也一直持续着。
但是似乎随着时间的流逝,总持寺那个见钱眼开的负责人的胃口似乎也越来越大了,让森鸥外不得不对重新开始考虑新的道路,港口mafia可能不能再如此依赖总持寺了。
而眼前的男孩就是他新计划中的一环,或者说是最优的备选项之一。
“总持寺,嗯,我知道。”
年幼的王看起来有点不耐烦,但还是好好地回答了问题。
不知为何,森鸥外能够感觉到这个叫米切尔·恩德的孩子,当提到总持寺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那就好办得多了,”能够省去无聊的赘述当然是好事,森鸥外继续说道,“由于职业的问题,我们很容易得到鬼神的关注,因此我之前不久向总持寺购买了一批驱魔用的符咒。”
“只不过由于一些原因,符咒的价格上升了许多,因此我觉得,这样并不是长久之计,也许换一个合作者会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决定。”
森鸥外嘴角雅琪笑意,看起来十分和善,但他眼中燃烧的野望是无法逃脱本身即为愿望聚合体的小国王的眼睛的。
金发的王不屑地笑了,冰蓝色的眼睛中是冷漠的审视,还有一些得意与倨傲。
“还算是有眼光的家伙。”
男孩半眯起眼睛,像只正在惬意休息的幼狮,状似满意地说道。
“既然如此,嘛,要是接下来让我满意的话,我大概可以慷慨地告诉你一个消息,”小国王慢条斯理地说着,冰蓝色的眼镜半眯着,其中似乎有藏得很好的墨色,“或者说一个愿望。”
森鸥外嘴角的笑容慢慢扩大,就仿佛他对于这句话很满意似的,但说出的话语却与表情表达的完全不同。
“一个消息?这恐怕无法彰显您的慷慨。”
“呵。”
男孩短促地笑了一声,森鸥外感觉他好像正在看着自己,好又像把目光掠过自己的肩头,注视着虚空中的什么。
这让森鸥外不由自主地戒备起来,而且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
“啪嗒。”
男孩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森鸥外的表情管理一向很好,但是在这猝不及防的动作下,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片刻的惊愕。
而这片刻的表情变化似乎取悦了王,年幼的王者在他面前俏皮地挥了挥手,转而便托住下巴,兴致勃勃地继续欣赏着他的表情。
“果然还是这样比较顺眼……”
男孩的嘴唇开合着,森鸥外却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他的目光完全被男孩衣袖上的花纹吸引。
在之前一直没有发觉,直到现在他才被那些仿佛又一种奇妙魔力的花纹深深勾引,不过说是现在也不尽然,从说出总持寺这个词语之后,他的一些感官似乎在以一种他无法发觉的速度进行这一些微妙的改变。
那些图案是什么?
那些颜色是什么?
什么是形状?
“啪嗒。”
男孩刚刚打完响指的指尖就在男人的面前。
而在森鸥外无法看见的地方,男人肩头的似有似无的灰色气息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了,慢慢地消失在了空气中,或者说是被男人本身所吸纳。
[震惊,大家看见了吗?]
[看见了,看见了,刚刚森鸥外肩膀上的是什么东西?]
[看起来真的超级不妙啊]
[是小国王的后手吗?刚刚小国王的手法像是催眠一样]
[不是吧,感觉刚才小国王是在压制那个东西]
[这么一说确实,这个不会是那个老头说的“祂”吧]
[???什么老头?是我看漏了什么吗?]
[之前森鸥外和那个总持寺老和尚不是有个秘密交谈吗?]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嘶,鸡皮疙瘩起来了]
“你们的交易时间是在什么时候,带王去。”
男孩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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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音寺溯游把自己埋进被褥里,现在的直播正聚焦在米切尔·恩德那个马甲那里,他得以拥有片刻的安宁。
这么一想,人果然是一种矛盾的生物。
从前在没有遇见系统和弹幕的时候,他对于孤独恐惧而厌恶,但真的被弹幕环绕,他却又有些可笑地开始希望自己一个人呆着了.
