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用午膳时, 苏常安从苏家匆匆赶到茗芳苑。
他进门后恭恭敬敬地给秦老夫人行了个礼,唤道:“岳母大人。”
秦老夫人抬了抬眼皮:“不敢。我那短命的女儿已入土多年,如今你的岳母是魏氏的娘, 我可当不起。”
苏常安额头渗着一层薄汗, 不知道是刚才赶路急的,还是因为心慌忐忑。
他恭谨地道:“婉嫣虽已故去, 但永远都是我的妻,您也永远都是我的岳母。”
苏锦瑶坐在秦老夫人身边, 看着他一副深情真挚的样子, 蹙了蹙眉, 心里一阵恶心。
秦老夫人因苏锦瑶的事对苏常安心生反感, 觉得他性情凉薄,说一套做一套, 所以即便他态度恭谨的主动前来请安,她也没什么好脸色,只是淡淡道:“你来找我所谓何事?”
苏常安见她态度冷淡, 两手有些不安地交握在身前。
“倒也没旁的什么事,只是听说您来了京城, 想着怎么也得来请个安才是。”
说着又笑笑, 故作轻松地道:“您老过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我也好去城外接您。我们府上虽没这茗芳苑大, 但昭昭以前住的院子还在, 收拾收拾就能住。”
“这茗芳苑虽好, 但到底冷清了些。到家里去住, 热热闹闹的多好?正好快过年了, 不如您和昭昭一起搬过去,咱们一块儿过年?”
秦老夫人来京,半句招呼都没跟苏家打, 直到今日苏锦瑶和楚毅一起把她接了进来,消息传到苏府,他这才知道,连忙赶了过来。
苏锦瑶自己搬出来住,本就已经让苏家陷入流言蜚语之中了,如今秦老夫人也来了,连接都没让苏家接,直接也住进了茗芳苑,这会儿外面已经说什么的都有了。
苏常安此时若不来表个态请个安,必定要被人背后指摘。
秦老夫人哪管他这么多,抚着自己的膝头道:“不必了,我年纪大了,就喜欢清净,吵吵闹闹的我耳根子疼。”
“既然你今日来了,我正好跟你说一声,昭昭今年过年就不回去了,让她在这陪陪我这个老太婆。你们一家子好好过年,不必管我们。”
话里话外地把苏常安和魏氏划到了自己和苏锦瑶之外,没当一家人。
苏常安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您若是喜欢清净,到家里也是一样的,我不让孩子们去吵您。”
秦老夫人摆手:“大过年的,还得让他们避讳着我,那多麻烦。”
“你的孝心我领了,但我已经坐了一路的车,实在是懒得走动了。这茗芳苑我住着挺舒服的,就不再折腾了。”
她说着不等苏常安接话,便看了看院门口的方向:“怎么不见魏氏随你一起来?”
苏常安面色一僵,两手握得更紧。
他那日情急之下打了魏氏一巴掌,魏氏恼得很,这几日都还在与她闹脾气,今日说什么也不肯来。
但当着秦老夫人的面,他肯定不好说是她不愿来,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
“前些日子下雪,她染了风寒,身子一直没好,怕过了病气给您,就没跟来。”
老夫人恍然地点了点头:“那我可更不敢去你们府上了。老太婆我年纪大了,本就隔三差五的头疼脑热,若是被她传染上,岂不又给你们这些小辈添麻烦?”
“你啊,也别总挂心我这边了,好好照看魏氏,让她赶快把身子养好,别把病带到来年去了。”
苏常安被她拿话堵死,只能讪讪地笑:“是,我知道了。”
老夫人颔首:“你家里还有病人要照看,我就不留了你了,快回去吧,啊。”
苏常安进门连口茶都没能喝上,屁股都没能沾到椅子就被打发走了。
他心知再劝无用,只能道:“那……您有事就让人去叫我,我随时都能过来。”
说着又看向苏锦瑶:“昭昭,照顾好你祖母。”
两人都懒得搭理他,浅笑着看他一眼算是回应,就让人把他送出去了。
…………………………
用过膳苏锦瑶把秦老夫人送回她的院子里歇息,但老夫人年纪大了,觉少,等苏锦瑶走了便从床上坐起来,对身旁的下人道:“去把秦管家请来。”
秦勇原本不姓秦,而是秦家从外面买来的一个无名无姓的下人,年轻时大家都叫他阿勇。
后来他跟着秦家老太爷一起走南闯北,为秦家立下不少功劳,人又忠心,老太爷便让他随了秦家的姓,从此改叫秦勇,成了秦家的大管家。
他年岁不比老夫人差多少,在秦家德高望重,便是苏锦瑶和秦家的一众晚辈,也都称他一声秦叔。
秦勇来到老夫人的院子,施了一礼,道:“不知老夫人找老奴何事?”
