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边四丑老大怪手拘魂苗化龙,老二绝命双环苗化虎,老三铁掌碎碑苗化豹,老四万里追风苗化驹,弟兄四人一身武学功力皆奇诡高绝,纵横边外武林三十多年罕遇敌手,乃边外武林道上声名赫赫的一代枭雄。
兄弟四人在边外武林道上,虽是声名赫赫,素有心黑手辣之誉,但所作所为,却皆介于正邪之间,生平并无多大恶行。
他弟兄自从出道之后,虽然自号藏边四雄,但因他兄弟面貌均皆生得极是丑陋,故而一般武林同道都以藏边四丑呼之。
对于这藏边四丑之号,他弟兄自然极是不喜。因此,他弟兄便立下了一个规矩,凡是称呼他弟兄为藏边四丑之人,便视为对他弟兄不敬,不管有无仇怨,一定毁其面貌,以为报复惩戒。
欧阳昭一句死字出口,藏边四丑闻听,不禁齐都脸色勃然大变!
铁笔碎碑苗花豹陡地嘿嘿一阵大笑道:“小娃儿,你的口气实在狂妄得骇人!”
“哼!”欧阳昭口中冷哼一声,俊面凝寒似冰地说道:“尊驾等如果不想埋骨本谷的话,最好立刻退出谷外离去!”
苗化豹不由纵声一阵狂笑道:“小娃儿,你有多大功力,敢于这等狂妄目中无人!”
欧阳昭剑眉微微一轩,朗声道:“尊驾要想知道,简单不过。”
“怎样?”
欧阳昭冷冷地道:“出手一试便知!”
苗化豹勃然大怒,双睛猛睁;精芒激射如电地嘿嘿一声冷笑道:“好!老夫这就试试你!”
说着,倏地一声暴喝道:“接掌!”
声落掌出,一股刚劲绝伦的掌力,挟卷着威猛无俦的狂飙,有如排山倒海地直向欧阳昭击至。
欧阳昭早已暗中凝劲运功力以待,一见他掌力击至,立即挥掌推出一股劲风掌力相迎。
铁掌碎碑苗化豹数十年修为,内功极深厚,素以掌力雄浑刚猛著称,但与欧阳昭相较仍差了一筹还多。
两股掌力相交,轰的一声巨响大震,苗化豹当场被震得胸口血气翻涌,身形踉跄连退了三个大步。
反看欧阳昭却依旧气静神闲,渊淳岳峙地卓立当地,有若玉树临风,身形竟连晃也未曾晃动一下。
苗化豹的心中不禁骇然大惊。
旁立的苗化龙、苗化虎、苗化驹三人睹状,也都不禁骇凛失色。
他们做梦也意料不到,眼前这么一个年纪不足二十的少年,竞有如是深厚惊人的内家功力!
苗化豹虽被震得身形踉跄后退,胸口气血翻涌,心中骇然大惊,但又怎肯服气?何况他适才一掌击出,又只用了七成真力。
其实,他又怎会知道,他虽是只用了七成真力,而欧阳昭却也只不过使用了六成真力,否则,他内功再是深厚,焉是欧阳昭之敌?此际纵不横尸当场,也必被震得五脏离位,重伤倒地不起!
他心中既然不服气,当然也就不肯甘心,而且他也实在有点不信,?这少年的内功真力,竟会高过于他……
因此,他微一运息,平静胸中翻涌的血气之后,便即嘿嘿一声怪笑,喝道:“小娃儿!你果然有点门道,不过,老夫因恐你承受不起,所以适才那一掌只用了七成力道,现在你再接老夫一掌试试!”
话声未落,倏又推出一股刚猛无俦的掌力狂飙!
他这一掌击出,已运足十成功力,威势之强,较前自是大不相同!
欧阳昭一见他掌力威势,便知道他已倾尽全力。
他虽然绝未将他放在眼下,但却也不敢过分大意轻视,当下剑眉微微一挑,急地挥掌吐力迎出。
这一次的掌力相接,声威自是更见强猛惊人,只听得轰的一声震天巨响中,顿见狂飙呼啸,劲风如涛,满地沙石飞射……
欧阳昭神色依旧地卓立如山,丝毫未曾移动,苗化豹则和上一掌一样,仍被震得胸口气血翻涌,身形踉跄后退了三大步。
两次击出的掌力虽然相差了三成,但所感受的结果情形都是一样,显然,欧阳昭掌下极有分寸,并无存心伤他。
欧阳昭掌下虽然留情,而苗化豹的心中也已知道这少年人的内功真力,确实高过于他。但是,武林中人成名不易,颜面攸关,他又怎能就此干休?
是以,他身形再度被震退之后,却是一退即进,口中一声暴喝,双掌舞起一片如山掌影,猛朝欧阳昭凌厉无匹地攻出。
欧阳昭见状,不由朗声一笑,足下移步横跨六尺,避开他凌厉攻至的如山掌影,同时沉声喝道:“且慢!”
苗化豹虽然极欲将欧阳昭击败掌下,扳回颜面,但他弟兄纵横边外武林数十年,乃是声名赫赫的枭雄,并非一般无耻的恶徒之流,闻声只得收掌停攻,双目精光激射地注视欧阳昭喝问道:“你有什么话说?”
欧阳昭微微一笑,朗声说道:“在下已是两番掌下留情,尊驾竟仍然如此不识进退,难道定要逼着在下痛下绝情,自找难看?”
说时,星目电射,威棱逼人地注视着苗化豹。
苗化豹丑脸不禁陡地一红,但旋即嘿嘿一声冷笑,喝道:“小子!你内力似乎确然不弱,但如要一招一式的动手拚搏起来,老夫就不相信你也能胜得老夫!”
欧阳昭轩眉问道:“是徒手?还是使用兵刃?”
苗化豹傲然说道:“老夫外号铁掌碎碑,生平会过不少名家高手,皆以一双肉掌对敌,从未使用过兵刃!”
欧阳昭道:“这么说来,你在掌招上必有特高的火候造诣了?”
苗化豹嘿嘿一笑道:“动手时你就知道了。”
欧阳昭冷然一哂道:“你自信必胜吗?”
苗化豹沉声说道:“只要你能胜得老夫这双铁掌,老夫弟兄便立刻退出谷外离去!”
欧阳昭陡地朗声哈哈一笑,道:“天下那有这等便宜之事!”
苗化豹怒声道:“你想怎样?”
欧阳昭脸色凝寒如冰,冷峻无比地说道:“要你们全都留下!”
四丑弟兄脸色齐皆一变,苗化豹阴声一笑道:“就凭你吗?”