不过这大概也有这所属于灵视能力者的医院也使用了和异能力特务课地下基地相似的材料,这里就连鬼神都少见的缘故,海音寺溯游居然久违地有些茫然。
医院的床头柜上空荡荡的,他不由地有些挂念家里的金鱼。
虽然一般来说金鱼挨饿上几天似乎并不会有太大的事情,但是这条金鱼在他的记忆中已经活了很久了。
明明只是海音寺溯游第一次被父母带去烟火大会,从祭典上随手捞到的小家伙,却奇迹般地活到了现在。
这条被母亲开玩笑一般地命名为太阳公主的金鱼,大概是目前仅存的,陪伴他最久的生命。
他忽然很想回家,即使家里有那些东西,但是继续呆在医院的感觉很不好。
从昨天开始,他手背上的针头就被护士小姐取走了,据说是医生认为他已经没有大碍,只不过需要留院观察几天罢了。
小心地活动了一下手臂,海音寺溯游感觉自己之前因为审讯而有些酸痛的肢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原样。
出院的手续坂口安吾先前已经和他交代过了,由于上学和工作的原因,夏目贵志和夏目漱石都已经回去了。
现在自觉恢复得差不多了,一个人呆在冷冷清清的病房也有点孤独,海音寺溯游还是决定提早一些出院。
出院的手续办的比想象中的还要快,虽然护士对于他的出院似乎不太赞同,但还是在他的强烈要求下签了字。
走出医院的时候,异能力特务课的证件他最终还是带上了。
推开家门,还好家里并没有堆积多少灰尘,海音寺溯游的心中轻松了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段时间没有人居住,之前被八尺夫人吓走的浴室鬼魂居然没有再回来,也算是好事一桩。
打开床头柜,红色的金鱼依旧呆呆地在缺了一个口子的玻璃鱼缸中吐着泡泡。
虽然鱼缸里的水面下降了一些,但是多少还足够金鱼生活,浴缸中的藻类也在安全的范围以内,让海音寺溯游松了一口气。
书包倒是好好,他在醒过来之后不久,坂口安吾就把他的随身物品一并带来了,那本红色的笔记本也安然无恙地躺在里面。
翻开笔记本,那些崭新的纸页上渐渐地显露出来他的个人面板。
【姓名:海音寺溯游】
【种族:人类】
【马甲:天真之王(行你所愿)】
【道具:邪神养成手扎·红(使用中)】
【剩余抽奖次数:0】
【信仰值:2798】
信仰值的增长相对于之前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即使去掉催眠森鸥外所用掉的那些,依旧剩下不少。
小国王的能力需要等价代换,在没有人许愿的情况下,海音寺溯游想要使用米切尔·恩德的马甲做某些事情就需要用自己的信仰值违交换。
但是这样的数目还是让海音寺溯游感到有些不满意,依照弹幕的密度,眼下的信仰值获得的效率无疑是有些低下的。
不过现在暂时可以把这些放之脑后,稍作休息,放空思维。
八尺夫人的问题解决了,也算是成功地获得了异能力特务课的庇护,海音寺溯游忽然感到一阵轻松。
还是熟悉的床铺让人感觉最好,躺倒床上,他开始仔细地复盘。
总持寺有问题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不论是他父亲的死,还是八尺夫人的产生,似乎都和这座久负盛名的寺庙密切相关。
等等,好像还少了什么?海音寺溯游的思绪忽然停顿了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丢失的记忆猛然这么一回忆实在是无法被唤醒,海音寺溯游只得把这些暂时放在一边。
但只是稍微一放松,困意立刻向他袭来,他今天刚刚取消了学校的请假,明天就是需要上学的日子,需要早睡。
而除此之外,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也足够这个刚刚升上高中不久的孩子感到疲惫不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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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光。
无孔不入的红光。
仿佛变成了一块满是破洞的海绵,即使拼命地封堵漏洞也无法阻止红光的入侵。
要怎么办……
忽然……好绝望……
好像快要漏出来了,但是,即将满溢的又是什么东西……
祂不知道。
