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琅先回了房间,今晚她准备早点休息,接下来一段时间都要好好在家“闭关”,早日完成最后几幅画。
王阿姨送了一盅牛奶炖燕窝上来,离开时不忘告诉奚琅,裴清昼给她带了礼物,放在衣帽间里还没拆。
奚琅愣了下,心想果然还是拿捏准了那个男人的心思,就算她不说,他也会带礼物回来。
心不在焉地吃了两口燕窝,奚琅放下碗盅去衣帽间。
她的衣帽间连通主卧的起居室,内部空间广阔,衣帽饰品分门别类,井然有序地摆放在各自的区域。
裴清昼带的礼物就放在水晶打造的珠宝橱柜桌面上,看外形包装似乎也是珠宝。
奚琅走过去,看了眼没有任何品牌logo的深蓝色丝绒盒子表面,轻轻掀开盖子。
是一条彩宝项链。
她很喜欢这类亮晶晶的首饰,但了解不多,只是粗浅地知道一些鉴赏方法。
虽然看不出这条项链的宝石品种,但制作工艺却是显而易见的精湛高超,设计也很独特。
她几乎在打开盒盖的瞬间,就被仿若群星围绕银河旋转的主宝石设计给惊艳到了。
奚琅盯着项链端详了会儿,才拿出来往自己脖子上戴。
系扣设计隐蔽,一时不太好扣上,奚琅先费了些功夫。
宝石还是有些重量的,她的动作还算小心翼翼,戴好之后调整好方向,对着镜子仔细欣赏起来。
挺好看的。
就是和她今天偏向休闲的服装风格不搭。
奚琅照了会儿镜子,心满意足,准备摘下项链去洗澡。
这时,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是衣帽间大门的。
这个衣帽间有两扇门,一扇和主卧室打通,一扇紧挨着另一个小一些的衣帽间。
那边是裴清昼的地盘。
“思思,方便进来吗?”温润的声调被一扇门过滤,多了几分厚重感。
奚琅动作一顿,“进吧。”
双开门应声打开。
奚琅扭头,和缓步走进来的裴清昼对视,她的手还停留在颈后的宝石搭扣处,目光清澈而明亮,闪着灯光细碎的倒影。
裴清昼慢慢走到她面前。
“这条项链的搭扣不太好找,我来帮你?”
奚琅下意识松了手正回头,算是默认的举动。
裴清昼走到她身后,前面是宽大的化妆镜,照出重叠在一起的两道身影。
乍一看,像是他从后面拥抱着她。
灯光耀眼掺着淡淡的米黄光晕,仿佛在两人的身影轮廓上镀了一层温和又暧昧的金边。
裴清昼没有立刻上手,先是对着镜子静静看了几秒,认真地赞美道:“很衬你。”
奚琅垂下眼,没有回应他投向镜中的眼神,煞风景地实话实说:“不衬我今天的衣服。”
一声低笑后,后颈蓦地一凉。
奚琅不受控制地快速眨了两下眼,睫毛轻轻颤动,又归于平静。
咔嗒——
“好了。”
温润的男声在背后响起,也许是离得太近,声线略低沉,奚琅觉得竟然像是从自己耳边发出的一样。
宝石在灯光加持下熠熠生辉,光泽灿烂,奚琅余光里映入一片晃眼的璀璨。
“我不太懂珠宝,这个很贵吗?”奚琅直接问道。
奚家虽然是名门,却重在清贵,而非豪富,直到奚琅的父母下海经商后才挣下如今的家业。
虽然家境富裕,但有祖训和奚老先生的耳提面命在前,对于珠宝这类打眼的装饰品,陶荨淑夫妻为了出席某些场合考虑,会给自己和女儿购置,却也始终拿捏着分寸。
像那种动不动就豪掷千万甚至上亿的珠宝拍卖活动,奚家绝对不会参与。
自然而然,也不会专门去了解涉猎。
奚琅用余光看了眼身后的男人——一掷千金什么的,这位倒是很有可能。
听说裴清昼曾经为了讨裴老爷子欢心,在古董拍卖会上豪掷千万拍了一件珍品古玩带回家尽孝。
还听说他曾经远程电话斥巨资拍下一件失落国外多年的文物,最后交还国家。
裴家人低调不露富,从来不上什么财富排行榜,除了去年发生的那件大事外,相关的新闻报道也多是正面。
但真正涉及私生活的,少之又少。
很多与裴清昼相关的事,都是奚琅和他订婚前后的那段时间,从奚家人口中谈论闲聊时听到的。
她的朋友圈实在乏善可陈,和裴清昼的圈子几乎没什么交集。
“不贵,路边偶遇的小店淘来的。”裴清昼答得轻松,语气听不出端倪。
奚琅没怀疑。
因为她还不太了解裴清昼。
他口中的“不贵”仅限于以他自身的财力为衡量标准。
这条项链摆在商店的展示橱窗里久久没有卖出去不是没有原因的。
商店太小太普通,怀揣巨资的富人通常很难注意到。
而注意到愿意进去问价的,最终都会被价格劝退。
项链是仿品,主要仿款式设计,工艺是真的,宝石也是真的。
虽然及不上被珠宝商吹上天的什么天然珍稀高纯度宝石,但确确实实是真的宝石,还是七八十年前的古董级别。
因为缺乏保养,刚买来时,宝石的光泽度远不如现在,缝隙处也藏着一些经年的灰尘。
裴清昼让助理拿去专业机构清理保养过后,才以如今光泽灿然的模样放在奚琅的珠宝橱窗上,索取她的欢心。
项链被重新放回丝绒礼盒,奚琅从镜子里看了眼裴清昼的背影,轻轻呼了一口气,才开口说:“我想和你……”
“时间不早……”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奚琅忽然停下,呆呆地与镜中已经转过身来的裴清昼对视。
后者微微一笑,“你先说。”
“我想和你说……”奚琅觉得两个人现在对看的姿势很别扭,干脆转过身,直接看着他的双眼。
裴清昼始终保持着从容的微笑,耐心而包容地注视着她。
“我今天和我爸妈一起吃饭,我觉得他们很好。”
虽然经常斗嘴,因为意见不和吵架,但夫妻俩都不是固执爱钻牛角尖的性格,谁对谁错分得很清楚,错了就认,绝不留给怨怼矛盾发酵的机会。
只在鸡毛蒜皮的生活小事上,奚澹峻单方面让着陶荨淑,哄着她纵着她。偶尔忍不住嘴贱拆老婆的台,惹炸毛了又去温柔小意地哄,从来没有隔夜的仇。
奚琅很喜欢这样和和气气充满欢笑的家庭氛围。
她不奢求能和裴清昼恩爱情笃,至少也要做到相敬如宾。
“我们虽然做不到像我爸妈那样的,但我希望……”
“不能吗?”
