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局(四)

“李伯父”

“爹”

李云良走进书房,萧景和李钰连忙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

李云良脸上带着些许凝重,朝桌案走去。

李钰和萧景两人对视了一眼,徽州城从来没有发生过命案,尤其还牵扯两条人命,就连知府千金都牵涉其中,的确十分棘手。

“爹,妹妹她没事吧?”李钰问道。

李云良在桌案后坐了下来,长叹了一声:“没事,就是牢里泰国菜简陋,她不大习惯,正在闹脾气呢。”

“也是,妹妹何曾受过这样的苦。”李钰说道,脸上流露着关切的神情。

李钰这话勾起了李云良的怒火,方才在大牢里众目睽睽之下,她居然吐出“低贱”“肮脏”这样的词!这居然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儿,脾性全然不随他们夫妇。

“吃点苦也好,磨一磨她那骄纵的性子。”他哼了一声,说完他猛然意识到萧景正站在一旁,尴尬一笑道:“你们看,我都给气糊涂了,你们都快坐下吧。”

“是!”

待两人落座,他偏头打量着萧景然后说道:“等了很久吧?你伯母因为然儿的事情病倒了,大夫的嘱咐又不听,只得我亲自督促她喝药,你看耽搁了这么久。”

“伯母她还好么?”萧景一脸关切的问道。

李云良摆了摆手,“唉,都是身体的老毛病了得慢慢调理。她就爱操心如今然儿被关在牢里,就成了她的心病。等案子查清楚了,然儿出来了她自然就好起来的。”

“今日过来我就是想看看哪里可以帮的上忙的,伯父伯母平日对我这么照顾,我想尽尽绵薄之力”,萧景拱手道。

“景儿,你有心了。”李云良摸着胡须,一脸欣慰的看着萧景。

“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妹妹怎么会牵扯到这个案子里?”李钰急忙问道。

李云良脸色变得凝重,他沉思了片刻道:“也好,你们都不是外人,正好帮我看看这个案子,说不定能有些方向。”

他伸手从桌案右侧抽出一个卷轴,将卷轴摊开看着两人道:“这就是这个案子的信息,你们一起来看看。”

萧景和李钰起身凑到了桌案前,卷轴上只有寥寥几句话:“九月九日,百姓到衙门报案举报金凤楼强抢民女,官府入金凤楼搜查,在顶楼房间发现一具遭受凌虐过的女尸,当即查封金凤楼,于妈妈下落不明,三日后,尸体被发现于城南竹林,死者死于一剑穿心,从她的衣袖中搜出李潇然的信和信物。”

“信上的笔迹和信物可有验过?”萧景问道。

李云良点头,他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拿出一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布包,将这个包裹放在桌案上,一层层剥开,一封信和一支晶莹剔透的碧玉簪子呈现出来。

“这信和簪子便是在于妈妈身上找到的,”李云良缓缓说道,“这封信我仔仔细细看过,这上面的笔迹确实是然儿的,而这支簪子.”

他拿起簪子,将它靠近灯盏,在灯光的照映下,玉中隐隐呈现出四叶草的轮廓。

“我偶然得到了这块玉,见这玉石在光的照射下会呈现另外一番景象,便用它做了一支簪子,作为了然儿十六岁笄第礼的礼物,这支簪子的内侧还刻着她的名字。”李云良转过簪体,将刻字的一面展示给两人看。

萧景顺着他的指引,果然看到了刻在簪身的“李潇然”三个字。

“天下没有相同的两块玉石,如伯父所言,这簪子应该就是当初你送给潇然妹妹的那支。”萧景道,“那潇然可有解释过这支簪子为何会在于妈妈那边。”

李云良摩挲着簪子,沉默了片刻后,他摇了摇头道,“她看到这支簪子的时候也很惊讶,因为这簪子在很久之前就不见了。”

“这的确是潇然的笔迹!”一直沉默的李钰突然说道,“潇然她写‘达’字的时候,尾巴会拖出去一段。”

他将信摊在两人面前,又将书房墙上的那副画拿了下来放在旁边,“你们看,我说得对吧。” 那副画旁边配了一首诗:穷达皆由命,何劳发叹声,落款之人便是李潇然。

李钰指着“达”字道:“你们看这笔锋的走向,是不是一摸一样?”

李云良沉默不语,他显得很平静,因为那信上的笔迹他早就反反复复验过很多遍,自己手把手交出来的女儿的笔迹,他比谁都清楚,那是刻在脑子里东西。第一次见到这封信的时候,他就确定这是她的笔迹不会有错,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自己的女儿会和一桩命案扯上关系。

“景儿,江湖上是不是会有那种专门模仿他人笔迹的高手?你可认识?”他问道,看着萧景眼里带着些希冀。

“有的,多年前走商时,我在路上曾听人提起过。”萧景道,“我这就派人去找。”

“好,好,好”李云良连声应着,只要找到找到模仿笔迹的高手,再验上一验定能分辨真假。

“父亲,这封信潇然看过么?她怎么说?”李钰问道。

李云良又摇了摇头,面对信上的内容和笔迹,当时自己的女儿只是两眼眼泪汪汪又委屈地说着不知道。

两件证物剑指李潇然,凶手杀了人又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他是故意让他们的目光聚焦在李潇然身上,但是为什么?

“潇然那边既然已经查不出线索,不如我们倒回去,看看金凤楼这边是否有什么遗漏的。”萧景道。

“说到金凤楼,爹,金凤楼搜出的那具尸体,真的是柳青青么?我看卷宗中没写”李钰插嘴问道。

“嗯,她的确是柳青青!”李云良沉吟道。

“那尸体被削去了手脚,面容全毁,昨天才根据仵作的验尸结果和探听到的关于她的信息,才确认下来死者正是柳青青。”他的语气中带着些怜惜道,“可怜这位江南名妓,死前遭受了这样的痛苦,连我见了都心生不忍。”

“唉,真是红颜多薄命啊。”李钰感叹道。

“她,必然有许多不甘。”萧景道。

“伯父直到你和她的情谊,而今也只能让你节哀顺变。”李云良拍了拍他的肩膀。

“金凤楼可有搜到什么线索?”萧景又问道。

李云良有些丧气道:“我让人里里外外搜了好几遍,连金凤楼的暗道都找到了,但没有查到任何有用的线索。金凤楼的姑娘我也派人审问过,她们说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而且关于顶楼那间房,她们只知道那里是禁地,只有于妈妈能进入,其他人一律不准靠近。”李云良说道。

“那,官兵当天为什么会去金凤楼?”李钰突然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