秦老夫人坐在塌上,膝头盖着条毯子,手里捧着杯热茶,手指在杯沿上来回摩挲,沉声问:“你来京城也有些日子了,楚毅此人……到底怎么样?你可了解?”
她对那小子实在是放不下心,尤其是今日在墙头看见他以后。
这人在她面前装的听话懂事,看出她和昭昭有体己话要说就主动离开了。
哪想到前脚刚从茗芳苑出去,后脚就要从将军府翻过来,而且看那样子,不是第一次了。
昭昭这才回京几天?他就翻.墙头翻习惯了?
秦勇如实回道:“要说了解……那老奴确实没多了解。毕竟往日没怎么跟楚将军打过交道,都是从旁人的只言片语里了解这个人。也就这几日,才真见过面说过几句话,算是相处了一阵。”
楚毅虽然多年前就是苏家家奴,但跟他们秦家并没有什么往来。
他之所以能跟在苏锦瑶身边,是因为随着苏锦瑶年纪渐长,身边的狂蜂浪蝶也越来越多。
她年少时性子又野,喜欢到处跑,秦氏怕只有婢女跟着她会不安全,就让苏常安挑个会拳脚的家丁跟在她身边,这个人就是现在的楚毅,从前的阿吉。
但阿吉也只是在京城才跟着她,且只限苏锦瑶出门的时候。在苏家内宅,苏锦瑶还是由婢女伺候,逢年过节去宜州探望秦老夫人,阿吉也没跟着过,所以老夫人压根不记得有这么个人,直到七年前出了那件事。
苏锦瑶是秦老夫人的亲外孙女,她心里自然是偏袒自家人的,因此出了事之后虽也恼苏锦瑶一时糊涂犯下大错,但更气的是这个叫阿吉的下人勾.引主子。
这若换做那些爬床的婢女,是要被活活打死的!偏苏锦瑶当时陷的深,竟护着这人逃走了。不然即便苏家不处置他,秦老夫人也是不会放过他的。
她从那时起对楚毅的印象就不好,即便现在他成了大将军,当今陛下的结义兄弟,她也依然看他不顺眼。不过是碍于身份,加上苏锦瑶又认准了他,所以不好说什么罢了。
见秦管家也不甚了解,她皱眉道:“那就这几日来看,你觉得他怎么样?”
秦管家想了想,道:“霸道专横,不守规矩,也听不进劝。不管别人怎么说,仍旧我行我素,自己想怎么做怎么做。”
譬如他劝过不止一次让他不要翻.墙,他每次都哦一声,好像听进去了,然后下次接着翻。
秦管家虽觉得不妥,但苏锦瑶都不说什么,他也就不好总提了。
秦老夫人蹙眉,心道果然如此,她从在城门前看到这人的时候,就觉得不是个好相与的。
但秦管家紧跟着又说道:“可在大小姐面前他却十分听话,小姐说东,他绝不往西,小姐说天,他绝不指地。”
“……当真如此?”
“当真!”
真的不能再真了,秦管家心道。
老夫人知道秦管家肯定不会骗她,心里多少放心一些。
“那就好,嫣儿在这世上只有昭昭这么一个女儿了,我这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也没什么别的愿望,只盼着她能过的好就行。”
秦勇道:“您放心,老奴在这帮您看着。您改日回了宜州,大小姐这边若是有什么事,我也一定写信告诉您。”
老夫人点头:“辛苦你了。”
说着摆摆手:“去吧,我这没事了。”
秦管家躬身应诺,抬脚正要出去,外面忽然来了个小丫头,急急忙忙跑到他跟前。
“秦管家,严管事有事找您。”
老夫人见她慌慌张张,不等秦管家答话便率先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丫鬟气喘吁吁地道:“平邑公主,自……自缢了。”
秦管家一愣:“救下来了吗?”
丫鬟摇头:“没,已经……殁了。”
秦管家面色微变,皱眉站在原地。
坐在塌上的老夫人不知道这件事跟他们茗芳苑有什么关系,问道:“怎么回事?平邑公主死了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秦勇将先前苏锦瑶与平邑在流玉阁内发生争执的事说了,老夫人听后眉头紧蹙。
“又是因为这楚将军,真是个祸水。”
秦管家无奈地笑了笑:“那……老夫人如何打算?”
“打算什么?”
