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那对兄妹,无名一人独自踽踽前行,往河南进发。
又走了一个时辰,他因一路奔驰,微感疲乏,想找一处住房略事休息。这时他见前方三十丈外有一座破败山神庙,便奔那庙而去。看看将近那山神庙,忽闻唏聿聿一声马嘶,从左近传来。在这静寂的夜中,这马叫显得格外清晰。
无名转头一望,见庙旁一株大松下,拴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在月色下显得异常神骏,正警惕地望着无名。它前蹄不时踏地,得得声响,传扬数十丈外。
无名正感到惊奇,忽然听到一阵低微的喘息声。他此时身具当世三大绝顶高手的真力,听风辨色,具有超绝的能力。
无名倏地转身,就见一丈开外的月色下,站着一位身着对襟红衫,青色罗裙的绝色少女。
她长发披肩,年约十七八岁。
“喂,朋友,瞧姑娘的马作甚?”少女问。
无名因见这少女长得颇为不俗,顿时心生好感,他微一抱拳,道:“我叫无名,要往天心庄,路过此地,打扰姑娘,请勿介意。”
“咦。你也去天心庄?喂,吴明,你去天心庄做啥?”她错把“无名”听作“吴明”,见这化子装束的少年,要赶往天心庄打擂,心中甚感奇怪。
“找一个人。”
“谁?”
“卓玉堃。”
“你们认识?”
“认识。”
“唔。吴明,姑娘正欲往天心庄看个热闹,我们可巧同行。”
无名从谈话中知道,这少女叫吴娟娟,乃雪山神尼的高足,此次奉师命下山历练,第一站便奔赴天下闻名的天心庄。
“姑娘好一匹神骏的马。”无名赞道。
吴娟娟见无名赞她马好,心中快乐。她陡地自背上抽出一把宝剑,神光湛湛,夺人眼目。
“这是家师的雷音神剑。吴明,你看这剑比那神驹又如何呢?”吴娟娟问。
“端的一把好剑。”无名点头称赞。
吴娟娟收起雷音神剑,俏脸含笑,问无名:“你找卓大侠何事?”
“查问一件公案。”说到此处,无名蓦地停口。他自怀中取出那面辟毒追魂宝旗,顺风展开,霎时金光灿烂,光芒四射。
正在此时,就听庙后一阵阴森怪笑,笑声甫落,转出一位玄衣老者。只见他背插双剑,双目精光灼灼,盯视着无名手中的宝旗。
“什么人?”无名喝问。
“小娃儿,可曾听过阴阳双剑覃子超的大名?”玄衣老者贪婪地望着无名手中的辟毒追魂宝旗。
无名艺成出山,他江湖经验全无,不知成名二十余年的阴阳双剑为何人。他有点茫然地望着覃子超。
覃子超见无名不语,以为这小叫化为自己的威名所震慑,乃沉声喝道:“小娃儿,把你手中的宝旗给老夫留下。”
“为什么?”
“小娃儿,老夫且问你,你这宝旗何来?”
“偷来的。”无名随口回答,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覃子超又道:“你既是偷来的非分之物,老夫当然也可以自你手中将它留下,何况老夫此举对你还有益无害。”
“有什么益处?”
覃子超煞有介事肃容正色说道:“小娃儿,宝旗有辟百毒之功,乃武林人人欲得之物,你带在身边,武林黑白两道人物,必然闻风而至,群起出手抢夺,那时,你不但保不住宝旗,连性命亦必难保,是以老夫要你留下宝旗,实在是一番好意。”
“哦!”无名看样子意似稍动,在沉吟考虑。
其实,这怎么可能呢?别说宝旗乃武林至宝,就是不是,他焉能将师叔当年威震武林的兵刃交给别人呢?
当然,他是故意做柞,故意在吊覃子超的胃口。
覃子超怎会知道他的心意呢,见状便即接着说道:“只要你把宝旗留给老夫,在你去斗天心庄主卓大侠时,老夫必在暗中助你一臂之力。”
“哦!”无名心中在暗地骂道:“不要脸的老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他心里在暗笑,脸上依旧神色丝毫不露,装着怀疑地望着覃子超问道:“我把宝旗留给你,就没有人敢抢夺了吗?”