奚琅的话突然被裴清昼打断,略微皱起眉头。
她听得出,他的语气有些重,但神情仍是淡然甚至温和的。
裴清昼不紧不慢走近,停在离奚琅十来公分的距离,微微低头看着她的眼睛。
她的情绪起伏不大,至少外表看起来是十分平静的,或许是灯光闪烁的缘故,竟然能从她眼底看出颤动的影子。
“思思。”
“……怎么?”
裴清昼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低声问她:“你希望是什么样呢?关于我们的婚姻。”
奚琅觉得他此刻的气息有些逼人,连带着周围的空气也变得稀薄。
她想后退离远一点儿,却发现后面是化妆台,退无可退。
于是只能僵硬地维持着现状,力求平静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相敬如宾,和谐……友爱?”
嗯,听起来像是室友相处法则。
裴清昼忍不住笑了下,发出轻微的鼻音,再开口时声线微沉多了几分性感:“恐怕不行。”
奚琅眉心折痕更深,“为什么?”
“你看不出来吗?”裴清昼低下头,右手略一迟疑,最终还是抬起,轻轻碰在奚琅的下巴上。
手下的肌肤光滑细腻,眼前的人也没有太多抗拒,他暗暗松了口气,手指微微加重了力道,沿着精致分明的下颌线捧住她的半边脸颊。
“我一直在试图讨你欢心。”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下,奚琅觉得周围的空间像是瞬间被抽干了似的,呼吸骤然变得窒密,眼前所有的光芒顿时被黑暗掩盖。
不是黑暗,是他压下来的吻。
裴清昼……在吻她!
原本清亮的瞳孔骤然一缩,奚琅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于是只能傻乎乎地呆愣着、承受着。
突然,光明与空气同时回归,不给人一丝准备的机会,就像它消失时那样匆忙。
这个蜻蜓点水的轻吻只持续了两三秒钟。
但已经足够让奚琅意识到,裴清昼的唇和他这个人不太一样。
他是温和如水,他的唇却炙热滚烫,是和着他的气息,一并带给她的唯一触觉。
“我做这些,不是想和你做对相敬如宾的表面模范夫妻。”
裴清昼直起身的同时收回停留在奚琅脸颊上的手,却又流连忘返似的,慢悠悠移到了她的耳边,轻轻捋过她的发丝。
“思思,你明白我的心意吗?”
奚琅眨了眨眼,涣散的眼神渐渐清明,她抬起眼睑看了裴清昼片刻,慢慢点了点头。
“我明白。”
这个反应似乎不在裴清昼的预料之中,但他丝毫不介意,笑容更深了几分,“所以,你接受吗?”
奚琅陷入思考。
她其实无所谓接不接受,有感情基础的夫妻总比没有的好,今夜的事态发展大大超出了她的意料。
但似乎这样……也不错?
当她再次与裴清昼对视时,脸上的坚定肉眼可见。
“我认为这样挺好的,我也希望过正常的婚姻生活。”
她外表看似坚定,其实目光清冷不见波动,根本不像动心的模样。
裴清昼胸间那口气有些闷,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以清和平允的姿态同奚琅开起了玩笑:“正常的婚姻生活?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搬进主卧了吗?”
奚琅一呆,随即别开目光,脸色微红的同时不忘给出自己的答案:“可以。”
裴清昼:“……”
顺利程度超乎想象。
但他并不急于这一时。
这次的叹气声中夹杂了无奈的低笑声,裴清昼轻轻将奚琅拥进怀里,动作很柔地抱了一下。
“不着急,等你考虑清楚了再说。”
他很快松开双手,退开时,食指指腹在奚琅的脸颊上缓慢而轻柔地划过。
“早点休息,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我爱直球!直球是坠diao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