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mafia不愧是总持寺的长期合作对象, 身为港口mafia的首领,森鸥外带领着两个孩子出来自然不需要和普通游客一样挤在门口排队。
不过是刚一下车,就立刻有僧侣打扮的人前来迎接他们, 将他们带入后面的清静处休息片刻,缓解舟车劳顿后,再由一个年迈些的老僧人负责带领着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进行游览。
接待室位于僧侣们禅房的附近, 僧人的级别越高, 住的地方自然越好, 作为接待室,当然也算是里头最豪华的房子, 也离住持的住所最近。
森鸥外和其他随行的人员也许感觉不出来什么,但是正借助着小国王视角的海音寺溯游却发现了端倪。
主持的住所居然是让他感觉最微妙的地方。
但来不及多看,年迈的老住持就朝着他们都方向走来。
这位被叫作妙法的住持时至今日已经一百岁有余, 算得上是相当长寿,森鸥外礼貌地和老人握了握手,却发现了一些端倪。
相比较上一次相见,老人的精神明显差了许多,不过上了年纪的人大多不会有从前的经历, 让森鸥外有些唏嘘, 却也没有过分在意。
但是不知为何, 他总感觉老住持的手上有许多冰冷滑腻的液体, 就像是冷却的汗液,让人有点反胃,森鸥外不着痕迹地捻了捻手指。
不过最让人在意的是, 老人身上萦绕着一种气味强烈的熏香, 就好像在掩饰着什么, 这不是妙法住持从前的作风。
礼节性的寒暄必不可少。
“这二位便是您的子女吗?真的是相当的优质呢。”
老人的笑容和语气、包括形容词在内, 都显得是如此令人生厌。
那种阴冷粘稠的目光在爱丽丝和米切尔·恩德的身上滑动,让金发的女孩子一下子就躲到了米切尔·恩德的背后,还不忘欺软怕硬般地狠狠地踩了一脚森鸥外。
虽然对于别人的喜好变化不应该妄加推测,但是这种变化还是让森鸥外有些在意,但是在眼下的场合说这种事多少有些不合时宜,他只是笑眯眯地旁敲侧击地问了问:“妙法大师最近喜欢熏香吗?没想到您也喜欢这个啊。”
名叫妙法的和尚听到这个问题,慢慢地转过身来。
他的动作也明显没有森鸥外上一次见到他时要灵敏了,就是是一台即将超过服务年限的机器,每一个关节都长了锈斑,只能缓慢地行动着。
但唯一没有变的是老人的眼睛,那双眼白多眼黑少的眼睛藏在皱皱巴巴的眼皮子下头,就像是藏在卷帘门后头的两发暗枪,也许是精神不好,住持总是眯着眼睛,不复先前的那种和蔼,看起来有些凶厉可怖。
森鸥外能够感觉到老人像是抬起眼看了他一眼,但是那眯缝般的眼睛并看不出情绪的变化。
意料之中,老住持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好像当真是一个老年人无聊时对于新事物的一次尝试似的,森鸥外只能暂时把疑问藏在心中,一切看起来似乎很正常。
但站在森鸥外身侧的小国王则不然,在老住持似乎想要摸摸自己表示亲昵的时候,就毫不掩饰地表达出了自己的喜恶。
“嘁,都腌入味儿了。”
金发碧眼的男孩皱着眉头,后退了一步,轻而易举地躲开了老人的手,他看起来很不耐烦。
[忽然能够感觉到是什么味道了]
[下次有钱了我一定要买个能闻到味道的手机,忽然好奇是什么味道]
[听起来有点不礼貌就是说]
[不过之前老住持的话确实让人不舒服啊,国王陛下已经收敛了/bush
[胡说八道猜测之老住持有没有可能有问题]
[肯定有吧,说不定大有问题]
[说起来小国王对于鬼神的态度好像特别差,之前杀八尺夫人就是的]
[这么说,说不定小国王已经发现什么了?]