“不错。”
“你办得到吗?”
欧阳昭冷冷地道:“大概还没有多大困难。”
这种口气实在太大,太狂!
苗化豹只气得满头短发根根竖立,脸色铁青,双目怒瞪,厉声喝道:“小鬼,休要徒发狂言,且与老夫拼搏百招,分决高下之后再说吧!”
声落,双掌便又舞起一片如山掌影,纵身形,捷逾电闪般地猛朝欧阳昭攻出。
他身形甫才纵起,蓦闻怪手拘魂苗化龙一声喝喊道:“老三,且慢动手!”
苗化豹闻喊,只得硬将纵起的身形骤然刹止,收掌停攻,颇感诧异地望着苗化龙问道:“老大,为何拦阻?”
苗化龙朝他摇摇手,脚步移动,飘身而出,双目精光有若两股寒电般地射视着欧阳昭问道:“小娃儿,你贵姓大名?”
欧阳昭冷傲地答道:“欧阳昭。”
“呵……”藏边四丑弟兄口中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四张丑脸上立时现露出一片似惊似喜之色,八道目光齐都精光灼灼地投视在欧阳昭身上。
怪手拘魂苗化龙目注欧阳昭问道:“闻听江湖传说,少侠乃是神剑震八荒欧阳大侠之后,武林三绝的传人,不知此说是真是假?”
欧阳昭点点头道:“一点不假。”
怪手拘魂苗化龙肃容说道:“请少侠出示信物。”
欧阳昭不禁一愕,问道:“什么信物?”
苗化龙道:“三绝令符!”
欧阳昭朗目如电,扫视了藏边四丑弟兄一眼,问道:“你要看令符怎地?”
苗化龙肃容道:“有桩事情,必须三绝令符解决。”
“什么事情?”
苗化龙道:“请先出示令符,老朽方能向少侠说明。”
欧阳昭感觉奇怪地问道:“很重要吗?”
苗化龙点点头道:“关系至大!”
欧阳昭想了想之后,便自怀中取出三绝令符托在掌心上,双目神光奕奕地凝注着怪手拘魂朗声道:“有什么事情请说吧!”
藏边四丑一见三绝令符,脸色神情立时极其严肃,恭敬无比地齐朝欧阳昭躬身行礼,并由苗化龙发话说道:“铁旗四雄参见盟主。”
欧阳昭见状,不由愕然一怔!收起三绝令符目视藏边四丑问道:“在下是你们盟主?”
苗化龙恭敬地答道:“属下等适才无知,冒犯盟主虎威,尚祈盟主恕罪。”
欧阳昭心中愕异不已,问道:“你们是什么盟?”
苗化龙答道:“五旗盟。”
“何谓五旗盟?”
“金、银、铜、铁、玉,五旗。”
欧阳昭接着问道:“五旗盟共有多少人?”
苗化龙答道:“加上年轻的一辈,共有三百多人。”
“他们现在都在什么地方?”
“以旗为单位,散居边外各地。”
欧阳昭又问道:“五旗首领都是些什么人?”
苗化龙答道:“金旗旗主掌剑双绝东方浩,银旗旗主逍遥秀士白俊扬,铜旗旗主过天星石庆瑜,铁旗旗主独臂金刚佟天胜,玉旗旗主飘渺仙姑方无畏。”
苗化龙说罢,忽然面现诧异之色地望着欧阳昭问道:“关于本盟的情形,老盟主一点也没有对盟主说过?”
欧阳昭摇摇头道:“在下根本不是你们五旗盟的盟主,也不知道你所说的老盟主是谁?”
苗化龙双眉微皱地沉吟稍顷,说道:“老盟主就是盟主的三位恩师。”
“哦——”
苗化龙接着又道:“老盟主当年离开之时曾经说过,凡是身怀三绝令符之人,便是本盟新任盟主,可是……”
他说至此处,略微一顿之后,便又接道:“老盟主既将令符交给盟主,不知为何却又不将本盟之事告知?这实在使人感觉迷惑不解!”
欧阳昭略一沉吟,说道:“此事极为明显,三位恩师必是因为在下资质愚劣,不堪掌理五旗盟重任,故而虽将令符交给在下,却不提说五旗盟之事。”
苗化龙沉吟地摇摇头道:“以属下揣想,老盟主决非是这种意思。”
欧阳昭问道:“何以见得呢?”
苗化龙肃容说道:“老盟主当年名震天下武林,一身武学功力高深莫测,盟主资质若非上乘之选,堪传衣钵,岂能幸蒙老盟主恩宠,传以绝世奇学,交付令符,是以……”
他微微一顿之后,接道:“属下虽然不敢妄加揣测老盟主,没有对盟主提说五旗盟的意思何在,但敢断定此中必然另有原因。”
欧阳昭闻听苗化龙的这番话之后,深觉他所言甚是有理,回想当时的时间,只不过是极短促的三天,三位恩师除了尽量不使自己心神旁鹜,聚精会神地对自己传授讲解武功招式之外,哪还有多余的时间讲说其他。
他本想将当时的这种实情告诉苗化龙,但却又觉得何必多此一举。因为他并无意去接掌五旗盟当盟主。
他心中微一思忖之后,便即目注苗化龙朗声说道:“此中也许确是另有原因,不过,恩师对此事既然未曾提说交待,在下自当不是贵盟新任盟主。”
苗化龙一听欧阳昭这种口气,竟有不欲接掌五旗盟主之位之意,心中不由有点发急地大声说道:“不管怎样,你既然身怀三绝令符,便就是本盟的新任盟主,不容否认!”
他本非是能言善语,口齿极佳之人,是以心中一发急之下,便不禁有点口不择言,语气略带强硬地大声喊叫起来。
欧阳昭闻言,俊面陡地一沉,道:“也不管我愿不愿意么?”
苗化龙不由微微一呆,一时之间竟讷讷不知所答。
万里追风苗化驹见状,连忙接口说道:“少侠愿不愿意接掌本盟盟主之位,老朽等自是不敢哓舌勉强,不过,少侠应该知道,凡是身怀三绝令符之人,便是本盟新任盟主。此乃老盟主当年离开本盟时交待之言,自从老盟主离开时节起,五旗盟属下弟兄,便即散居边外各地深山荒谷之中,躬耕自给,不问江湖是非,以无比的信心与坚忍,静待着新任盟主驾莅掌理盟务,直到今天,已等待了三十年之久,方始……”
万里追风苗化驹一口气说到这里,忽然微微一顿,接着便又极快地说道:“为了不辜负盟下弟兄三十年的坚忍期待之苦心,少侠纵然不欲接掌盟主之位,似乎也应该代替老盟主前往作一番处理交待,免得众弟兄仍在永无尽期地期待下去,不知少侠心中以为然否?”