覃子超道:“还是有人要抢夺的。”
无名道:“那你还不是一样的保不住它吗?”
覃子超略一沉吟道:“老夫另有妙策,足可保全它不被他人夺去。”
“是什么妙策?”
覃子超微微一笑道:“俗语云:天机不可泄漏,只要你把宝旗留给老夫,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也别问了。”
无名忽地摇摇头道:“不行,我不能留给你。”
“为什么?”
“那会害了你的。”
覃子超哈哈一笑道:“小娃儿,你心地不坏,不过,你放心好了,决害不了老夫的,你要是把它留给老夫,老夫并且还有好处给你。”
这阴阳双剑覃子超,真是个老奸巨滑的老狐狸,他竟然施展了威胁利诱的手段,梦想使无名将辟毒追魂旗交给他。
无名虽是初出江湖,对江湖上的狡滑险诈,尚还一窍不通,但他生性聪明过人,怎会受覃子超威胁利诱,就范上当!
“什么好处?”无名问。
覃子超笑道:“老夫可以传你几手绝学剑招掌法。”
站在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的吴娟娟,此际忽然插嘴说道:“喂,吴明,这老头儿他想骗你宝旗,看来决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千万不要上他的当,别答应他。”
阴阳双剑覃子超闻言喝道:“丫头何人?也敢出言无状。”
吴娟娟秀目一瞪,娇喝道:“姑娘名叫吴娟娟,怎样?”
覃子超望了姑娘一眼,忽地哈哈一声大笑道:“丫头,念你年轻无知,老夫也不与你一般见识!”
说着,便即望着无名说道:“小娃儿,你以为老夫的意思怎样?”
无名摇摇头道:“办不到。”
覃子超喝道:“你真的不肯。”
无名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肯。”
覃子超寒着面孔,沉声说道:“小娃儿!老夫完全是一番好意,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无名口中一声冷哼,冷冷地说道:“你配吗?”
覃子超见威胁利诱,均皆无效,心中不禁大怒,喝道:“小鬼,你有多大火候功力,敢说老夫不配。”
无名剑眉双挑,一声冷笑,喝道:“老鬼,你知道宝旗来历,见过宝旗的招式没有?”
覃子超心中不由一愕,望着无名问道:“你会旗招?”
无名冷冷地点着头,说道:“知道几招。”
说着,忽地脸色一沉,朗声喝道:“老鬼,只要你能胜得我手中的旗招,我便把宝旗交给你。”
无名这种口气,实在有点太狂了。吴娟娟在旁闻听,芳心不由有点发急,意欲阻止,连忙娇喊道:“喂……”
吴娟娟附喂了一声,无名便已经明白她心意,向她微微一笑道:“你别担心,他还不至于胜得我手中这枝宝旗的招式。”
他话声甫落,便听得覃子超喝道:“小子,话出如风,可不准反悔。”
无名一声冷哼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您尽管发招动手吧。”说罢,神定气闲,岳峙渊淳般卓立。
覃子超哈哈一声大笑道:“好,一言为定。小鬼,你就接招吧。”
声未落,一青一白,阴阳双剑一挥,身随剑走,踏洪门,走中宫,欺身上步,寒光耀眼,左剑疾点无名颚下喉结穴,右剑削腕,扎腰肋。
踏洪门,走中宫,乃是轻视欺人的招式,这阴阳双剑覃子超也实在狂妄,显然,他是没有把无名放在眼下。
无名剑眉陡地双剔,口中一声冷喝道:“老鬼,大胆!”