因为,他就快醒了。
昨晚由于过分疲劳,海音寺溯游一不小心就在床上和衣而睡,自然忘记了拉上窗帘。
久违的自然光照射在他的脸上,让少年从睡梦中醒来,这是很难得的感受。
毕竟自从被八尺夫人缠上之后,他就有好一段时间不曾拉开窗帘了。
起床后他先喂了金鱼,看到金鱼把肚子吃得鼓胀,他忽然感到一阵反胃,干呕了两下,却并没有任何东西吐得出来。
他想要起身,却忽然感到眼睛前所未有的酸胀,有什么冰冷粘腻的东西缓缓地顺着他的面颊滑落。
当看到鱼缸中荡漾开的红色时,他才迟钝地发觉,黑红色的血液正从他的脸上缓缓下滑,从下巴落入鱼缸。
冲进卫生间,海音寺溯游才发现他自己此时的脸色苍白得发青,也难怪之前护士不赞成他出院,他现在的脸色简直就像是大病过一场,又像是连续熬夜了一个月。
之前的血液似乎是从眼下流出来的,此时此刻,那些血泪的流淌已经结束了,只留下两道黑红色的印记,让脸色苍白地站在镜子前的海音寺溯游看起来倒像是只合格的鬼神。
而反胃的感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要不是脸上留下的印记,他几乎要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回房间拿了笔记本,海音寺溯游的神情有些阴晴不定,翻开本子,果然在翻到下一页的时候看见了自己的状态栏。
【触发事件:总持寺之谜(215:23:44)】
看到这个,海音寺溯游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这下他不去总持寺也不行了。
好在小国王和森鸥外的接洽还算是顺利,大概明天就能够前往总持寺调查,否则要是拖得太久,海音寺溯游恐怕就不得不铤而走险,临时改变计划了。
他重新洗了一把脸,确定脸上的血痕完全消失了,才抓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
在他拿起外套的瞬间,似乎有一张轻薄的纸片从衣袋里掉了出来。
那是一张名片。
海音寺溯游记起这是那个叫太宰治的武装侦探社成员交给自己的,是在教学楼的走廊里。
但是他为什么会认识太宰治呢?海音寺溯游仔细地寻找着自己的记忆,只能想起来太宰治和谷崎润一郎来找他是为了总持寺的事情。
握着名片,一种奇妙的情感,或者说是安心的感觉,忽然袭击了海音寺溯游。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发现有人能够看到他眼中的世界,也是第一次发觉有人可以理解自己的恐惧。
他有一种预感,那个青年所面对的是比他更宏伟的恐惧,同时,海音寺溯游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自己总有一天也会像是太宰治那样,他恐惧而憧憬着那样的日子。
但到那个时候,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哪怕太宰先生也许并不需要,但作为海音寺溯游这个个体,他无法想象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够看见的世界。
不再多想这些,海音寺溯游最后检查了一下东西,向着学校出发。
他前面的位置依旧是空的,那个位置似乎从开学以来就是空着的,没有人对此提出什么疑问。
但是海音寺溯游总是觉得,这里曾经有过一个在说起某个话题就十分聒噪的人。
他不是没有试过在不经意间,借着补上之前落下的课程去老师办公室的机会,旁敲侧击地询问,但是似乎就连老师也不记得他前面坐过人。
“海音寺君之前生了那样的病,一定很辛苦吧,如果身体还是不舒服的话,千万不要勉强。”
年轻的女教师有些担忧地对着眼前看起来病怏怏的少年说道。
她的这位学生似乎生了一场大病,即使痊愈来学校,脸上也毫无血色,看起来也瘦削许多,她着实有些担心。
自己受到不知名事件影响而缺乏生气的外表和关于前方座位的一些听起来莫名其妙的疑问,似乎让老师产生了一些误解。
海音寺溯游见状也不再说些什么,轻声解释着自己的脸色,总算是将过于热心的老师糊弄了过去,但是他心中的疑问却一点儿也没有减少。
这样的疑惑一直持续到了晚上放学的时候。
作为金鱼观察部的部长,海音寺溯游总是最后一个离开活动室,这一次也不例外。
当他走到外头的时候,却忽然被一个浅色头发的青年叫住。
“海音寺同学!”