万里追风苗化驹的这番话,说得不但极是感人,而且中肯动听,于情于理,皆没有一丝不合。
因此,欧阳昭闻言之后,便不禁紧皱起两道剑眉,沉吟地望着苗化驹说道:“你这番话虽是颇为有理,不过……”
万里追风苗化驹,乃弟兄四人中最聪明机智,能言善说之人,他一听欧阳昭的口气,便不待他不过以下之言出口,迅速地接着说道:“少侠对此如果也觉为难的话,老朽另外还有一个办法。”
欧阳昭急问道:“什么办法?”
苗化驹故作沉吟地说道:“这办法只怕少侠会更感为难。”
欧阳昭道:“你先说出来听听看。”
苗化驹忽然肃容说道:“请少侠告知老盟主隐居处所,由五旗旗主前往谒见请示,请老盟主决定是由少侠接任盟主,还是怎样。”
欧阳昭想了想,摇摇头道:“不必前往请示了。”
苗化驹道:“那么少侠是愿意继承老盟主之志,接掌本盟了?”
欧阳昭摇摇头道:“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
苗化驹伺道:“少侠的意思是?”
欧阳昭目光朗朗缓缓地扫视了藏边四丑弟兄一眼,俊脸神色忽然微显黯然,肃容说道:“三位恩师业已于三个月前仙逝了!”
“呵!”
武林三绝的死讯,听入藏边四丑的耳中,何异是平地响起一听巨雷,只震得弟兄四人心中猛然翻动,八只眼睛猛张,精芒灼灼电射,满脸一片惊愕之色地望着欧阳昭只是发愣。
虽然,武林三绝埋骨深山之说,在江湖上已经传说了十多年,但是也只是传说而已,武林中人谁也不敢证实这传说是真是假。
尤其是五旗盟属下,他们更不相信这传说,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武林三绝的一身武学内功修为,已臻达内家绝顶化境,距离金刚不坏之身已经不远,怎会就轻易死去呢?
是以,他们一直坚信,他们的盟主必然隐居在极其静秘的深山幽谷中,在修练绝世神功,更深信终有一天,必会有一位全才的新盟主——武林三绝的衣钵传人,翩然降临五旗盟,带给五旗盟蓬勃的生气,轰轰烈烈地掀起正义的旗帜,扬威天下武林。
因此,他们期待新盟主的出现,虽已期待了三十年之久,但信心却仍坚定不移,不为江湖的传说而产生丝毫动摇。
欧阳昭自出道江湖,即以辟毒追魂旗旋风八招旗招,独斗天山四剑、青城六道、邛蛛八索等当今一流高手,名震天下武林,轰传遐迩。黑白两道武林之中,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他的出身来历,他乃是十五年前惨遭峨嵋、青城、昆仑、天山、华山、邛崃、崆峒,七派掌门百余高手,围攻杀害的神剑震八荒欧阳丹大侠夫妇之子,武林三绝的衣钵传人。
他的出身来历,武林中虽然已是无人不知,但是,五旗盟属下弟兄,因为远处边外深山僻谷之中,又极少在江湖上走动,故直到月余之前,始才得到消息。
武林三绝的传人出现江湖,这消息传入五旗盟属下的耳中,自是一个天大的喜讯,全盟人心振奋异常!
于是,五旗旗主略一会商,便立即亲率旗下高手三十余人,进入中原江湖,分途查访欧阳昭的行踪。
欧阳昭说出武林三绝已经仙逝的死讯之后,接着便感伤地轻叹了口气,向藏边四丑缓缓地说道:“既是三位恩师当年曾对盟下弟兄如此交待过,在下理应前往接掌盟务,以履恩师的诺言,但是在下年轻德薄,实在不配负此重任,何况……”他说至此处,微微一顿之后,又道:“你们可将贵盟居处地址留下,稍假时日,在下当必前往代替恩师作一番处理待交便是。”
万里追风苗化驹肃容说道:“少侠何不现在就动身前往呢?”
欧阳昭摇摇头道:“在下尚有许多事情亟需办哩,目前无暇分身。”
苗化龙问道:“是为了黄山约期在即?”
须知欧阳昭和七派掌门相约于三月十五日,在黄山天都峰顶了断血仇之事,早已传遍江湖,天下武林人尽皆知。
欧阳昭所说尚有许多事情亟需办理,虽非指黄山之约而言,但听苗化龙如此相问,遂也就不愿多作解释地点点头道:“黄山赴约之后,在下定必立即前往贵盟一行。”
苗化龙沉吟稍顷,忽朝欧阳昭抱拳一拱,肃容说道:“少侠既然这么说法,老朽弟兄便就此告辞,归报五旗旗主,届时当前往黄山恭迎少侠侠驾。”
说罢,便与三个兄弟一齐转身掠起,施展上乘轻功身法,由花树迷仙阵顶,足踏枝梢一掠数丈地直往谷外如飞驰去。
聋老虽被铁掌碎碑苗化豹的掌力震伤内腑,但伤势并不很重,况他内功修为又甚精湛深厚,经过一阵运功调息自疗之后,此刻早已痊愈复原。
欧阳昭目送着藏边四丑弟兄飞驰掠去的背影,消失在谷口之后,便转身望着聋老关怀地问道:“聋老,你的伤势不要紧吧?”
经过哑婆以手语转告,聋老连忙恭敬地说道:“多谢公子关心,老奴已经好了。”
欧阳昭点了点头,一双朗目忽然显现一片湛湛神光,有如两道电芒般地凝视着聋老,但语气却极是温和地问道:“聋老,先父母之灵堂,是本谷老主人所设的么?”
经哑婆以手语转告,聋老立即肃容道:“敝老主人闻听得令尊令堂的噩耗后,心底极端悲痛之余,便绘画了这幅肖像,设置了这座灵堂,以晨昏吊奠。”
欧阳昭心中颇为激动地道:“这么说来,本谷老主人和先父乃是渊源极深之人了,但不知……”
他说至此处,略略一顿之后,接道:“望聋老详予告之。”
聋老看完哑婆的手语,点点头道:“此地非是谈语之处,请公子先随老奴到屋内略息,老奴当将敝老主人和令尊令堂之渊源关系详为奉告。”
说罢,便与哑婆举步在前带路,向左侧一座精舍隐现的树林中走去。
欧阳昭正要举步跟着向林中走去时,巧巧小娇躯儿一纵,扑到欧阳昭怀内,两只小臂儿搂着欧阳昭的身子,仰起满是天真稚气讨人喜爱的小脸儿,望着欧阳昭娇声说道:“叔叔,你抱着巧巧到屋里去好么?”