秦老夫人道。
“即是自缢,那与我们何干?我们自然是该做什么做什么。”
…………………………
京城最近是非不断,众人这边还在议论苏锦瑶和苏家以及秦家的事,那边宫里就传出了平邑公主自缢而亡的消息。
今日小年,这个消息让原本喜气洋洋的气氛顿时蒙上了一层阴影。
街头巷尾虽议论纷纷,但大家的声音都压低了许多,气氛也和先前截然不同。唯一相同的是说到这件事时视线仍时不时往茗芳苑的方向看,毕竟平邑公主之前一直好好的,苏大小姐回来后两人起了一次争执,没多久她就死了,这难免让人把两件事联想到一起。
比起街上的寻常百姓,有些人比他们更在意平邑的死活。
平邑是前朝公主,这身份说起来似乎尴尬敏感又无足轻重,但她若真的死了,对那些前朝旧臣来说,都是件令人紧张的事。
若是过些年,平邑不管是死是活都与他们无关,但现在弘安帝刚入主梁京半年。
平邑便像是一个标识,代表了他们这些“前朝人”。
如今她忽然死了,且还是“自缢”,这不得不让人想到背后会不会有楚煊的手笔。
这半年来楚煊对前朝人的态度让他们放松了很多,甚至觉得可以与那些从大楚跟来的老臣争一争。但如今因为平邑的死,他们又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是夜,秋兰伺候苏锦瑶沐浴时也提起了这件事,嘟囔道:“现在外面都说平邑公主是因为那日与您争执时受到羞辱,回去后一时想不开,这才自尽的。”
“可那日明明是她主动上前生事,您也只是还了几句嘴而已,现在到说得好像都是大小姐您的错似的。”
苏锦瑶背靠在浴桶上,任由热水从肩背倾泻而下,闭着眼道:“说就说吧,这世上最管不住的就是别人的嘴。”
“可这跟您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啊,硬给您背上一条人命。大过年的,多不吉利。”
不吉利?
苏锦瑶笑了笑:“我倒觉得没什么不好。”
秋兰皱眉不解,正想问什么,有小丫鬟推门走了进来,绕过屏风,道:“大小姐,楚将军来了。”
白日楚毅翻.墙来茗芳苑,正跟苏锦瑶和秦老夫人碰上。他怕惹苏锦瑶不悦,不敢再犯,等天色晚了确定秦老夫人一定睡下了才来。
秋兰原想跟那小丫鬟说让将军在外面等一等,还未开口,就听他们小姐道:“让他进来。”
秋兰一怔,一旁正往苏锦瑶身上浇水的拂柳差点儿没拿住水瓢,掉到苏锦瑶身上。
她慌忙将水瓢收好,和那来传话的小丫头一样满脸震惊,看着秋兰等她拿个主意。
秋兰能有什么主意,自然是他们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给那小丫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请人。小丫鬟回神,哦了一声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楚毅就在外间,听说苏锦瑶让他进去,脸上噌的一红。
他方才过来时,丫鬟告诉他说大小姐在沐浴。他本说那他在这等着就是,让她慢慢洗,但丫鬟还是进去通禀了一声。
没想到……现在……小姐让他进去。
楚毅故作镇定地点点头,抬脚往净房里走,迈过门槛时被绊了一下,忙又站好。
茗芳苑的净房比元清观的大很多,苏锦瑶此刻正在屏风后,隔着围屏上的素绢,只能看到隐约人影。
楚毅没敢立刻走过去,站在屏风后唤了一声:“小姐。”
后面的人没回应,只是过了片刻秋兰和拂柳低着头走了出来,路过他身边时匆匆行了个礼便出去了。
楚毅听着房门关上的声音,吞咽一声,绕过屏风走到里面。
屏风后放着一个大大的浴桶,苏锦瑶此刻正阖眼靠坐在浴桶中,周身陷在氤氲的烟气里。
“伺候沐浴,会不会?”
她出声问道。
楚毅就是不会此刻也不可能说,当即点头:“会。”
说着便走过去站在她身旁,拿起了一旁水桶中的水瓢。
浴桶中漂着花瓣,苏锦瑶姣好的身段若隐若现,修长脖颈和圆润的玉肩露在外面,肩头还挂着一片从水中沾染上的蔷薇。
那蔷薇花瓣上有几道折痕,看上去像是被蹂.躏过,引人遐想。
楚毅将热水沿着她的肩背缓缓倒下,拿着帕子抚过细滑的肌肤,呼吸微滞。
他舔了舔唇,克制着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为她仔细擦拭。
苏锦瑶懒懒地靠着,好半晌才睁开眼,纤长睫毛上染着水汽。
“祖母没走之前,白天不许过来了。”
楚毅手上动作一顿,心里的旖旎因这句话一时被压了下去,想说自己会小心些不再被发现,又因白日被撞见没有底气,不敢说。
苏锦瑶笑看他一眼,补了一句:“要来的话从院门进。”
楚毅眼中一亮,欢喜地应了一声:“是。”
他本担心小姐会因白天的事生气,但她并未跟他发脾气,还让他直接从院门进出,还……让他给她洗澡。
楚毅手上越发轻柔,身子却忍不住稍稍前倾,离她更近了些。
热气扑在脸上,他贪婪地看着苏锦瑶因热水浸泡而泛红的脖颈和面颊,在心里幻想着低头与她亲吻拥抱的时候,听到她问了一句:“平邑是怎么死的?”