是谷崎润一郎,海音寺溯游还记得他,他的声音听起来焦急又恐慌。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青年会忽然找上门来,但海音寺溯游还是礼貌地停住了脚步。
“有什么事情吗?谷崎先生。”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海音寺溯游不动声色地朝后靠了靠。
谷崎润一郎的状态很不对劲,极其不对劲。
青年眼睛里的血丝肉眼可见得要比海音寺溯游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多得多,人也越发憔悴,下巴上全是深深浅浅的胡茬,看起来又好久天不曾打理了。
当谷崎润一郎朝这边走来的时候,海音寺溯游能够感觉到周围的人在窃窃私语,似乎由于谷崎润一郎看起来有些堪忧的精神状态而对于青年有些避之不及。
一见到海音寺溯游停了下来,谷崎润一郎就猛地上前一步,抓紧了海音寺溯游的手臂,就像是生怕他会逃跑一样。
“嘶,请轻一点,谷崎先生。”
海音寺溯游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谷崎润一郎抓住他的力气着实有些大了。
“对,对不起。”
青年赶忙松开手,磕磕绊绊地道着歉,不过看到他这样子,海音寺溯游却不好再苛责什么了。
“请问,谷崎先生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海音寺溯游放缓了声音,希望能够让谷崎润一郎冷静一点,这种方式似乎奏效了。
浅色头发的青年跟着黑发的高中生走进了名叫漩涡的咖啡厅,这个时间的咖啡厅里人并不多,他们两人找了个卡座坐下,倒也不太显眼。
而当他们走进咖啡厅的时候,弹幕似乎又重新出现了,海音寺溯游暗暗地记下了这一点,他忽然发觉,在某些地方,或者在和某些人接触的时候,触发这些弹幕的几率似乎更高一些。
[哇,又是海音寺老婆!好久不见了!]
[谷崎的妹妹还没找到吗?看谷崎润一郎这个样子,已经颓废了好多天了]
[是啊,奇了怪了,武装侦探社居然也就只有谷崎一个人在找失踪案吗?我记得之前明明还又全社出动的意思呢?]
在两杯加了奶的热红茶下肚之后,谷崎润一郎看起来终于冷静了许多,眉宇间也放松了一点。
“海音寺同学。”
谷崎润一郎叫着他的名字,语气中包含着一种海音寺溯游此前都没有听到过的孤注一掷。
坐在他对面的钱的色头发青年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就好像是想要从此读出他的记忆,又仿佛是在反复确认他现在的状态是不是在说谎。
“海音寺同学还记得谷崎直美吗?”
“谷崎,直美?”海音寺溯游慢慢地念着这个名字,一种熟悉感涌上心头。
明明应该没有听过的才对,至少在他的记忆里从未出现过这个名字,但是他却发觉自己很熟悉这个名字的发音。
那些音节就好像自然而然地就从他口中吐露,就仿佛是每天都能见面,并说上两句话的熟人。
“谷崎,唔,这个姓氏,是谷崎先生的亲戚吗?”
“是的,谷崎直美,我的妹妹,他是你的同学,她前不久失踪了,你还记得吗?”
青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望,但是依旧隐藏着一些希冀的色彩,但是海音寺溯游依旧能够看出那双浅色的眼睛里隐藏着的是近乎绝望的色彩。
不过这样似乎也不难理解,毕竟像谷崎润一郎这样的妹控,妹妹失踪了着急成这个样子也是很正常的,若是谷崎润一郎失踪了,他的妹妹大概也——
!!!!!
海音寺溯游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狠狠地挨上了一拳。
谷崎润一郎的妹妹?他在心中反复描摹着这几个词汇。
他扪心自问,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之前的弹幕似乎也提到了谷崎润一郎有一个失踪的妹妹。
难道说眼前的青年真的有一个在他的记忆中没有存在过的妹妹吗?海音寺溯游忽然感到毛骨悚然。
一些记忆似乎出现了偏差,或者说被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取代了。
记忆就像是把不融洽的拼图强行拼凑在了一起,异样就像是平静湖面上投下的一颗石头,冰冷的波纹向着四面八方荡漾开来。
在他的记忆中,谷崎润一郎并没有妹妹,但是,在海音寺溯游的潜意识中,却无端地认为青年是个妹控。
这很不正常,这极端地不正常。
海音寺溯游相信自己的记忆力,也相信直觉,他甚至能记得三四岁的时候,外公来家里拜访的事情,如果谷崎润一郎有一个妹妹,还是自己的前桌,他没有理由忘记,也不可能忘记。
一些之前不知为何总是被忽略的线索也骤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前面课桌桌肚中还有尚未拿走的课本,一直放在他抽屉里没有亲手归还、写满女孩子娟秀的小字的粉色笔记本……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可能,那就是他的记忆被什么东西动了手脚。
他一开始有些怀疑是那场在异能力特务课的审讯的缘故,但是自己的同学和老师都不记得谷崎直美,这不是一场针对他一个人的记忆篡改,他不得不怀疑其他的一些超自然力量。
“总持寺……”他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听到他的这句话,谷崎润一郎的眼神骤然亮起,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你还记得这个吗……”
“记得一些,但是有些依旧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也想不起来,我的记忆似乎被动过了手脚。”海音寺溯游拧着眉头,语气不太好。
记忆被动过的感觉很不好,这说明就连自己的记忆都无法完全相信,这是极其棘手的事情。
“现在能否具体地讲一讲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谷崎先生?”