欧阳昭见巧巧如此天真娇憨可爱,心中不禁爱极地抱起她来,在她的小粉颊儿上亲吻了一下,连连点头地笑道:“好,好!”
凌瑶姬见状,不由笑骂道:“已经这么大了,还动不动就缠着人要抱,真是越大越没有规矩了!”
巧巧天真地格格娇笑道:“阿姨,这并不是巧巧没有规矩呵。你不要骂巧巧好么,这是叔叔喜欢巧巧,巧巧也喜欢叔叔,不然,巧巧才不会得要叔叔抱呢。”
巧巧说到这里,两只明亮的大眸珠忽地骨碌碌地一转,满脸天真娇憨地望着欧阳昭问道:“叔叔,你说对么?”
欧阳昭闻问,连忙点头笑说道:“对,巧巧的话对极了!”
凌瑶姬倩笑地斜睨了欧阳昭一眼,莲步轻移,走近江敏身旁,朝江敏温婉地一笑,亲密地挽着江敏的玉臂,语音娇甜无比地说道:“姊姊,请和小妹到屋里去休息吧。”
凌瑶姬性情本极温婉纯良,她因先前未曾看出江敏是个易钗而弁的少女,乃才吹奏出她新学成不久的迷仙曲,以欧阳昭、江敏为对象,试试它的威力,万想不到竟害得江敏和欧阳昭被曲音幻景所迷,演出了一场旖旎风光……
对于此事,她心底本就一直感觉歉疚不安,尤其是自从知道欧阳昭便是她师父设置着的灵堂中供祀着的欧阳大侠夫妇之子之后,芳心底也就更加地感觉得歉疚与不安。
由于心底的歉疚与不安,便自然而然地对江敏显得特别地亲密,以博取江敏的好感和谅解。
其实,江敏对于适才的那番旖旎风光,在女性害羞的心理上,对凌瑶姬虽是不免有着恨怨之心,但情形并不十分严重。
因为江敏和欧阳昭相识虽才不过一天的时间,可是,男女之间的情爱的产生,就是那么奇异微妙,像迷一样地令人难解,难测……
就在这短短的一天时间中,她对他已是一见情生,产生了情苗爱愫……
是以,她对凌瑶姬心底虽是有着一丝恨意,但在知道她确是出于无心之过,而又不是个淫娃荡妇之后,也就原谅了她。
何况此刻的情形已经极为明显,凌瑶姬的师父,与欧阳昭的父母和武林三绝都有着极深厚的渊源关系。她就是不想原谅她也得原谅她,否则,她又能将她怎样呢?
于是,江敏便朝她微笑地点了点螓首,二人相挽着玉臂在前,欧阳昭抱着巧巧随后,走向树林中的精舍。
精舍之内,聋老夫妇俩已端正好了饭菜,一见欧阳昭抱着巧巧走入,聋老便即寒着脸向巧巧叱道:“巧巧!怎么可以要公子抱你,太没有规矩了,还不赶快下来!”
欧阳昭闻言,连忙向聋老摇摇手道:“聋老,你别叱责她,是我高兴抱她的。”
聋老虽然耳不能听,不知道欧阳昭说的什么,但从欧阳昭摇手的动作上,已明白是阻止他不要叱责巧巧之意,遂恭敬地说道:“老奴遵命。”
他微微一顿之后,接着又道:“现在时已过午,公子和江姑娘肚里想必早已饿了,荒山僻谷之中,没有什么好的菜肴招待,粗菜淡饭,请公子和江姑娘且随便用点,填填肚子。”
说罢,便奉手躬身恭敬地请欧阳昭和江敏入坐。
欧阳昭和江敏自作日午后直到这时为止,滴水未进,肚子里早就饿了。只因精神情绪一直紧张,故未顾及,同时也并不觉得怎样。此刻经聋老一提,再加目睹桌上摆着的饭菜,不由顿感饥肠碌碌,甚是难受。
于是,他俩也就不和聋老多作虚伪客套,朝聋老微笑地点了头,将巧巧放在一张椅子上,自己则在巧巧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饭后,聋老不待欧阳昭催问,便将凌瑶姬的师父和欧阳昭父母的渊源关系,与及武林三绝的交谊,详详细细地告诉了欧阳昭。
原来凌瑶姬的师父——玉萧倩女柳薇,本是欧阳昭的母亲南海玄女孙婉萍少女时代,自南海初入中原时结识的闺中密友。二人一同行道江湖,俪影双双,感情之好,较之同胞姊妹尤甚。
因为她二人均皆生得姿容绝世,风华盖代,美艳倾城,在当时武林之中,不知道曾经风靡了多少江湖豪雄、年轻的武林俊彦,可是,她二人却视这些人有如粪土,而不屑一顾。
他二人同行同止,行道江湖一年多的时间,不幸终于发生了:她二人同时结识了欧阳丹,也同时产生了情愫,爱上了欧阳丹。
本来她们一双两好,仿效那娥皇女英的故事未始不可,但她们俩实在是很难做得到的。
深深的爱,决不容许有第三者插足的——哪一个女性不希望自己获得一个完整的爱情?