他身形不移不晃,左手食中二指一松旗尖,右手震旗杆,三角小旗挥处,一招白云出岫,霍地金光暴闪,旗身带起一片呼呼劲风,封双剑,三角旗尖猛然斜点阴阳双剑覃子超期门穴。
覃子超心头猛地一震,闪身避期门,挫腕撤双剑,变招再攻。
书中交待,旗招名为旋风八式,虽然总共只有八招,但却是妙绝天下武林的奇学,不但威力无俦,而且每一招式间,均皆暗蕴着无穷尽的变化,莫测高深的玄奥,招招相连,式式不断,真有神鬼难测之机。
当年武林三绝中的第二绝裘天庆,凭着这套旋风八式旗招,纵横天下武林,名满江湖,不仅未曾碰到一个敌手,就连能够接得下他这套旗招五招的人,也未遇上一个,因此,乃赢得旗绝的美号。
阴阳双剑覃子超,虽是成名江湖二十多年,功力深湛的当代高手,剑术造诣颇高,但怎是博大精深、奥妙绝伦的旋风八式旗招之敌。
刚走了三招,陡闻哨的一声暴响,寒光一闪,覃子超的右手剑已在无名的一招春风化雨下震脱出手,直飞半天。
剑被震脱出手,右臂酸麻,虎口剧疼,鲜血涔涔,虎口已被震裂。
覃子超心中不禁骇然大惊,急忙飘身暴退,铁青着脸色,楞然望着无名发愕,心中暗道:“怪不得这小鬼口气恁狂,旗招果然得有真传,而且内力雄浑深厚无比……”
无名一招得胜,便即豪情万丈一声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尊驾有多大的功力,口气那么狂傲,夜郎自大,原来竟是连旋风八式三招都接不住的货色,也敢妄生贪念,想夺我手中宝旗……”
说罢,又是一声哈哈大笑,笑声响彻云霄,震人耳鼓嗡嗡。
阴阳双剑覃子超在无名手下,只走了三招,右手剑即被震脱出手,落败当场,不但脸色铁青,心中也已难过到了极点。
可是无名口中的旋风八式四字,却使他入耳心惊,懔骇至极!猛地目注着无名问道:“你使的旗招是旋风八式?”
无名冷傲地点点头道:“怎样?”
“那么,你是……”是什么?覃子超虽然没有问出来,但无名已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朗然一笑,冷冷地说道:“宝旗乃我二师叔之物,旗招系我二师叔亲授。”
“呵!”覃子超满脸惊愕之色地说道:“这样说来,你是三绝中第一绝剑绝的传人了。”
“嗯!”
“他三位还活在人世?”
无名点点头,忽又摇摇头,叹了口气,神情黯然地说道:
“三位老人家在将一身功力武学传授我后,便即仙逝了。”
“哦!”
阴阳双剑覃子超口中轻“哦”了一声,忽地望着无名问道:“你与天心庄主卓大侠有仇?”
无名略一沉吟道:“也许没有。”
“那你为何要斗他?”
“当然有道理。”
“什么道理?”
无名望了他一眼,忽然反问道:“你为何要问得那么清楚?
你与卓玉堃是朋友?”
阴阳双剑覃子超陡地哈哈一声大笑道:“天心庄主一身武学渊深精湛,高深莫测,乃武林当代大侠,交游极广,友好遍江湖,岂止我覃子超与卓大侠是朋友,当今武林九大门派中人,江湖高手,多半与卓大侠有所交往!”
无名哂然一笑,冷冷地道:“听尊驾这口气,对卓玉堃好像极为钦佩敬仰嘛。”
阴阳双剑覃子超微微一笑道:“江湖武林,黑白两道,提起追风剑客卓大侠的名号,谁不钦佩十分,何独我覃子超一人对他钦佩。”
无名冷哼了一声道:“尊驾以为卓玉堃真是个值得如此敬佩的大侠吗?”
阴阳双剑覃子超不由微微一怔,说道:“怎么不是,卓大侠一生行侠仗义,救困扶危,侠骨仁心,待人诚厚,正直不阿,侠名驰扬……”
“够了,够了。”无名不待覃子超说完,便拦断他的话说道:“卓玉堃是当代大侠,尊驾与他是朋友,想必也是一位大侠了。”
阴阳双剑覃子超闻言,忽然敞声大笑道:“阴阳双剑覃子超虽也薄有微名,跻身侠义道之列,怎能与卓大侠媲美,相提并论。”
无名微微一笑道:“尊驾倒是很诚实,蛮谦虚的嘛。”
覃子超道:“岂敢,岂敢。”
无名忽地脸色一沉,冷冷地说道:“关于卓玉堃的为人,究竟如何!在事实真相未揭穿之前,在下不愿妄言是非,但在下相信,不久的未来,天下武林当可明白他的真正为人。”
说到这里,略微一顿,朝覃子超沉声喝道:“尊驾既与他是朋友,就请尊驾替在下带个口信给他,就说在下第十天的夜晚二更,必定前往,找他查问一件公案。”
覃子超道:“查问什么公案?覃某能够预闻吗?”
