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晚娘一语中的,萧府的荷花终是没能熬过这个夏天,光秃秃的茎干混杂在荷叶中摇曳,竟有一番萧然之色。
好在萧景有事外出了,没能目睹这一幕,不然,看到荷塘里的这片景象不知该作何感想。
在“祸害”完荷花塘后,慕容钰迷上了一项新的东西——话本。一次偶然,遇到四、五个丫鬟婆子搬了小板凳坐在廊坊下,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谈论着京都城茶馆里流传的八卦。
“哎,姐妹们,之前那个很火的王山伯和李英台话本,不是半年都没有更新么?本来以为作者要坑了,前天居然更新了!”说话的是膳房里的王妈妈,约莫四十来岁身形圆润。
“嘿嘿,王妈妈你这消息也太落后了!你看这是什么?”丫鬟夏荷从袖子里抽出一本小册子,一脸得意的。
“哇,夏姐姐这也太厉害了!”
“是呀,借给我看看”
几人七嘴八舌,争着抢着想去夺那个话本。
“诶诶诶,等等,都别抢!”夏荷把话本抱在怀里,忙说道,“那拿到手的话本,我都没看呢。”
“那正好,今儿个大家一起看。”王妈妈讨巧的笑道,胖胖的脸笑成了个弥勒佛。
这主意正好,几人也不再争抢,夏荷将话本摊开放在膝盖上,遍看遍念道:“上回说道王山伯知道李英台是女扮男装之后,终于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感情了,碾转反侧数日,终于下定决心要和李英台告白.”
她的声音清脆有声,读着话本故事的时候,随着故事的起伏,音调和情绪也会跟着起伏变化。慕容钰站在墙角津津有味的听着,随着夏荷的声音,仿佛身临其境进入了王山伯和李英台二人的爱情故事中。当听到马有才介入,李英台被许配给马有才时,她怒从心起。
“怎么会有像马有才这样厚颜无耻的人!”慕容钰生气的说道。
“就是就是!”众人附和道。说完几人都呆住了,眼前这位不是夫人么?
“夫,夫人。”丫鬟妈妈忙跪下。
慕容钰摸了摸鼻子,呵呵笑道,“你们说的故事倒是很有趣,这个叫话本?”她指着夏荷手里的册子问道。
夏荷偷看了一眼慕容钰,见她既十分随和,对话本很是感兴趣,便壮着胆子向主子解释了起话本,顺便介绍了京都城最流行的《南游记》《红楼恨》《水浒传》几个话本。
慕容钰听着,眼睛越来越亮,于是“看话本”便成了她新晋的爱好。
为了讨好新夫人,管家张叔特地让人将京都城当下流行的话本全部搜刮了回来,那些话本整整堆了一个书架。
慕容钰看着满墙的话本册子,笑弯了眼。
萧府的后院有一大片竹林,阴凉无比,是盛夏躲暑的好去处。慕容钰经常抱着话本在那里呆上一整天。
萧景外出办事,事情处理完回到府里时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这天正午,一应饭菜都摆上了桌,萧景坐在桌前,久久未看到慕容钰的身影,这才发现了不对劲,找来张叔一问,这才听说了“话本”的故事,脸上尽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吃完午饭,萧景站起身来,接过了张叔手里的食盒,挥退了左右,独自一个人朝着后院走去。
今日天气很好,正午的阳光透过竹林的缝隙射了进来,在草地上打下斑驳的光影。
走在竹林的小路上,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阴凉的风,仔细听,那风中隐隐夹着清灵的女子的低语声,他抬头望去,竹林的缝隙间,隐约能看见前方一个女子倩丽的身影,萧景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
“吱吱——吱吱——”响起鸟儿清脆的啼鸣声。
“小喜,你也觉得他们很傻对不对?”慕容钰靠在榻上,瘪着嘴朝鸟儿说道,“明明两个人可以活得好好的,怎么成不了成亲,做不了夫妻就非要寻死觅活的。活着多好啊,有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天下那么多有趣的事情。”
“吱吱——吱吱——”
“就是!这话本写得太差劲了,尽骗人眼泪,不看也罢。”慕容钰立起身,气冲冲的说道,撒气般地将手里的话本朝旁边一扔。抱着手臂又躺了回去,那背影看着还有些烦躁。
“吱吱——吱吱——”小鸟又朝她吱吱叫了两声,然后便飞走了。
慕容钰先是身体一僵,然后松懈下来,她侧卧着,侧耳倾听果然有沙沙的脚步声靠近,她屏住呼吸,仿佛睡着了般一动不动。
萧景的不紧不慢的走着,鞋底踩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在寂静的竹林中显得尤为响亮。少女似乎是睡着了,随着他的靠近,他问闻到了她身上特有的香味,甜馨中带着一丝神秘的独特香气。
薄纱白衣下,少女的曲线若隐若现,她支着头露出一节皓白的手腕,他停住了脚步,目光如魔怔般粘在了那节皓腕上,他的眼神有片刻的混沌,只觉那香气似乎浓郁了些,让他头脑有些发昏。
他定了定心神,捡起地上的话本册子拿在手中,翻了几页后收入袖中。他看着慕容钰,有些犹疑是否要叫醒她,却见她双肩抖动,忙走她身边,探向她的肩膀,慕容钰转过身。
乍然看到慕容钰,萧景只觉心口一滞。少女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似身在烟中雾里,她倚坐在美人榻上,脸上未施粉黛,双颊晕红,如红宝石般的眼眸中蒙着一层水气,脸上还挂着泪珠。
“夫君!”慕容钰从软塌上支起身,一把勾住了萧景的脖子,语气中十分委屈。
萧景被这一声“夫君”叫的心口发软,他伸手揽住慕容钰,声音却一如既往低沉,他应了一声,又道:“话本上写得都是假的。”
她当然知道话本上的故事是假的,慕容钰笑道,不过他的反应似乎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慕容钰眼里的雾气越发浓了,眼角更是沁出一滴泪。
“夫君,你离开了好久,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了,知道你喜欢荷花我才去摘的,想你日日都能看到.你不要丢下我,好么?”慕容钰委屈道,像是一个害怕被遗弃的孩子。
萧景叹了一口气,收紧双臂,抱着怀里的人,悬着的心突然间被填的满满了。抱了一会儿,怀里的人儿还在抽泣,他无奈地说道:“我还没生气,你倒是先哭起来了!”
他目光轻柔的看着慕容钰道:“想不想去看比话本更有趣的东西?”
“是什么?”慕容钰忙问道,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
“你答应我不哭,先吃饭,吃完饭我再和你说。”萧景挑眉看着她,说完他走到石桌前,将饭盒里的饭菜一一拿了出来摆好。有鱼、有肉、有虾,全都是慕容钰爱吃的菜。
“咕~”慕容钰的肚子应景的响了起来,便走到石桌旁坐下,大快朵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