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袅袅十分内疚地坐在赵显床边,呆呆地看着他自我反省。
她刚刚的确太过分了,不该在那么多人面前说他肾虚还暗示他得了那种病。
可是她也没想到赵显气性那么大,居然晕了过去。
以后她尽量不和他开这样的玩笑了。
冷秋和夫子们还要上课,已经离开了。
今天的交流会就此以失败告终。
过了一会儿,赵显就醒了。
第一眼就看到一双水灵灵满含愧疚的眼睛。
里面清澈纯净,仿佛夜空的银河,有无数星芒在闪烁。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快要陷进去了。
蓦地想到之前发生的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沉着脸猛地坐起身,却因为身上不可言说的痛苦,动作到一半就顿住了。
他面容扭曲地扯了扯嘴角,指着门外对蔡袅袅说:
“你给我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蔡袅袅想上前安慰他又不敢,低声说:
“那个……我们还在书院里呢,你总不想一个人留在这儿吧?”
赵显想到那些学生看他的眼神,一口气憋在胸口:
“……算你狠!”
“可是,分明是你先招惹我的,我只是适当还击而已,是你自己气性大玩不起,根本怨不得我……”
说到最后,她大概也觉得自己有些强词夺理,声音不由弱了下去。
赵显急喘两口气从床上下来,怒视她:
“我问你,你那番话是几个意思?”
蔡袅袅刚张嘴,赵显又觉得自己没脸听,赶紧伸手阻拦:
“停!现在,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蔡袅袅乖乖点头。
赵显思考片刻才重新开口:
“巴豆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蔡袅袅心虚地笑笑:
“是让天香楼的小二帮忙买的。”
赵显想起昨天酒楼小二答应帮蔡袅袅做一件事,没想到竟是这种事。
他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完成的交易。
好,这是自作自受!
这个亏,他认!
接着,他又问:
“你刚刚……在大家面前的话……”
赵显正觉难以启齿,就听蔡袅袅主动认错:
“对不起,我不该说你肾虚。”
赵显隐忍地闭了闭眼:
“还有呢?”
蔡袅袅一脸的难为情:
“我……不该暗示大家你得了那种病。”
赵显磨牙:
“那种病?”
“就是……就是那个?”
她说着又往赵显屁股上扫了一眼。
赵显终于忍无可忍:
“你够了蔡袅袅!我告诉你,本公子喜欢的是女人,是正儿八经的大老爷们,收起你那龌龊的思想!”
“啊?”
蔡袅袅眼晕:
“我没说你不喜欢女人啊,我只是让大家以为你得了痔疮而已。”
“……”
好想打死她!
赵显觉得自己很快会再晕一次。
“那你说我昨天闹到很晚?”
“你昨晚可不就是在闹肚子吗?”
“……”
赵显深呼吸:
“这个问题过!下一个,为什么不好好对对子,你故意的是不是?”
蔡袅袅一本正经:
“我是认真对的啊,你不觉得很工整吗?”
赵显被她气笑了:
“你也知道什么是工整,你脑子里除了包子还装了什么?”
蔡袅袅:“很多,但肉包子排在第一位!”
赵显最后一点耐心即将告罄:
“从头开始回答!先说我们认识的第一天,你怎么知道会下雨?”
蔡袅袅不懂他的话题为何一下子跳跃那么大,不过介于自己理亏,还是老实道:
“当时的天象显示的啊,是我大姐说的,雷雨到来之前,在天空会先看到积云;积云如果向上凸起,形成云山,群峰争奇,耸入天顶,就会形成积雨云;积雨云越长越高,云山崩塌之时,就是雷雨降临之时。我们碰面的时候积雨云已经快要形成,所以我推测一个时辰内必有雷雨。”
赵显想起她那个似乎无所不知的大姐,又问:
“吴老爷过寿那天,你怎么会背那么多祝寿诗,你说过你讨厌读书?”
“我是讨厌读书,可是别人说的时候如果我听到了就不会忘记,那些都是我打小听来的。”
赵显愣住:
“所以你是过耳不忘?”
蔡袅袅想想又补充一句:
“看过也不会忘!”
赵显震惊至极。
所有的事他总算明白了,后面的不必再问。
也就是说她听过的见过的都能记住。
首先她有三个才女姐姐,每天耳濡目染,本就能听到看到比常人更多的东西。
其次,在日常人际交往当中也是这种道理。
所以她脑子里所有东西都不是她自己要学要记的,而是言语文字自己钻进去的。
该说这也是一种好命吗?
别人穷尽一生都学不完的东西,她只要看一遍听一遍就全能记住。
如果今天不到书院来,他还要被蒙蔽多久?
原以为她扮猪吃虎,和她三个姐姐一样是才女,事实真是打脸啊!
她本质上还是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小傻子!
连那么简单的对子都对不出!
真给他丢人!
赵显摇摇晃晃地往外走,蔡袅袅赶紧追:
“你身体还没好,别走那么快!”
赵显冷笑:“留下等着被人看笑话吗?”
蔡袅袅立刻闭紧嘴巴,你帅你有理!
两人灰溜溜地回到吴家,直接去和吴老爷告别。
天色尚早,如果快的话他们还能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城镇落脚。
吴老爷很舍不得两人,却不能强留,让人取了银子来,一人五百两拿给他们。
蔡袅袅正两眼放光地望着自己那十个明晃晃的银元宝,忽听赵显问:
“不是五百两赏银吗,为什么会多出五百两?”
蔡袅袅嘿嘿一笑:
“另外的是吴老爷感谢我们的,你就不要客气收下吧!”
她爪子痒痒地去拿自己那一份,却听赵显又道:
“我说你那时怎么答应得那么痛快,原来是这样!”
蔡袅袅百忙之中露出一嘴小白牙,对他呵呵笑:“过奖过奖。”
然而,就在她手要碰到那些银锭子的时候,惊见一只大手压过来,一把将她的手按下,然后摸出一块碎银子。
“你对我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我不打算追究了,从此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蔡袅袅一脸问号地接过那块顶多有二两重的碎银,继续眼也不眨地看那一锭锭招人喜欢的银元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