无名微微一笑道:“他日尊驾自会知道,现在何必多问。”
无名说着,卷起辟毒追魂旗,掖入怀中放好,朝覃子超一挥手道:“尊驾请吧。”
阴阳双剑覃子超知道对方既然不肯说,多问也是自讨无趣,于是便朝无名拱拱手,说道:“好,我们天心庄见!”
说罢,转身走去捡起地上的阳剑,插入背后鞘内,一纵身形,一缕轻烟般疾驰而去。
接连几个起落,已出去数十丈以外,转眼间,便已隐没在暗夜之中。
阴阳双剑覃子超走后,无名望了吴娟娟一眼,缓缓地说道:“吴姑娘,你也走吧。”
吴娟娟不禁微微一怔,诧异地望着无名问道:“咦!你不和我一起去天心庄吗?”
无名摇摇头道:“你一个人先去吧。”
吴娟娟道:“为什么呢?两个人一起走,一路上可以谈谈说说,还可以解除很多寂寞,不好吗?”
无名道:“好是好,不过,我们两人去天心庄的目的各有不同,你是为着看热闹去的,而我却是为了找卓玉望查问一件重要的事情去的……”说到这里忽然顿口,沉吟地望着吴娟娟问道:“天心庄究竟有什么热闹好看?你还没有告诉我呢!”
“打擂。”
“打什么擂?”
吴娟娟忽地朝他神秘地一笑道:“这件事情是你们男人的特权,告诉你,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也许吴娟娟感觉到自己的话有点儿不妥当,男人的特权这种话,不是她一个女孩子家随便说的吧,话未说完,粉脸上已经飞起了两片红晕,一张清丽美秀的娇靥,顿时显得娇艳欲滴。一副羞人答答的样子,慢慢地低垂下螓首。
无名并没有注意到他娇羞的神情,闻言立即接着问道:“什么男人的特权,我又怎么会很高兴呢?”
吴娟娟螓首微抬,含着无限羞态地白了他一眼,娇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去了不就知道了。”
说罢,又低垂下了螓首。
无名心念陡然一动,望着吴娟娟说道:“好吧!我们就一起走吧。”
吴娟娟猛地抬起螓首,高兴地望着无名说道:“那么我们就走吧。”
说罢,向无名天真地一笑,便即莲步珊珊朝她那匹白马走去。
无名一眼瞥见她那匹白马,忽地眉头一皱,说道:“吴姑娘,还是你自己一个人单独去吧。”
吴娟娟闻言,不由停步望着他娇嗔道:“为什么?你这人怎地这样三心二意。”
无名道:“不是我三心二意,你骑着马,我走路,这怎么行。”
吴娟娟一听,明眸转了转,说道:“这样好不好!前面不远就是一个县城,我们现在紧赶一程,大概天亮的时候便可以赶到,赶到那里再买一匹马,不就解决了吗!”
无名摇摇头道:“还是不行!”
吴娟娟睁大着一双秀目,望着他奇怪地问道:“又为什么不行?”
无名苦笑了笑道:“我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哪来钱去买马?”
吴娟娟一听,这才明白他说不行的原因,不禁卟哧一笑道:“你这人也真傻得可以,你没有钱,难道我也和你一样没有钱吗,你放心吧,不要说买一匹马,就是买十匹马的钱我也有着呢!”
无名仍旧摇摇头道:“可是,你有钱是你的呵!我怎么可以用呢。”
吴娟娟娇嗔道:“什么你的我的,亏你还是武林中人呢,武林道中哪有把钱财分得那么清楚的,你这人究竟是怎么搞的,我真不懂!”