再次招呼侍应生给谷崎润一郎来了一杯温茶,海音寺溯游才开始向谷崎润一郎询问。
谷崎润一郎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始将事情慢慢道来,他的精神看起来不太好的,但是对于妹妹安危的担忧依旧在让他勉力支持着。
“其实从直美失踪的时候就渐渐开始了,我发现,其他人,其他人,”青年的神情变得极其痛苦,“其他人似乎都在慢慢地忘记直美,就算是我自己,有时候也会惊恐地发现自己有忘记了一点关于直美的部分。”
“就连武装侦探社的一些其他成员,似乎也遗忘了直美。我知道乱步先生好像推理出来了什么,但是昨天晚上他却忽然昏倒,让大家都很担心,不过与谢野小姐说他是惊吓过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醒不过来,侦探社的大家都很着急,我只能自己先独自调查。”
“但是,”青年吞了吞口水,继续说道,“但是我敢肯定乱步先生一定看到了什么,之前乱步先生告诉我实在没办法了可以来找你,然后太宰先生似乎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但是我现在哪里也找不到太宰先生,社长也,社长现在又不在……”
[惊!难怪武装侦探社没有派人寻找……]
[我去,这到底什么情况,江户川乱步不是完全没有灵视吗?应该不是鬼神的影响吧]
[不一定啊,我记得情报里说过乱步其实灵感很强?]
[先别说这些了,集体失忆啊,简直就像是吧直美的存在直接抹消了一样,太可怕了吧]
[就是说啊,这又是什么鬼神?强的离谱了吧]
[不会又是总持寺搞的鬼吧,我刚才听见游酱提到了总持寺]
虽然还是有些怀疑弹幕,但是在自己的潜意识以及急切的谷崎润一郎的话语的双重证实下,海音寺溯游还是确信了谷崎直美的存在。
来找海音寺溯游一开始并不在谷崎润一郎的计划中。
本来江户川乱步让他来找海音寺溯游,谷崎润一郎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眼下到了这种地步,他才来海音寺溯游的学校碰碰运气,却得知了海音寺溯游生病的消息,一直到现在才遇见少年。
虽然谷崎润一郎的话情绪过分激动而有些颠三倒四,但是海音寺溯游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同时,这也让海音寺溯游的表情越发得严峻。
他仔细思索着自己脑海里相关的知识,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这不是简单的绑架,跟不是进食,而是被鬼神夺取了存在的力量,与“神隐”相似,又不完全一样。
消除人类存在的方法很少有人或者说鬼神能够掌握,能够懂得这种方法的无一不是鬼神中的佼佼者,甚至可能是传说中的大东西,海音寺溯游还远远达不到见到那些东西的程度,却本能地感到恐惧。
而无论是谷崎直美的存在被鬼神完全吞噬,还是被鬼神取代和同化,被鬼神占据身体,都不是海音寺溯游想要看见的结局。
美好的东西绝对不该以这样的方式消亡。
绝对不应该。
“那就走吧。”
黑发少年的声音掷地有声。
海音寺溯游从卡座柔软的座椅上挺拔地站起来,病态的脸色、过于瘦削的身形和深色的校服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棵在风雨中傲立的墨松。
当听到黑发的男子高中生的话语时,谷崎润一郎明显地愣了一下。
“走,走什么?”青年有些迟疑地问道。
他还坐在原来的位置,像是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
也不怪他有点反应不过来,谷崎润一郎压根没有想过要拜托海音寺溯游这件事情,这于情于理都太过于不合适了。