何况她二人又都是美绝尘寰的少女。凡是美丽的女性,大都是高傲的,而高傲的少女,她们的占有欲也是最强的。
她二人虽是闺中密友,胜同胞姊妹,但在爱情方面,却是彼此互不相让的。少女的矜持,虽然使她们尚还不好意思明争,而暗底里却是谁也不肯容让的。
后来,不知为什么,玉萧倩女柳薇忽然放弃了与孙婉萍的竞争,悄悄地离开了欧阳丹和孙婉萍,江湖上也就从此失去了她的芳踪。
玉萧倩女柳薇离去之后,欧阳丹和孙婉萍曾踏遍了大江南北十多省,寻访她的下落。
但是,茫茫天涯,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而况柳薇又已下定决心,忍痛割爱成全孙婉萍,有意避开她和他,不愿和她们再见面呢。
欧阳丹和孙婉萍被七派掌门百余高手围攻之时,她正远居漠北,闻得恶耗之后,便即带着聋哑双绝夫妇急急赶返中原。
孙婉萍是她的闺中密友,欧阳丹是她芳心深爱之人,她当然很想替他们报仇。但是,她乃是个聪明绝顶的沉稳之人,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七派人多势众,实力庞大,报仇非是简易之事,必须谋定而后动始可。
她也知道欧阳丹夫妇还有一子,自欧阳丹夫妇被害后,便即失踪,下落不明。
于是,她便选择了这座荒谷,加以一番布置,定名为迷仙谷,和聋哑双绝夫妇居住下来,替欧阳丹夫妇设立了灵堂,一方面不时出谷暗访欧阳丹夫妇的遗孤,一方面苦练武功,徐图报仇之策。
哪料天不假年,她返回中原在这座迷仙谷中住了五年多的时间,竟忽罹绝症,一病不起,终而瞌然长逝。
凌瑶姬本是一个官绅门弟的遗孤,其族人为欲吞占其父母遗产,正拟设法将她除去,恰巧被柳薇无意中遇上,因见她生得骨格清奇,乃练武的上乘之材,逐便将她抱回谷中抚养,收作衣钵传人。
她于患罹绝症之后,已知自己不久于世,便将一身所学录成诀谱,交给聋哑双绝夫妇,请他夫妇俩好好照顾凌瑶姬,督她勤练武学,不到一切武学功力臻达大咸之境时,不得告诉她师承名号,不准她出谷踏入江湖。
聋哑双绝夫妇本是漠北江湖道上的成名高手,当年遭遇强敌五人围攻,夫妇二人奋力与敌苦斗一夜,终于身负重伤,眼看即将溅血横尸,命危一发之时,恰逢柳薇路过仗义援手,救了他夫妇的性命。
他夫妇虽然出身草莽,但乃是极重义气的至情至性中人,因感救命之恩深重如山,便自愿跟随柳薇为奴作仆。
柳薇当时正是甫离欧阳丹孙婉萍,远走漠北之初,只身单影,芳心极感落寞之际,她虽然没有答应聋哑双绝夫妇的为奴之说,但却欣然答应和他夫妇为友,愿意与他夫妇一起在漠北择地定居。
至于武林三绝原就与柳薇相识,三十年前武林三绝离开五旗盟,赴漠北觅地隐居修练神功时,曾与柳薇相遇,并在柳薇居所盘桓了三天才离去,是以聋哑双绝夫妇也才见过武林三绝一次。
欧阳昭听完聋老的详说告诉之后,这才明白一切。
聋老一口气说罢玉萧倩女柳薇和欧阳丹大侠夫妇的渊源关系之后,略微顿了顿,接着便沉吟地目视欧阳昭又道:“公子,有件事情,请恕老奴多嘴,不知公子肯见容否?”
欧阳昭闻言,连忙说道:“聋老有何见教?尽管请说就是,何必如此客气。”
经过哑婆以手语转告之后,聋老便望着欧阳昭肃容说道:“关于五旗盟请公子接掌盟主之事,老奴认为公子应该顺理成章地接受,领导该盟行道江湖,主持武林正义,继承令师的雄心大志!”
聋老话甫说完,江敏忽地接说道:“聋老说得不错,你的确应该接掌五旗盟,肩负起主持武林正义的责任,轰轰烈烈地作为一番,方不负你一身所学。”
欧阳昭剑眉微皱地道:“可是小弟……”
不待欧阳昭说下去,江敏忽又接着娇嗔地说道:“可是什么,五旗盟既是武林三绝所创,而你又是三位老人家的衣钵传人,更应该继承遗志!”
欧阳昭见她娇嗔之态,不由笑说道:“照姊姊这么说,于情于理,于责于义而言,小弟均该非接掌五旗盟盟主之任不可了?”
“当然!”江敏点点头又道:“事实上你是义不容辞,责无旁贷!”
凌瑶姬在旁也接着娇声说道:“公子,对于江湖上的事情,小妹虽然还不清楚,不过,既然聋老和江姊姊都这么说,想来必定是没有错的,公子应该接纳这意见才是。”
欧阳昭沉吟地点头说道:“这件事情我看还是到时再说吧。”
巧巧忽然天真地说道:“叔叔,你去当盟主,巧巧便着你不离开,如果有坏人欺负你,巧巧就帮着你打他。叔叔,你说好吗?”
欧阳昭闻听,遂笑着说道:“好!以后遇着坏人,叔叔如果打不过他们时,一定叫你帮着打他们。”
欧阳昭前往灵堂,叩别了他父母的灵位,又向凌瑶姬和聋老哑婆巧巧等告别后,便和江敏缓步朝迷仙谷外走去,凌瑶姬等四人随后相送。
在谷口,他突然停住脚步,凝立良久,心中忽然有所决定似地,缓缓地伸出右手,运劲透指,在谷口左边的石壁上飞快地刻划着。
顿见石屑如粉,籁籁下落,顷刻之间,石壁上现出了龙飞凤舞的十六个大字。
“武林禁地,擅入者死!五旗盟主欧阳昭立。”
字迹雄劲,入石三分,深浅一致,显示出他精湛深厚的内家功力,已臻达炉火纯青化境。
他写罢之后,忽地深深地吁出了一口长气,随着这口长气,他胸中似乎发舒出了无限的悲愤与悒闷。
凌瑶姬望着他刻下的这十六个大字,有点不解他用意地问道:“公子,你为什么要刻下这样的字呀?”
欧阳昭神色肃然地说道:“先父母的灵堂设在本谷,岂可容人随便入谷骚扰,是以……”
他说至此处,微微一顿,忽地俊脸凝寒如冰,两道目光有若冷电激射,令人生畏地望着聋老哑婆沉声说道:“烦请贤夫妇暂时代我维护这禁令尊严,凡是擅入本谷之人,格杀勿论!”
哑婆只听得心头猛然一震,暗忖道:好重的杀气!
她心中虽在这样暗想,但双手却在急急不停地比划,将欧阳昭的话意转告聋老知道。
聋老尚未答言,只听欧阳昭接着又道:“我此去途中如果遇着五旗盟之人,当即凭三绝令符,以新盟主身份,令他们选拔高手前来守护本谷,听由贤夫妇指挥。”
哑婆闻听,急急以手语转告聋老,聋老看完哑婆的手语之后,脸上不由现出一股惊喜之色,恭敬地肃容说道:“老奴敬领公子令谕!”
欧阳昭点头微笑地朗声说道:“如此我就重托贤夫妇,并谢谢了!”
说罢,便转对江敏说道:“姊姊,我们走吧!”
