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太过沉闷,奚璇酝酿了许久,试探着问出心里话:“思思姐,你和姐夫最近怎么样啊?”
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好奇居多。
虽然有些嫉妒羡慕奚琅能和裴清昼订婚,但奚璇在这一点上还算有自知之明。
奚家三个堂姐妹,奚琅年龄最长,长得最漂亮,也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裴家要和奚家践行多年前长辈定下的“娃娃亲”,于情于理,奚琅都是第一人选。
就算没有奚琅,奚璇也不觉得裴清昼会看上自己。
裴清昼那样的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奚琅看了会儿画册,又在空白素描本上涂涂画画起来,对奚璇的问题也是随口应付的语气:“就那样。”
奚璇只比奚琅小几个月,对这个堂妹,奚琅说不上喜欢但也谈不上讨厌。
奚睿林老先生有三个儿子。
大儿子奚澹峻,结婚虽然早,但是早年忙着和妻子陶荨淑打拼,孩子生得晚,只得了奚琅这么一个女儿,疼得如珠似宝。
二儿子奚澹茂,生有一儿一女,儿子是奚家长孙,三十出头已经结婚,目前在国企工作;女儿就是奚璇。
三儿子奚澹礼,有两任婚姻,和前妻生有一个儿子,正在北城大学硕博连读;和现任妻子生了一儿一女,小儿子刚大二,小女儿还在读高中。
除了大哥因为工作结婚的缘故,已经和大嫂搬出去住,其他人都还住在奚家老宅,读书的小辈放假都得回去,大宅子从来不缺人气。
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矛盾。
二婶婶,也就是奚璇的母亲不大喜欢奚琅,谈不上直白的针锋相对,只是时不时总搞一些小动作,久而久之,她实在厌烦。
订婚前,奚琅顾忌着爷爷,不好直接搬出来。
订婚后才有了顺理成章的理由。
但有些矛盾,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
……
奚璇早就习惯了奚琅这副闷死人不偿命的性子,也不在乎,反倒是在心里胡乱猜测着裴清昼怎么忍得下她。
时间一分一秒悄然流逝,雨势渐渐小了。
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
奚璇带来的另一个朋友提议要走,瓜子脸女生不太乐意。
这里面环境又好,又有空调,她才不想赶着出去淋雨。
这间画廊不仅装修有格调,连随随便便一把椅子都是名牌,她们坐的这张沙发少说也得六位数。
这会儿功夫,她已经举着手机连续摆拍了几十张自拍照,准备修完图发朋友圈再发微博。
奚璇却是不想继续留下来了,她直接起身,“走吧,我请你们去荟萃宴吃饭。”
一听是荟萃宴,瓜子脸女生眼睛一亮,也不排斥出门了,探头看了看玻璃门外,“也好,现在这雨小了很多,我们走吧。”
说着还转身朝奚琅做了个拜拜的手势,笑容分外甜美。
“美女姐姐,我们走啦!谢谢你让我们避雨!你这里好漂亮,开业的时候别忘了让璇璇跟我们说一声,一定过来捧场!”
平时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今天奚璇看见她这番作态,不知怎么的,觉得有点倒胃口,正要开口制止她,大门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淅淅沥沥的雨声在玻璃门被推开时泄进几分,打破了一室空灵的平静。
屋内几人不约而同转头望去。
除了奚琅,其他三人都情不自禁睁大了眼睛,呆若木鸡地注视着推门而入的男人。
白色衬衣和黑色长裤包裹着他高大挺拔的身躯,合体剪裁勾勒得宽肩窄腰轮廓分明,胸前藏蓝色条纹领带系得一丝不苟。
黑色短发尽数梳拢在后,极具犀利帅气的精英感。
俊秀五官几乎融合了东西方审美中的优点,找不到一点瑕疵。
这张脸,完全可以吊打娱乐圈90%靠颜值吃饭的男明星。
那么问题来了,这位帅哥是谁?
难道也是来避雨的?
不等毫不知情的两个女生继续揣测,奚璇一开口就告诉了她们答案:“裴……姐夫,你来接思思姐吗?”
裴清昼的视线缓缓从三个女生身上略过,没有过多停留,只颔首礼貌地回应奚璇的问候:“嗯,你带朋友来看你姐姐?”
虽然裴清昼看起来温和可亲,但奚璇想到关于他的那些传言,根本不敢生出丝毫亲近的心思,只小心翼翼答道:“也不是,我和朋友正好在附近逛街,突然下雨了,就顺便过来躲躲。”
裴清昼点点头,径直朝着奚琅走去。
他注意到了,自己刚进门那一刻,奚琅出于好奇抬头看了眼,看到是他后,立马就低头扑在自己的素描本上,浑然不把未婚夫放进眼里。
但是裴清昼并不打算“兴师问罪”。
“要结束了吗?”他将食指与中指微微并拢,轻扣了奚琅旁边的桌面两三下。
奚琅没抬头,“马上。”
裴清昼不再说话,在她旁边找了个位置落座,安静耐心地等候。
这个时候,奚璇已经拉着险些挪不动脚步的两个朋友走到门口,她们还在频频回头,眼中充斥着看到超高颜值帅哥的惊艳与垂涎。
奚璇甚至不好意思出声道一句别,拉着两人匆匆离开。
裴清昼像是丝毫没有关注到门口的动静,只一心一意盯着奚琅画画。
素描纸上线条分割明确,不像是作画,也不像信手涂鸦,倒像是与空间设计有关。
奚琅很快收尾,又贴了张便签在上面标注好,拿出手机给小禾交代明天把图给设计师过目筹备,去值班室跟值班的安保打了声招呼出来,准备拎包走人。
回到大厅时,裴清昼已经拿着她的包送到眼前晃了一眼,“走了?”