他只不过是因为对于妹妹的记忆失去得太多,让他时常有些怀疑自己那些残余的记忆碎片到底是自己的臆想,还是正是存在的时光掠影,这才忍不住按照江户川乱步之前所说的那样,来找海音寺溯游询问。
其实跟着少年来到咖啡厅的时候,他就有些后悔,因为自己一时间的恐惧和失落感,而贸然地将这个无辜、甚至之前就倒霉地被鬼神缠上过的孩子牵扯了进来,这样的作法实在是太过于自私了。
“当然是去调查直美的失踪和总持寺的谜团。”
海音寺溯游毫不犹豫的声音倒是让谷崎润一郎有些不知所措了。
“欸,欸欸欸,这,这不行!”浅色头发的青年快要把头摇晃成了拨浪鼓,连声拒绝着,他现任很不擅长拒绝别人,但是在此时此刻太还是坚持要海音寺溯游留在原地。
“海音寺同学和这件事没有关系,我刚才在校门口冒冒失失地拉住你已经非常失礼了,不管怎么说都太危险了,这种事情果然还是交给大人来做吧。”
“我一个人就可以搞定的。”青年看起来很疲惫,但是还是用最轻松的语调说着,还摆出一个要人不要担心的微笑。
而这句话却让黑发的高中生忽然愣住了,少年放在腿侧的拳头悄然捏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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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游要在家里乖乖地等妈妈回来哟,听话,一会儿爸爸不就下班了嘛。”
有着一头柔软的浅黄色短发的女人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弯下腰,撑着膝盖对着黑发的男孩子说道。
整齐的制服穿在她身上挺拔又英气,十分合适。
“我也想要和妈妈一起去,带上我吧,我保证不会添乱的!我明明也看得见,我,我一定可以帮上忙的!”
年幼的孩子忐忑地说着,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十分地不愿意和母亲分开。
“我也想要像爸爸妈妈一样打倒坏人!”
这是充满了憧憬的话语,惹得女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就给你当一秒钟大英雄。”
制服帽子被女人从自己的头上摘下,扣到儿子的头上,那是明显不适合小孩子的尺码,显得滑稽又可爱。
不过片刻,她便拿回了帽子,调整了位置,重新戴回自己的头上,还不忘坏心眼地揉乱了男孩的头发,并毫无回转余地地拒绝了儿子的请求。
“但是这个是大人的事情呢,小游还是小孩子,等再长大一点再来帮助爸爸妈妈吧。”
女人开玩笑一般地说道,大门关上的声音就像是扣在了男孩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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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音寺溯游从自己的回忆中脱离出来。
“但是我不可以。”
从坂口安吾那里拿到了异能力特务课的证件在这种时候终于派上了用场。
“但是我不可以。”
海音寺溯游重复着,青年刚才的话语就像是触动了他心中的某个地方。
难得热血。
那张在书包最内侧,最靠近身体的地方被捂得热乎乎的证件被他小心地拿了出来,在谷崎润一郎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在青年面前展示着。
“这是我的责任。”
黑发的男子高中生一字一句地说道,就像是他的父母说过无数次的那样。
就像是他从前在玄关从父母那里听到过的无数次那样,几乎不需要太多的思考就能够脱口而出。
[噢噢噢噢,小游刚才好帅(花痴)]
[叫什么小游,叫海哥!海哥帅!]