江敏微一点头,双双纵起身形,儒衫飘飘,疾逾飘风地奔驰而去。
凌瑶姬等人伫立谷口,目送着欧阳昭和江敏的背影,去远了,渐渐地消失之后,这才转身返回谷内。
欧阳昭和江敏脚下有如行云流水般,一口气疾奔了二十余里。欧阳昭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停住身形道:“糟了!”
江敏不知他这句糟了因何而发。不由一怔,倏地也停住身形望着他问道:“什么事糟了?”
欧阳昭道:“你的那匹马丢了实在太可惜了。”
江敏闻言,不由微笑地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那么大惊小怪地吓了我一跳,原来是为了那匹马,那匹马的模样儿看来虽然很是神骏,但也只是一匹较好的健马,并不是什么异种宝驹,丢了就丢了,何必去可惜它。”
欧阳昭之所以说可惜,原是因为马样神骏非常,以为它是一匹千里宝驹,及至听她这么一说,才知道自己竟看走了眼,便也笑说道:“既然不是宝驹,当然说没有什么可惜了……”
他话刚至此处,忽见前面百丈余外,快如风驰电掣般地奔来五条人影,立时剑眉微微一挑,道:“不知道又是那路神圣,来找小弟的麻烦来了!”
江敏凝目朝奔来的五条人影望了望,道:“我看不是吧。”
就在二人说这么两句话的时间,那五条人影已驰近了五六十丈距离。
身形之快,恍似追风闪电,显见皆是功力上乘的内家高手。
欧阳昭目视着这疾驰奔来的五条人影,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杀机,口中自语似地喃喃说道:“只要这五人真是找麻烦来的,我必定要他们全都溅血当地,不让有一个活着离开……”
语声低沉,冷峻如冰,令人听来不寒而栗!
这时,日色西斜,距离黄昏时分已是不远。
就在他心底杀机涌起,口中喃喃自语之际,那疾奔而来的五人已奔至他对面丈余之处,倏地一齐刹住身形,停步伫立。
只见这五人乃是一个年约四十开外,气质高华,风姿绰约,令人一见顿生好感的中年妇人,和四个双十年华的绝色少女。
她们都是一式身着淡青罗衫,淡青的裙,背上斜插着一枝长剑,连剑柄上的丝穗也是一色淡青的颜色。
那中年妇人双目精光灼灼如电似地,朝欧阳昭和江敏二人来回地打量了一阵之后,忽然和声问道:“二位可是由迷仙谷中来的?”
欧阳昭点头答道:“不错。芳驾有何见教?”
中年妇人目视欧阳昭又问道:“少侠可是欧阳公子?”
欧阳昭朗声说道:“在下正是欧阳昭,芳驾何人?”
中年妇人面容陡地一肃,朝欧阳昭衽衽为礼的,恭敬地说道:“玉旗旗主飘渺仙姑方无畏率领旗下四大弟子拜见盟主。”
“哦,原来是玉旗方旗主。”欧阳昭说着微微一顿,接着又道:“方旗主来得正好,本盟正有事情相烦!”
玉旗方旗主连忙恭敬地说道:“本旗恭聆盟主示谕。”
欧阳昭略一沉吟,朗声说道:“迷仙谷业经本盟主划为武林禁地,必须派人前往守护,烦请方旗主立刻代本盟传令各旗遴选高手二人,赶赴迷仙谷,由谷内聋哑双绝夫妇指挥,司任守谷之职,凡擅入者,一律格杀!”
玉旗方旗主肃容答道:“本旗遵令!”
答罢,便转向秀立身后的四女沉声说道:“双莺分领传令,双凤即刻动身先赴迷仙谷向聋哑双绝夫妇报到。”
四女一齐躬身应诺,并朝欧阳昭行礼,娇躯微晃,展开身形,如飞般地分两路疾驰而去。
玉旗旗主忽又目视欧阳昭恭敬地问道:“盟主尊驾何时前赴本盟中枢发号施令,竖立武林‘正义之军’的旗纛,昭示天下武林?”
欧阳昭道:“本盟黄山赴约之后。”
,玉旗旗主道:“盟主何不现在就起驾前赴本盟中枢,发令竖立武林‘正义之军’的旗纛后,再赶赴黄山之约?”
欧阳昭摇摇头道:“恐怕时间上赶不及了。”
玉旗旗主道:“此去本盟中枢来回时间十天足够,黄山约期尚有十多天时间,决无赶不及之理。”
欧阳昭道:“目前本盟主尚有其他事情必须办理,无暇分身。”
玉旗旗主道:“但不知是什么事情,本旗可否代劳?”
欧阳昭心中忽然微微一动,问道:“本盟眼下进入中原人数共有多少?”
玉旗旗主答道:“三十多人。”
欧阳昭沉吟地道:“烦请方旗主立刻设法通知他们,暗中访查在长江两岸,残杀七派门下弟子之人,究竟是些什么人?”
玉旗旗主闻听,不由微感诧异地说道:“长江两岸残杀的七派门下弟子,不是神州三杰所为么?”
欧阳昭摇摇头道:“不是!”
“盟主怎知?”
欧阳昭道:“本盟乃是神州三杰之一。”
“呵……”
欧阳昭接着又道:“长江两岸惨案发生的当时,本盟主正与表妹南海碧瑶宫主作客千山凝冰崖冰魄夫人居处。”
玉旗旗主沉吟地说道:“这么说来,乃是有人冒名嫁祸了!”
欧阳昭点点头道:“不错。此事必须在黄山赴约之前,查明这冒名嫁祸之人是谁,于黄山赴约之时向七派掌门交待!”
玉旗旗主又问道:“盟主此刻驾欲何往?”
“行踪无定,访查嫁祸之人。”
玉旗旗主想了想,道:“本旗主即通知各旗属下,即刻着手竭力查访,于黄山赴约之前一日,赶至黄山复命。”
欧阳昭点头说道:“如此便偏劳旗主了。”
玉旗主微笑地道:“本旗应该为盟主效劳,盟主何必客气。”
说罢,便朝欧阳昭衽衽一礼,又朝江敏微一点头,转身飞驰而去。
夕阳西下,黄昏渐浓,天色已经逐渐地黑下来了。
欧阳昭陡然伸臂挽着江敏的纤腰,低声说道:“姊姊,天色已经黑下来了,我们且急赶一程,再找地方息宿吧。”
江敏妙目含情地瞟了他一眼,点点螓首,任由他挽着纤腰,脚下有若行云流水,朝前疾驰。
晚风徐拂,二人并肩驰行,一股特异的芬香,自江敏的身上不断地散发出来,往欧阳昭的鼻管里直钻。这芬香刺激着他底嗅觉官能,使他忆起昨夜在花树迷仙阵中旖旎的一幕,不禁有点,心荡神驰……
他心荡神驰,挽着江敏纤腰的右手,也就情不自禁微微用力一紧。
“呵唷!”他这微微用力一紧,江敏在骤然无防之下,几乎被他搂折了小蛮腰,不禁脱口发出了一声娇呼。
他骤闻江敏出声娇呼,尚还不知为了何事,立时停住身形,愕然地望着她,极关心地问道:“姊姊,你怎么了?”