楚毅这才想起自己过来本就是要跟她说这件事,借着倒水的动作俯身,在她耳旁轻声道:“宫里说是自缢。”
苏锦瑶偏头,一条玉臂从水中抬起来,勾着他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你觉得我信?”
平邑若真会因为她的几句羞辱就自缢,那早在半年前楚煊刚刚入主梁京时就死了,哪会等到现在。
楚毅笑着把自己的下巴在她手里蹭了蹭,趁机在她指尖轻轻一吻:“小姐心里都懂,又何须我多说。我倒是想问问小姐,今后有何打算?”
苏锦瑶收回手,搭在桶沿,脖颈微微向后仰着,几道水痕顺着她的动作从浴桶上流淌下来。
“陛下若缺一把刀,我倒是愿意顶上去。”
楚煊既想打压前朝旧臣,又不想失了仁君的名号,更不想激化大梁旧臣和大楚旧臣之间的矛盾,闹出派系之分。
他缺一个身份中正,无论与哪边的人发生争执,都不会让人觉得有站队之嫌的人。
这个人本来用楚毅就可以,因为他既是大楚重臣,又是曾经的梁国人。
但一来楚毅曾叛出大梁,在众人眼中更偏向于楚国。二来他毕竟是朝中重臣,又是楚煊的结义兄弟,楚煊有管理约束他的义务,不好太过放纵。
但苏锦瑶不同,她是个女子,且是楚毅钟情的女子,板上钉钉的楚夫人。
女子骄纵发些脾气闹出些不大不小的事端,难道也要他这个天子一天到晚的管着吗?
就算要管,那也该是楚毅去管,他顶多装模作样地斥责楚毅几句就是了。
苏锦瑶的身份和脾气对楚煊来说都太好用了,他几乎是在听说她与平邑争执的当时就想到要借她去消除梁楚两国旧臣之间那道无形的痕迹。
平邑的死,是他对前朝旧臣的警醒,也是给苏锦瑶的暗示。
这对苏锦瑶来说是个机会,但她并未就这么欣欣然地接下来,对楚煊表示感恩戴德,而是问道:“可陛下能给我什么好处呢?”
她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是未来的楚夫人。没道理为了楚煊把所有人都得罪一遍后,还只是个楚夫人。
楚毅爱极了她清醒自持又胜券在握的样子,贴的更近,鼻尖几乎蹭在她肩头,视线贪婪地盯着她脖颈下大片肌肤。
“小姐想要什么?旁的我不敢保证,但向陛下讨个封号应该没问题。”
苏锦瑶若与她成亲,一个诰命夫人是少不了的,但她若想要更多,那也不是办不到。
楚毅这些年从未向楚煊要过什么,都是楚煊给他什么他就接着,不给他也绝不会主动讨要。
但他若为苏锦瑶向他开口,他一定会答应,区别只在于封号高低而已。
若是苏锦瑶办事得力,给他解决了眼下的问题,那就更容易了。
苏锦瑶满意地笑了笑:“那你帮我告诉陛下,这个封号我要在与你成亲前拿到,而不是与你成亲之后。”
成亲后的封号说出去便是看在楚毅的面子上给她的,成亲前的即便也是如此,但说起来却很不一样。
她说着从浴桶中站起身来,道:“水快凉了,不洗了,更衣。”
楚毅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心想出水芙蓉大抵就是如此吧?
他仔细给她擦去身上的水渍,动作看着轻柔,手背上青筋却隐隐浮现,那是极力克制隐忍的痕迹。
可手上动作控制的再好,却也克制不住越发粗重的呼吸。
他给她穿上小衣,中衣,在她准备往外走的时候再忍不住,虚扶着她的腰将她半拥在怀里,盯着她沐浴后格外红润的唇。
“小姐,能不能……让我……亲一下,就一下。”
他喉头滚动,低声央求,试探着靠近。
苏锦瑶没有躲开,反而勾着唇角贴近他几分。
温软的身子靠了过来,楚毅以为得到她的准许,再难克制地低下头去。
一只柔软的手指却在这时抵住了他的唇,眼前女子轻笑一声,贴着他的鼻尖道:“不能。”
说完指尖轻轻一推,便转身离去了。
楚毅站在原地,呼吸粗重,唇边似乎还残留着她指腹的味道。
他舔了舔唇,心如擂鼓,站在原地半晌没动。
直到外间响起下人的声音,估摸着是准备来收拾净房了,他才走到浴桶边,从中捞出一把花瓣,偷偷藏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