[就要叫小游!一款我的柔弱自强的老婆]
[刚刚海哥说要去真的被帅到了,不过还是有点担心啊]
[哇哦,以卵击石的破碎美学,嘿嘿,不知道会不会有战损小游,吸溜]
[不过不一定是一个人去吧,但说真的,海音寺真的没必要去]
[呜,还是好担心小游,希望都能顺利回来啊,总持寺之前不就为了一个金愿签折掉了那么多人]
[这么一说也担心起来了,千万别出事啊]
只是需要一个可以合理地前去总持寺的理由罢了,虽然冲动,但居然意外地感觉还不错,海音寺溯游想道。
异能力特务课的证件在一些时候会拥有一些特别的权力,对于调查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这也是最优的选择之一。
不过看到弹幕对于自己的关心,即使隔着不知道多么遥远的距离,依旧感到温暖。
但当看到青年眼中重燃的希望时,黑发的男子高中生垂下眼眸,他心中的某个角落,却也重新燃烧起了什么。
还有十天,他要在这十天里找到真相,活下去,也要在谷崎直美留在此世间的痕迹完全消失之前,把女孩子好好地带回来。
不过既然已经做出了决断,使用证件的特权就不可能绕过异能力特务课。
即使对于自己曾经最为憧憬的地方有所怀疑,但是那样的地方依旧有坂口安吾这样的人再坚守着,海音寺溯游还是选择了加入。
而且关于谷崎直美的失踪,若是能够获得异能力特务课的关注也会给他们的调查带来一些便利。
海音寺溯游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手机通讯录里的号码,却迟迟没有拨出去。
再三犹豫,他还是选择了发简讯给坂口安吾,说明自己将要来异能力特务课述职的事情。
坂口安吾那边回复得很快,还说如果他愿意,当天就可以来,让人感觉就好像异能力特务课早就对于自己的加入恭候多时、恨不得他立刻加入一般。
虽然这一切还是有些古怪,但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谷崎直美的事情可没法再耽误了,海音寺溯游还是决定立即前往异能力特务课。
只不过,他想起了之前来过他家的那名异能力特务课的成员,心中对于某些未来同事的职业素养表示了质疑。
要是工作环境比较艰难的话,似乎也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不过在坂口安吾手下工作似乎也已经好得多了。
要是真是那样,无视他们应该就没有关系了,海音寺溯游如是想,在过去的日子里,虽然因为小时候还学不会掩盖灵视的能力,以至于一直被成为怪人。
但是长大以后对此习以为常了,居然又被那些自诩为正常人的家伙接纳,融入了集体之中。
真的是可笑又令人厌烦的经验,他心想,只是希望也许并不会像构想中的那样糟糕吧。
但就怕说什么就来什么。
就是这么不走运却负责带领海音寺溯游前去办理手续的居然就是之前的那个特工。
但要说起来其实也难怪,山口大知同样是坂口安吾的部下,也是其中资历最深厚的一个,确因为一些缘故,手头尚未任务。
因此,让他来带一带新人同是也是同为坂口安吾下属的未来同事似乎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只不过山口大知早就对于海音寺溯游有许多偏见,还认定他是导致自己升迁道路的障碍,压根不会尽心尽力不说,甚至还悄悄地动起了敲打的歪心思。
只是山口大知并不知道,海音寺溯游还能看见弹幕。
一踏入异能力特务课,海音寺溯游就看见了不少飘过的弹幕,早就将山口大知的恶心想法揭露得一清二楚。
[本来还以为这个山口就是眼瞎脑子不好,心思居然也这么歹毒,小游有麻烦了]
[就是啊,明明是自己能力不足,居然要怪别人]
[我看他也是怂包,欺负个高中生都要和那个叫什么,小杉的那个合谋搞事,这都是些什么人!]
[但他们好像拿了枪……应该不会真开枪吧]
[估计就是吓人,看他那样子也不敢再这里开枪,就怕小游着了他的道,给整出什么心理阴影了]
[就是说,异能力特务课也太垃圾了,目前看起来除了坂口安吾,这波是全员恶人啊,也不知道海哥干嘛加入,哪怕跑去港口mafia都比呆这里好吧]
[别这么说啊,异能力特务课之前解决了那名多鬼神作祟你都看不见啊,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官方组织,算不上废物吧]
[那不成吧,港口mafia死亡率多高啊]
[切,搞得好像异能力特务课不死人一样,之前不就死了好多,结果总持寺的事情还是没搞定]
[还是武装侦探社最合适吧,海哥应该那时候顺水推舟的,反正我不看好他加入异能力特务课]
眼看弹幕因为这些吵了起来,海音寺溯游便暂时收回了注意力,稍稍打起精神和山口大知交流。
山口大知却不知道他的计谋已经被弹幕揭露,在同事面前他总是装的很好,礼貌地和海音寺溯游打着招呼。
黑发少年显然认出了他,一见他就显露出些明显的排斥的情绪来,眼神也立刻转向别处,让山口大知在心中嘲笑果然是根本不懂得掩盖自己情绪的小鬼。
虽然不知道少年在想什么,当他们走进电梯的时候,山口大知能够感觉到自己未来的同事看着自己的眼神忽然戒备了许多。
但山口大知自信满满地认为少年绝对看不出他的计划,也没法翻出什么风浪,反倒幻想着给海音寺溯游一点苦头吃的场景,居然罕见地露出了一点扭曲的满意微笑。
无聊而切毫无意义,在山口大知把自己领进一间办公室的时候,海音寺溯游看了一眼走廊上的摄像头,默默地下了这个定义。
就像是意料中的那样,办公室里并没有任何人。
也许是未来让海音寺溯游放松警惕,山口大知依旧保持这一副好前辈的样子,装模做样地说要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他传授一些“经验”。
但是此时此刻,看着男人那张虚伪至极的脸,海音寺溯游忽然有一种不自然的亢奋。
不知道是不是鬼神的诅咒带来的影响,他的精神有时候会处于一种不太稳定的状态,他明明不是爱惹是生非的性格才对,但是却在为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情而兴奋着,他忽然在渴望暴力。
!