江敏见他一股愕然关心之状,不由感到既好气又好笑地白了他一眼,娇嗔地说道:“还问呢,什么事?问你自己呀!”
“问我自己?”
欧阳昭一时之间,宛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更为莫名,愕然问道:“我怎么了?”
江敏道:“你不能轻点儿么?”
欧阳昭仍是一脸迷惑之色地望着江敏问道:“轻点儿什么呀?姊姊。”
江敏生气地道:“你欺负了我,还要装傻。”
欧阳昭一听,不由着急地道:“小弟真的不知道,姊姊,你说明白点好么?”
江敏本以为欧阳昭在使坏,故意装傻不知,及至一见他脸露着急之色,这才明白他不是故意装傻,遂就噘着小嘴儿,娇嗔地道:“我的腰都几乎要被你搂折了。”
“哦……”欧阳昭这才恍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俊面不禁陡地一红,连忙向江敏拱手一揖,赔礼道:“小弟—时得意忘形,以致未曾注意,多用了点力,搂痛了姊姊,尚望姊姊原谅勿责,不过……”
他说至此处,倏地顿口止声,目视江敏,含笑不语。
江敏乃聪明绝顶,慧质兰心之人,见他如此神情,似乎已明白了他不过以下的话意,不由粉脸一红,朝他娇嗔道:“啐!真厚脸皮不要脸……”
欧阳昭哈哈朗声一笑,重又探臂挽着江敏的纤腰,迈步向前疾行。
夜雾渐浓,天色越来越黑了。
举目四望,仍然不见一点星火。距离镇市不知还有多少远,同时也不知往那一个方向走,才有村镇。
欧阳昭不由剑眉微蹙地说道:“姊姊,看这情形,今夜我们大概要露宿荒郊了。”
江敏闻言,毫不介意地说道:“管他呢,没有地方息宿,我们就这样地走一夜路好了。”
她说时脚下虽是未停,却把一个娇躯向欧阳昭紧贴了贴,星眸微瞌,螓首微抖地依偎在欧阳昭的肩胛上。
此刻,他二人正行经一片树林之前。
江敏话声甫落,忽闻林中传出嗤的一声冷笑,接着便听得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道:“这里虽然没有屋宇,却是情侣理想的息宿地方,我看两位也不必走一夜的路了,还是就在此休息休息。”
话声中,只见树林内人影一闪,像幽灵般地闪出一个身着儒衫,脸蒙黑布之人,气定神闲地当道卓立。
从这蒙面人闪身出林,轻若飘絮般地身法上看,即知是一个身怀绝学,内功造诣颇高的武林高手。
欧阳昭和江敏倏然停步伫足,目光朗朗地望着蒙面人朗声问道:“尊驾何人?为何拦路阻道?”
蒙面人双目灼灼,光如两股冷电般地望望欧阳昭又望望江敏,口中发出一声阴森的嘿嘿冷笑,道:“在下乃神州三杰欧阳昭,你们是那一派门下弟子?赶快报出姓名师门,在下好替你们登帐!”
欧阳昭和江敏一听这蒙面人竟自称是神州三杰欧阳昭,脸色不禁愕然微变地互相望了一眼。
原来欧阳昭和江敏二人,因身上的衣服全都染满血污,已于迷仙谷中换去。欧阳昭所着的乃是当年玉萧倩女柳薇易装用的儒衫,江敏穿的是凌瑶姬的衣服,恢复了女人的身份。
这蒙面人如果知道眼前的少年便是真正的欧阳昭,他不但不敢冒名,连拦路阻道之事也不会得发生了。
就在欧阳昭江敏二人脸色微变,互望一眼之际,蒙面人又是嘿嘿一声冷笑,语含讥诮地说道:“两位闻听在下之名,心里害怕了!”
欧阳昭剑眉陡挑,朗声一笑,道:“尊驾真是欧阳昭?”
蒙面人口中一声冷哼道:“难道还会有假?”
江敏心中忽然一动,急忙问道:“长江两岸,七派门下弟子都是你杀害的?”
蒙面人点点头道:“不错!”
欧阳昭沉声问道:“尊驾与他们有仇?”
“仇深似海!”
“何仇?”
蒙面人陡地厉声叱道:“少噜苏,赶快报出你们的师承门派!”
欧阳昭微微一笑,道:“一定要报出师承门派吗?”
“哼!”
“如果不报出呢?”
蒙面人道:“在下便将你们视作七派门下弟子处理!”
“怎样处理?”
蒙面人冷冷地道:“请你们去向阎王报到!”
欧阳昭陡地仰天哈哈一声朗笑,道:“只怕尊驾还没有这份能耐!”
蒙面人人阴森森地冷笑道:“听你这口气,你的武功必定很高了!”
欧阳昭冷冷地道:“在下武功虽然普通,但是凭尊驾的身手还耐何不了在下……”他说至此处,声调蓦地一变,厉声喝道:“尊驾究竟是谁?”
欧阳昭蓦然厉声喝问他是谁,颇出蒙面人之意外,当下不由微微一怔,但旋即镇定地说道:“在下欧阳昭,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么,还问怎地?”
欧阳昭剑眉微轩,朗声说道:“真人面前何必说假话。”
“此话何意?”
欧阳昭冷冷地道:“尊驾自己心底应该明白!”
蒙面人阴森森地一笑道:“明白什么?”
欧阳昭厉声说道:“欧阳昭与尊驾何仇?竟而冒名嫁祸,滥杀无辜!”
蒙面人身躯忽地微微一震,但仍镇定地嘿嘿一声冷笑道:“你以为在下不是欧阳昭?”
江敏陡然一声娇叱道:“恶贼!还不自己拉下蒙面黑巾,让我们看看你是什么东西变的,难道要我们动手不成!”
蒙面人厉声喝道:“丫头!你们死期已经临头,竟还敢口出不逊……”
蒙面人话声未落,江敏忽地格格一声娇笑道:“尊驾如此大言不惭,可知道我们是谁?”
蒙面人冷冷地道:“管你们是谁,反正今夜你们已经死定了!”