无名望着她天真清秀的娇靥问道:“武林中人,对于钱财就应该不分彼此吗?”
吴娟娟笑着点点头道:“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分得那么清楚何用!”
“哦!”无名想了想道:“好吧!我便依你就是!”
吴娟娟天真地笑了。
吴娟娟娇躯轻纵,飘身上了马背,左手一抖缰辔,莲足一磕马腹,右手一扬马鞭,响起一阵划空急哨,啪的一声落在马股上,白马口中发出一声唏聿聿长嘶,前蹄陡扬,后蹄猛挫,往前猛地一窜,窜出两丈开外,落地急又跃起,荡开四蹄,快似脱弦箭矢,向前驰去。
无名一见,立即微一提气,一跃数丈,赶上白马,展开身形,恍如行云流水,不疾不徐,竟与白马走了个并肩!
吴娟娟见状,不禁由衷地赞佩道:“喂!你的身法真快呀!”
无名闻听,不由豪性飞扬地答道:“我这还没有展开全力呢,展开全力还要快呢,你要看看吗!”
说着,也不待吴娟娟答话,暗中猛提一口丹田真气,身形一晃,立即快似一缕轻烟般地向前驰去。
吴娟娟见他身形陡然加快,疾逾电闪般朝前驰去,口中发出一串银铃划空般的格格娇笑,玉手连挥,马鞭儿疾扬,马股上响起一阵劈啪之声,白马顿时四蹄如飞,快得首尾成了一条直线向前赶去。
白马虽是千中选一的良驹,脚程超异常马,但在无名猛提丹田真气,一股劲飞驰前奔之下,竟然略见逊色,落后了十数丈远。
一口气疾奔了一二十里,白马出尽了全力,虽然再未落后,但仍未能追上无名,依旧保持着十数丈的距离。
无名的这种轻功身法实在太骇人了,武林中常有以疾逾奔马,来形容人的身法的快捷,但那也只不过是形容而已,岂真有比奔马还快捷的,纵有,亦只能在短距离间比马的脚程略快,时间一长,必然因体内真力不接,不如马能持久,渐次缓慢,终而落后无疑。
可是无名,他竟然能奔驰一二十里后,仍保持着白马落后十多丈的距离,由此可见他此际内力之雄浑深厚,实已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了。
少女吴娟娟乃一位隐迹空门圣尼的爱徒,一身武学已尽得圣尼真传,其功力之高,虽较无名差逊,但已是江湖一流高手。
至于那位隐迹空门的圣尼,一身武学功力虽然已臻达上乘化境,但因为她从未涉足江湖,在江湖上不但籍籍无名,连知道她的人一个都没有。
无名这种罕世的快捷身法,吴娟娟芳心里又是惊骇,又是高兴!
她芳心在暗想:恩师训谕果然不假,武学一道,真是博大渊深,无尽无止,武林中更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确实不可恃技骄狂呢……
白马一口气疾奔二三十里,口中已开始喷吐白气,马身已微见汗湿,于是她便即望着前面无名的背影大声娇喊道:“喂!吴明,你等一等好吗,马儿已经不行了呢!”
无名闻声停步,回过身子,站在路中央等着她。
她轻轻一收马缰,让白马奔势稍稍减慢,走近无名立处,勒马停步,明眸水汪汪地望着无名倩笑,娇声赞佩道:“吴明,你的轻功脚程真好,真快!”
无名望着她那绝美而又天真稚气的娇靥微微一笑,朝白马略望了一眼,又望着她问道:“你说马儿怎么不行了?”
吴娟娟娇声说道:“不是不行,这一阵子急奔,它已经出尽全力,累极啦!再要这样子急奔下去,它一定得累坏啦!你不看它已经在口喷白气,浑身都出了汗了吗?”
说着,她爱惜地伸玉手轻轻地拍了拍马头。
无名又望了白马一眼,说道:“那么我们就慢慢走吧!”
吴娟娟点点头道:“好!我也下马步行好了。”说着,娇躯微扭,飘身下了马背,向无名娇柔地一笑道:“我们慢慢走吧!”