他强迫自己从那种诡异的状态中挣脱,接连招惹了八尺夫人,现在又被不知道哪门子的鬼神盯上,在不经意间积累的精神负担果然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也难怪灵视能力者都是绝不主动招惹鬼神。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似乎刚才说了些什么,但海音寺溯游刚才完全沉浸在那种冲动之中,压根没有注意到。
对于自己被忽略了个彻底的这件事,山口大知自然是极为恼火。
他此前是最有希望升职的人,同事自然不会随意无视他的话,上司也较为器重他,几乎从来没遭遇过这种待遇的他几乎是用责问般的恶劣语气说道:“看来你还没有学会好好听前辈说话啊?学不会礼貌可不行啊?”
只是对面的黑发少年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那双红到令人不适的眼睛里似乎永远只有平静这一种情绪,宛如没有涟漪的血池,让人想要撕碎这种平静。
就好像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能够让少年有所反应,反而衬托得山口大知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可笑。
这样的反差足以让山口大知被彻底激怒。
“看来你的家庭教育也不过如此,不过也难怪,你父亲就是个极其卑鄙的家伙而已,”名叫山口大知的男人不假思索地吐露着对于牺牲的同事恶毒的猜想,话语中的嫉妒和厌恶昭然若揭,“升职得那样快,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样的手段讨好了上司,就连他的功绩有几分真实也不知道呢。”
“要不是因为在之前的那次任务中死了,光凭那种级别的鬼神和案子,怎么可能被授予这种荣誉。”山口大知的语气中居然流露出了几分愤愤不平和怨恨,似乎就连牺牲同事的嘉奖都要嫉妒。
“砰——”
坐在他对面的少年忽然站了起来,少年身后的椅子翻到在地,和光滑的地面发出沉闷的撞击,而少年却恍若未闻。
明明黑发的高中生并不是特别高大的体型,甚至看起来比他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要瘦削,但山口大知依旧在因为少年的站起而产生的阴影中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压迫感。
海音寺溯游那张带着病态倦容的苍白的脸上,最为显眼的就是那双红得近似血色的眼睛,只是其中似乎正在酝酿着某种未知的风暴。
那双和他的父辈过分相似的红色眼睛,让山口大知产生了一种错觉,在巨大的压迫感之下,他甚至有了一种死人复生的荒诞错觉。
本来不应该这样的,在他的计划中,感受到恐惧的明明不应该是他自己,他明明想要看着少年对于自己求饶的画面,但是此时此刻的立场和身份似乎都被完全地调换。
他反倒成为了即将落入下风的,呼吸吸进的空气似乎越来越少,让山口大知有一种缺氧般的感觉。
他不自觉的把手伸向腰间,冰冷的金属管的触感让他忽然硬气了起来。
只是海音寺溯游也动了,拉近的距离让山口大知脑海里的某根弦绷断了。
他不该在这里拔枪,山口大知的理智在疯狂报警,一旦被发现对着同僚开枪,他的前途就毁了。
但这里他特意威胁小杉健给他找的一间隐蔽而没有监控的房间,而且如果只是吓唬一下的话……
被情感控制的山口大知从一开始就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他缓缓地拔出了枪。
不过,他却眼睁睁地看着另一只和它主人的脸色同样苍白的手掌握住了他的配枪。
在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忽然感到从手腕处传来的剧痛,紧接着就是手中一空。
“学不会礼貌可不行啊,山口先生。”那是魔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