“一定要死?”
“非死不可!”
“不是七派门下弟子也要死?”
“本来可以免死,但是现在情形不同。”
“怎样不同?”
蒙面人沉声说道:“因为你们已经知道本人不是欧阳昭!”
“这就是要死的原因?”
“知人隐秘,难道还不该死!”
江敏微微一笑,道:“知人隐秘,该死,那么尊驾自己呢?”
蒙面人一时未曾明白江敏意何所指,不由微微一怔,愕然问道:“我自己怎样?”
江敏冷冷地道:“尊驾冒人名号,为恶滥杀,不但更是该死,简直应该乱刀分尸,凌迟碎剐!挫骨扬灰……”
蒙面人不禁勃然大怒,怒声喝道:“这些你管得着么!”
江敏冷笑道:“我不是七派之人,又不是欧阳昭,当然管不着。不过……”
江敏说至此处,略略一顿,忽地用手一指欧阳昭,接道:“他却管得着。”
蒙面人目视欧阳昭问道:“你是七派门下?”
欧阳昭摇摇头,反问道:“尊驾见过欧阳昭本人没有?”
“没有。”
“欧阳昭与你有仇?”
“无仇!”
“有怨?”
“无怨!”
“那你为何冒他之名,到处杀人,嫁祸于他?”
“这个……”
“说!”
欧阳昭问话之时,双目神光如电,语声朗朗,威仪慑人。
蒙面人略为定了定神,忽地怒声喝道:“小子,你问得太多了!”
欧阳昭朗声说道:“本人奉劝尊驾还是赶快自己拉下蒙面黑巾,现出真面目,据实回答本人的问话较好,否则……”他说至此处,双目神光电射地凝视着蒙面人,只看得蒙面人心中,情不自禁地微微发颤。只听欧阳昭语声转厉地接着又道:“休怪本人心狠手辣!”
蒙面人一时虽为欧阳昭朗奕的神采威仪所慑,但他也是个身怀绝学,功力极高的狂傲之人,闻言之后,不由双眉陡挑,哈哈一声大笑,喝道:“小子!你有多大功力……”
他话声未落,蓦闻一阵衣袂飘风飒飒声响,恍如星驰电掣般地落下十数条人影。
人影落地现身,乃是十二个年过五旬,身着一式黑布道袍,背插长剑的全真道士。
蒙面人一见这十二个道士现身落地,心中不禁顿犯嘀咕,双睛乱转,暗自盘算脱身之计。
原来这十二个道士,乃是名震当今武林的武当十二大剑手。
武当十二大剑手,欧阳昭虽然大都不识,但其中一尘道长和他曾有一面之缘。
是以他一见一尘道长,便知他们都是武当道士,心中不由立时大喜,连忙朝一尘道长拱手说道:“道长来得正好,在下……”
他话还未说完,一尘道长身旁的一凡道长蓦地朗声喝道:“欧阳施主不必多言,请立将本派《归云剑谱》交出,并随贫道等前往武当山晋见掌门,听候发落!”
欧阳昭急忙说道:“道长休要误会……”
不待他话说完,一凡道长又沉声叱道:“施主休要巧言解释,今夜如不交出《归云剑谱》,贫道等只得以天罡剑阵生擒施主回见掌门了!”
一凡道长话落,立即探臂撤出背后长剑微微一挥,只听得一阵呛嘟声响,人影飘闪,微风飒然中十二名道士已全皆撤出背上长剑,各按方位站立,布下了天下无敌的天罡剑阵,将欧阳昭和江敏二人围困在核心。
蒙面人这时已经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他做梦也料想不到,眼前的这个少年人,竟是真正的欧阳昭!
他心中不禁大骇,惊得浑身直冒冷汗。
武当道士布成天罡剑阵,将欧阳昭和江敏困在,这正是给予他开溜的大好机会,岂能放过。蒙面人心中暗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他心念一动,便即身形微晃,施展绝顶轻功身法,疾如电射般地,直朝树林中射去。
欧阳昭本就很注意他,防他开溜。一见他晃身扑向树林,心中不由大急,猛地一声大喝道:“你想往哪里逃!”
大喝声中,身形急跃而起。
他身形甫才跃起,蓦见眼前寒光电闪,剑花错乱,直朝他浑身要害刺来,耳中同时闻得一名道士沉声喝道:“回去!”
欧阳昭虽然急欲追那蒙面人,但被武当道士剑阵所阻,如果不顾一切硬闯,势必伤在武当道士剑下。他当然不能不顾自身危险,没奈何,只得一沉身形,落地跃退至原来站立的地方,长叹一声道:“诸位道长,你们误了大事了!”
一尘道长见状,不由问道:“刚才那蒙面人是谁?”
欧阳昭道:“他就是假冒在下之名,盗去贵派《归云剑谱》之人!”
一尘道长不禁一怔,问道:“施主此话当真?”
欧阳昭点点头道:“在下岂是说谎之人。”
一凡道长一声冷笑道:“刚才你为什么不说?人走了你才说,分明说谎!”
欧阳昭闻言,剑眉不禁陡地一挑,怒道:“此事归根结底,错在道长!”
一凡道长也怒道:“施主休要含血喷人!”
欧阳昭突又一声长叹,语音平和地说道:“道长适才如果能容在下把话说完,这种事也就不会发生了……”他微微一顿,接道:“如果擒住此人,不但贵派的《归云剑谱》,少林的《金刚真经》均可由此人身上取回,且七派被杀的数十名弟子,天心庄的血案,皆可由此人身上获得答案与了结,可是……唉……”
欧阳昭说到这里,忽然觉得蒙面人既然已经逃去,多说又有什么用处,遂便语声略顿,轻叹了口气不语。
一凡道长略一沉吟道:“施主说来虽然极像若有其事,但贫道仍然不敢遽尔相信施主所言确系实情。”
江敏闻听一凡道长之言,忍不住气愤地接口说道:“你这老牛鼻子,简直不通人情,不懂道理!”
一凡道长面色微微一变,叱道:“姑娘休得出口伤人!”
江敏道:“骂你算是很客气了!”
一凡道长怒道:“姑娘何人?”
“江敏。”
“你师父是谁?”
江敏微微一笑,玉腕轻舒,撤出背上的长剑,望着一凡道长正容沉声说道:“要知我师承,可从我剑招上分辨,你可仔细看清楚了!”
话落,玉腕轻挥,展出一招极其怪异奇诡无比的剑招。
“呵……”
惊呵之声纷起,发自武当道士的口中,每个道士的脸上,都现出一副惊愕无比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