奚琅呆了下,点头。
他慢走几步靠近,与她相对而立,两人之间的距离渐渐缩短,只差几寸就要贴在一起。
仅有男人巴掌大小的小挎包在眼前一晃而过,看不真切,唯一清晰真切的,是后面那双染着清浅笑意的丹凤眼。
明明是冷酷薄情的轮廓,却总是带着柔和的弧度。
奚琅忙别开眼,兀自朝前走去。
*
蟹性寒凉,女生不宜多吃,奚琅虽然好这一口,但也不贪嘴,前个月在奚家吃到两只,今晚也不过多吃一只,一共三只而已。
裴清昼也明白饮食适度的道理,没有劝她多吃些,只在晚饭结束时问她准备怎么处理剩下的螃蟹。
朋友送的有三筐,今晚两个人只吃了一筐的一半都不到。
奚琅对此并不上心,“随你怎么处理。”
反正是他的朋友送的,留下还是转送人都随他。
裴清昼点点头,“放久了不新鲜,明天去奚园吃饭,顺便一起带过去,给爷爷他们加个餐怎么样?”
明天奚琅的爸妈出差回来,又适逢暑假,兄弟姊妹们都在,奚睿林昨天就亲自打电话一一通知小辈们回去吃顿饭。
奚家人多,奚睿林年纪大了忌口多,倒是不吃这口,不过年轻人都爱吃,这些黄油蟹应该能很快解决。
奚琅没什么意见,下一秒忽然意识到什么,反问裴清昼:“那你们家呢?不送一点儿过去吗?”
裴清昼笑答:“不用,爷爷不爱吃蟹。”
奚琅“哦”了声,点点头,准备去楼顶花园走动走动消消食。
刚走了两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刚才的称呼好像不太对?
对着裴清昼称呼他家为“你家”。
而裴清昼呢,脸色都不变一下,不动声色地用一句“爷爷”就将拉远的距离拉回来。
不愧是他。
楼顶放了一台天文望远镜,是专为奚琅准备的。
她钟爱着头顶那片望不见尽头的璀璨星空,小时候有个偷偷藏在心底的梦想是当宇航员。
随着年龄增长,她的艺术细胞渐渐盖过了数学细胞,更擅长用画笔与想象力去创造瑰丽浩渺的世界。
至于用数字更精确地去丈量这座宏伟的宇宙,属实有些难为她差劲的数学能力。
在仰望着头顶星空时,她的眼睛迸发出无与伦比的灿烂光芒,漂亮得令人心悸。
裴清昼取代佣人的工作,亲自送了杯温水上楼,放在奚琅旁边的石桌上,温声提醒她:“晚上风凉,早点下去,我还有几份文件要处理,就不陪你了。”
奚琅自顾自调试着天文望远镜,淡淡应了声:“嗯。”
“明天还要出门,不要熬夜,早点休息。”
说是这么说,裴清昼也不指望奚琅听得进去。
艺术家的生活习惯总是经不起纠正的。
夜深人静的时候,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自己,无限的遐思幻想在大脑中铺开,灵感会源源不断地涌进来……
果不其然,奚琅没有回应他的这句提醒。
他摇头轻叹一声,转身下楼。
看了会儿星空,奚琅心满意足,准备回画室继续工作。
步子迈了几下,忽然想起什么,倒转回去拿起桌上已经冷却的水,正好渴了,她喝了两口,直接带着杯子一起下楼。
在画室忙了一个多小时,奚琅停下笔盯着画布开始发呆。
此刻的她用“邋里邋遢”四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
被新旧颜料叠到看不出原色的五彩缤纷的罩衣,一头长发随便用簪子固定住,还有满手的颜料。
甚至连下巴都沾了颜料,淡淡的一抹红,像一块造型别致的胎记。
发了一会儿呆,她才进了与画室相连的洗手间洗手洗脸,洗完手又仔仔细细抹了一遍特制的护手霜。
颜料沾多了伤手,画画也是个费手的力气活。
陶荨淑舍不得宝贝女儿受罪,反正家里也有条件,不惜花大价钱为奚琅好好保养这双手。
因此奚琅每次画完都会乖乖保养,到了现在,一双手还是十指如青葱,白净修长,很是漂亮。
洗完手脱了罩衣,奚琅若有所思走出画室,正好看到隔着旋转楼梯的对面,裴清昼从自己的书房走出来。
走廊上清淡的灯光将他清隽的眉眼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她忍不住又想起刚才发呆时,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那句话:
“不要熬夜,早点休息。”
明明是在放空思绪激发创作灵感,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听了他的嘱咐呢?!
作者有话要说:悄悄换了新封面,太好看啦!超喜欢der~
————
感谢在2022-11-06 00:37:30~2022-11-07 21:1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晞墨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