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办法,同妇人一起进了那个屋子。妇人就那么在玄关处水泥地的地方站着,没有进客厅的意思。我进到了玄关前面那个有八张榻榻米那么大的庭院里。
“你所说的那个被害人的房间,在哪儿呢?”
“里面那个六张榻榻米大的(房间)。”
我静静地朝里面的房间窥视了一下。僵直的四肢、惊恐而圆睁着的眼、像裂开的石榴一样被割裂的喉部,黑发漂在血里,由“杀人”(这两个字)而使我联想到了这些可怕的情景。但是,当我跨进那里一步之后,我愕然地杵在那儿了。那里没有丝毫之前我所想象的凄惨景象。
没有防雨门,取而代之的是玻璃的隔扇,透过玻璃,淡淡的夕阳明晃晃地照在榻榻米上,正好衍射到客厅墙壁上添置的全桐木的衣橱的一部分。
尸体的下半身沐浴在照进来的夕阳中,头朝向衣橱方向,身体略呈圆弧形横在那儿。
我禁不住把我当时的感受说了出来:“啊,真美啊。”
死去的妇人身着盛装,并不细致的红色上面染着四季的花,像鲜艳华美的小滨绉绸一样的盛装。红色的条纹绉绸的内衣,从裙裾下面露出来。但不知为何没有系宽腰带,只系着一条浅蓝色镶着银线的伊达窄腰带,大朵大朵的花朵图案从她的左肩一直延伸到铺在榻榻米上的长裙裾上。
死者枕边的拉门旁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叠好的白色织锦腰带。
然而我认为杀人现场很美,并不仅仅是那色彩给我的感觉。发育得极其匀称的四肢,正是因为没有了气息,在青色的榻榻米上仿佛半身漂浮在水里一样,没有任何反抗意识,一直那样躺着。正是那平缓的线条让我感到了美感。
“你是第一发现人吗?”终于回过神来的我,问来到旁边房间的妇人道。
“嗯,是的,其实……”
“且慢。”妇人正要说发现死者当时的情况,我打断道,“无论如何,总要先通知警察才好……我去去就来,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不,还是我去吧。”妇人慌忙向门外走去。
最初这个身份不明的案件第一发现人就这样离开,让我感到很不安,于是尾随其后出门一看,发现她似乎是东边的邻居,带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孩子一起出去了,我这才安心地回去了。
我在客厅的炭火盆前坐了下来,点燃了一根“敷岛”,心想首先要等待巡警到来。这时我抬头看见挂钟上显示的时间是五点二十分。
我忽然很好奇“是什么人杀了那么漂亮的女子呢”,头脑里任何人都会有的一种侦探的好奇心开始兴奋起来。
我观察了一下尸体所在的六榻榻米房间的情况。全桐木的衣橱旁边放着一个黑色六尺衣柜,旁边是半间床铺,床紧挨着墙壁,挂着旧式风格的中国印花布从上面垂下来,上面又用绢绳吊着一幅油画。画上是一株只开了一朵红色花朵的仙人掌。
对面是用芭蕉布隔成的四扇拉门的壁橱。房间的榻榻米还新得泛着青色,床前是一张褐色檀木桌子,旁边摆放着一个貌似中国烧制的陶瓷火盆。
我悄悄地靠近尸体,然而再一次惊讶于死者美丽的容颜。
死者颈部缠绕着一根丝缎细绳,看到那个的时候我居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