海音寺溯游确实发现了什么,从见到老住持开始,这间寺庙的一切扭曲诡异之处似乎都在这里达到了顶峰。
老住持就好像是一切的根源,他就像是在此生长百年的母树,将污秽的根枝伸向四面八方。
[等等,大家看看老住持的衣服,怎么感觉脏脏的,总持寺不至于让住持都穿脏衣服吧]
[你别说,还真是]
[怎么感觉有点像……]
[像什么?前面的你不要话只说一半啊]
[我就说个不靠谱猜测,感觉有点像天人五衰,你想啊,毕竟需要浓烈的熏香来掩盖,这可不就是往厕所放芳香剂的感觉嘛]
[嘶,有道理]
当看到弹幕所说的“天人五衰”,海音寺溯游立即醍醐灌顶,确实,弹幕也许并感受不到,但是小国王却看得一清二楚。
无论是衣服垢秽、腋下流汗还是身体臭秽,都能够从老住持的身上看出端倪。
但是仅仅推测出这个还不够,老住持为何会出现这种状况,总持寺的事情又为什么会让谷崎直美消失,这些都不得而知。
海音寺溯游隐隐约约地抓住了什么,现在只要明白老住持的动机,一切似乎都可以迎刃而解。
“游客止步。”
在他和谷崎润一郎悄悄前往那只手所指引的方向的时候,却忽然被一个年迈的僧人所阻拦。
那老僧人拦住了他们两个,却忽然不说话了,只是慢吞吞地在他们周围踱步,漫不经心地略过了谷崎润一郎,在看到海音寺溯游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
老僧人脸上干瘪的肌肉拉扯着,他似乎是极力想要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来,却最终只是四不像的皮笑肉不笑,看着让人心生怯意,这样的笑容让谷崎润一郎不适地移开了目光。
但是站在谷崎润一郎身边的少年则不,反而直勾勾地对上了老人的目光,接下了这样的打量。
不过几分钟后,老人忽然像是雨中的鹌鹑一样,奇怪地颤抖了一下。
“您是有缘人,请和我来吧。”
一双干瘦的手朝海音寺溯游伸出,却又隐忍地停在了空中,但是依旧有些不自然地轻颤,就好像是饥饿无比的猎手看见了美味了猎物,却还要强行抑制住食欲,慢慢地诱骗猎物自己走入胃袋。
深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海音寺溯游没有拒绝,况且小国王的马甲就在附近,如果真的到了紧急状况,就假装许愿成功即可。
但是谷崎润一郎想要跟着进去的时候,却被老人拦下。
他想要强闯,却被那双看起来十分容易挣脱的手牢牢地按住,就好像是被按在锐利鹰爪下的孱弱幼崽。
“抱歉,你没有受到邀请。”
就好像是一直在忍耐着什么,过分地压抑本质似乎让老僧人的语气都发生了变调,简短的话语因为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硬生生地被拖成了一种仿佛长句子的古怪句型。
“我的异能力应该可以骗过去,我在后面悄悄跟着。”
海音寺溯游和谷崎润一郎商量了一阵,那个老人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只是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就好像是需要固定程序才能激活的木偶。
虽然老人的力气似乎大的出奇,但是二打一也并非没有胜算,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海音寺溯游和谷崎润一郎还是一致决定尽量暂时不要产生冲突。
海音寺溯游被老僧人带着朝里边走去,谷崎润一郎借助异能力的伪装跟在喉头,果然没有被发觉。
这里不是寺庙热闹的前部,也没有太多古老的庙宇,只是僧侣的住所而已。
但是越往里,海音寺溯游却越觉得老僧人的脚步声难以忍受。
一开始,老人的脚步还是轻快的,足底与光滑的石板路面几乎不会发生多少摩擦的声音,就好像是漂浮的幽魂。
但是渐渐的,老人的脚步声变越发地粘稠和尖锐,就像是指甲用力地和玻璃摩擦,发出的尖利刺耳的声音,让人从耳鼓膜开始颤栗起来。
而在行走的过程中,海音寺溯游发觉四周路过的墙壁似乎也变得越发得斑驳,墙壁上有一些被腐蚀的痕迹。
但那并不是普通的风化造成的,更像是经历过酸雨或者酸性物质的洗刷,看起来沧桑无比,就连上头的浮雕都看不出原本的痕迹。
从哪里传来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像是气泡在水中爆裂和产生时发出的圆润声响,并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海音寺溯游不知道谷崎润一郎是否也有这样的感觉,青年的异能力让他暂时无法察觉到谷崎润一郎的反应。
他们最终在一座红色的庙宇前停下。
刺眼的红色。
海音寺溯游恍惚了片刻才看清寺庙的原貌,但只是这一眼,便足够夺去他的呼吸。
它是活的。
那座庙是活着的,它就像是一个红色充血的器官在总持寺平面地图上所标注的,中上偏左的地方上有力地搏动着。
像一颗心脏。
咕噜咕噜的声音更大了,也更近了,近得就像在耳畔。
海音寺溯游猛地看向老僧人的方向。
老人正在融化,那种古怪的咕嘟咕嘟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就像是被装在胃袋里的食物,被温暖的胃酸包裹着,消融着。
海音寺溯游忽然明白,这里不仅仅是心脏,还是这个可怖怪物的消化器官。
他看着老人一点一点地消失,像是呕吐物一般和泥土融为一体,脸色一点一点地变得沉重。
谷崎润一郎这时候才解除了异能力,青年看着老人消失的地方,眼神疑惑又恐惧。
“就,就这么消失了?”青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磕磕绊绊。
海音寺溯游没有回答他,不出所料,谷崎润一郎应该仅仅是看到了老僧人的消失而已,压根没有或者说没有办法注意到这座庙的异状。
环顾四周,来时的路却已经消失了,周围的环境宛如形成了某种闭环,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回到这个地方,就仿佛掉入了捕蝇草的陷阱,怎样挣扎都并不会有结果。
周围的温度似乎在缓缓上升,很快在这片结界一般的地方的边缘,就变得炽热起来,海音寺溯游和谷崎润一郎不得不回到寺庙旁边,只有这一块地方还算是凉爽。
皮肤生出某种被灼烧的感觉,就好像当真有消化液一般的东西接触到了他们。
这样的状态只有不断靠近红色的庙才能缓解。
海音寺溯游和谷崎润一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某种决断。
他们不约而同地走进了那座红庙。
在两人踏入红庙的一瞬间,绘满壁画的墙壁忽然活动了起来。
一个凸起出现,是一张并不清晰的脸,似乎想要冲破墙壁的束缚一般,仔细看便会发现这是一张少女的脸。
随后,一个又一个脸悄然从墙上凸起,他们无一例外都大张着嘴。
就像是在进行着某种无声的呐喊。
就像在徒劳地阻止其他人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