无名问道:“你不要马了吗?”
吴娟娟笑道:“不要紧!它会跟着我们后面走的。”
于是,二人便并着肩,脚下不疾不徐地向前行走。白马四蹄起落,得得的蹄声,敲破了深夜的寂籁,在后面跟着。
此际,无名身上那股肮脏的气味,她已渐渐地习惯,不觉着太难闻,使她恶心了,而无名对她的态度,也再不似先前那般冷冰冰的了。
二人一路走着,一路说笑着。
东方透露出了鱼肚白色,天,渐渐地亮了。
前面的一座县城,已经遥遥在望,不足十里的路程了。
太阳刚从海底升起,露出它的娇靥的时候,二人已经踏入了这座城市——黄陵县。
街道上冷清清的,尤其是在这严冬腊月的季节,比平常的季节更显得分外的冷清,整条街道上,除了一两家做早市的小食店,和几间客店已经开了门外,其他什么店铺的门,也都还关得紧紧的。
街道上已渐渐地有了行人车马,当然,这些行人车马,不是赶路的,便是一些做小生意赶早市的。
两个衣着、人品,均有着天壤之别的少年男女,女的衣着一种极其高贵的质料,人又生得秀丽绝俗,娇美如花,明艳照人,真似九天仙女降凡,令人注目艳羡!男的穿着布衣布裤,肮脏褴褛不堪,非但已经没法看得出他这身衣裤布料原来的颜色,并且令人掩鼻!在街道上并肩而行,尤其是在这天刚亮不久的一清早上,当然免不了要引起很多路人的侧目注视,心中感觉得很是奇怪诧异,不知道这两个极不配称的少年男女,是何路道?干什么的?
走在一家兼营早市生意的客店门口,吴娟娟停住脚步,向无名说道:“我们就在这里吃点东西,休息休息,买了马再走好吗?”
说时秀目凝注着无名,语音娇柔。
无名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微点了点头。
吴娟娟向他一笑,便朝店内喊道:“喂!店家!”
一个店伙计应声走出店来,弯着腰向吴娟娟阿谀笑着说道:“姑娘要住店?”
“嗯。”吴娟娟点点头道:“给我们一间清净上房。”
“好!”店伙计应着,目光瞥了姑娘身旁的无名一眼道:“姑娘和他一起?”
“嗯。”
店伙计微微一皱眉,掩着鼻子道:“他这样……”
吴娟娟是何等聪明的姑娘,一见店伙计皱眉掩鼻的样子,芳心立即明白店伙计狗眼看人低的心意,她风目陡地一瞪,娇喝道:“他这样怎样?不可以住店吗?还是怕不给你钱!”
姑娘凤目一瞪,两只水汪汪的明眸里,顿时有如冷电激射,光芒灼灼,店伙计心中不禁一骇,暗道:“这小妞儿的目光好怕人,好凶!”
那年头儿里,化子住店投宿,本来不鲜,不过却没有无名这样褴楼肮脏的!
店伙计心中虽然很不愿接待这样肮脏褴褛的化子客人,但被吴娟娟这样威仪慑人地一娇喝,他可无话可说,不愿意也不行,只得连忙陪笑应道:“是,是!姑娘请别生气,小的这就在前带路!”
吴娟娟又喝道:“还有我的马,你得替我好好地上料!回头走的时候,我一定重重赏你!”
店伙计闻听,便又忙不迭地应“是”。
二人走进上房,无名忽然感触万端地叹了口气,道:“我已经有一两个月,没有投过宿,住过店,好好地吃过一餐饭了。”
吴娟娟望着他娇笑地问道:“那么这一两个月你是怎样过的呢?”
无名道:“有时除了碰着有人家的地方,讨一点饭食充饥之外,山中的野果,便是我唯一的美味食粮。”
“睡呢?”
“破庙、岩洞,皆是我休息的处所。”
“哦!”吴娟娟无限同情地说道:“你真可怜。”
“可怜?谁说我可怜的?”
无名陡地跳起来,大声说:“我无名乃顶天立地奇男子,岂能要人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