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
魏氏一边更衣一边念叨, 收拾一番后往前院走去。
楚毅的人深更半夜来苏家,还指名要见她,说是奉将军命, 有东西要交给她。
她心知那道姑白日在归元山上见着了楚毅, 这会儿楚毅派人过来不知和这事有没有关系。
她十分好奇结果如何,更好奇来人究竟带了什么。
但此时是半夜, 哪有让她一个妇道人家去见外男的?何况还是个下人。
于是魏氏借口夜半不方便为由,让那人直接把东西交给苏家的下人。
那人却说将军说了, 必须亲手交给她才行。她若觉得不方便, 他就在前院等着, 等到天亮再说。
魏氏哪敢真让人等到天亮, 只得收拾更衣,不情不愿地去了。
到了前院, 她端着苏家主母的架子问:“不知什么东西这般要紧,将军非要大半夜的送来,还要我亲自来接?”
元庆从袖中掏出一个小木匣, 递了过去。
“将军只说让我把这东西亲手交给魏夫人,至于里面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还请魏夫人自己打开来看。”
楚毅身边的人跟他一样只唤魏氏为魏夫人, 这让她很是不满, 但她也不敢说什么, 只能把那匣子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
房中烛光闪烁, 灯火通明, 匣子里装的东西清楚地映在魏氏眼中。
看清那物之后, 只见方才还端着架子的女人惊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把将手里的匣子扔了出去。
木匣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滚了半圈,里面的东西也跟着掉了出来,赫然是一条鲜血淋漓的舌头。
那是人的舌头。
魏氏吓得跌坐在地,不停地往后缩着,和同样大惊失色的曹妈妈抱在一起,失声尖叫。
尚未离去的元庆看清那东西,嫌弃地撇了撇嘴,庆幸自己来时的路上就觉得匣子里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没往怀里揣,而是放在了马鞍上的袋子里,进了苏家之后才放进袖子。
他嫌恶地退后半步,道:“东西我已经送到了,想来魏夫人应该清楚这是什么。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转身便离开了,走到院门口时碰到匆匆赶来的苏常安,跟他简短地说了几句,便离开了苏家。
苏常安近来与魏氏关系很是紧张,搬去了书房。方才下人来报,说楚将军派人来找夫人,他觉得奇怪,便也起身赶了过来。
元庆并不清楚事情的详细经过,只跟他说将军今日在归元山上遇到了一个妇人,然后关起门来聊了一阵儿,紧跟着便让他送个东西来给魏夫人。
送的是什么他没有说,所以当苏常安进屋看到掉在地上的那根舌头时,着实被吓了一跳。
魏氏和曹妈妈抱作一团颤抖不已,连话都说不利索,还是苏常安强忍着恶心,让人把那舌头清理出去把地擦干净,她们这才稍稍平复。
苏常安心知事有蹊跷,前院又人多眼杂,便将人带回了后院,这才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魏氏自是不肯说,但楚毅连舌头都已经送上门了,这事又岂能瞒得住?
她不开口,曹妈妈自会开口,苏常安不消多时便知晓了事情原委。
他怎么也想不到,魏氏竟会让人刻意抹黑苏锦瑶,恼怒之余心中更多是不解。
“你……你疯了吗?”
他指着她怒声道。
“这也就是楚将军没信,他若信了,你让昭昭怎么办?让苏家怎么办?”
魏氏想说什么,看了看一旁跪着的曹妈妈,又闭上了嘴。
苏常安见状叫人进来把曹妈妈带走关起来,又把人都遣走让他们守到院外去,这才怒喝一声:“说!究竟怎么回事!”
魏氏本不想将自己认为苏锦瑶在故意挑拨家中关系的事告诉他,觉得他不会信。
但现在事情败露,无可辩驳,只好说了。
果不其然,苏常安压根不信,还怒不可遏地高声斥骂,说她是失心疯了,不然怎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挑拨家中关系于昭昭而言有什么用?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真想把咱们苏家怎么样,还用得着这种手段?”
楚毅与弘安帝交好,苏锦瑶只需吩咐楚毅一声,让他找弘安帝帮帮忙,随便寻个什么由头把苏家处置了就是了,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弘安帝一直对苏锦瑶与苏家的种种不和视而不见,还有意偏袒,就说明他不想让楚毅和苏锦瑶任何一方有过于密切的亲族牵绊。
若是能除掉苏家,让这两人都成为孤家寡人,除了彼此之外再无所依,那必定是他乐见的。
有这么简单的法子,苏锦瑶又何须费尽心思挑拨苏家人的关系,用这种方法来害苏家?
魏氏心说她自然不是为了害苏家,而是为了害我和我的孩子,让我们与你生分。
但这话她不敢说,怕说出来反而让苏常安想到可以撇下他们母子几人,便只能哭诉:“我这也是没办法了啊,锦纹他们姐弟几个近来因苏锦瑶那丫头吵得不可开交,还动起了手来!老爷你也一心向着她,我说什么你都不信!”
“我寻思着,自她回京以来,家里没沾着半点好处不说,还乱作一团!”
“如今她只是个县主就这般了,若是以后在嫁给楚将军,成了楚夫人,那还得了?”
“所以……所以我才出此下策,想毁了她和楚将军的婚事,免得她将来得了势,咱们苏家更没好日子过。”
苏常安气的嘴皮直抖:“蠢货,蠢货!楚将军若真信了那道姑的话,你以为就只是坏了昭昭的亲事这么简单吗?”
“他与昭昭已相处近一年,对昭昭言听计从,不惜为此背上惧内之名。哪怕别人背地里笑话他仍是家奴做派,他也不闻不问装作不知,仍对昭昭一往情深。”
“若是你编排的那番话真让他信了,让他觉得自己被昭昭骗了,那咱们苏家作为昭昭的娘家,能不受牵连吗?”
他说着想起以往的事,呼吸更急。
“前朝宫里那位对昭昭没什么情分,只是看中了她的相貌,最后都因为她没能入宫而迁怒咱们苏家。楚将军对昭昭一片真心,若真是反目成仇了,那咱们苏家只会比那时更惨!”
前朝末帝觊觎苏锦瑶美色,想将她偷偷收入宫中做个没名没分的禁脔。哪想到苏锦瑶却在入宫前破了身,还闹得满城皆知。
苏家因此得罪了这位末帝,若非此事隐秘,不便宣之于口,只怕末帝当时就会处置了他们一家。
苏常安为了保命,送去不知多少金银珠宝,才勉强平息了末帝的愤怒。
饶是如此,最后也被故意刁难,一而再再而三被贬官,最终沦为一个没有实权的五品闲职。
楚毅既不贪财也不好色,心中所好唯苏锦瑶一人尔。
若苏锦瑶惹恼了他,这门亲事保不住了,那苏家难保不会受到牵连,届时送去多少金银财帛怕也无济于事。
魏氏哪想到这么多,此时听他说起才心有余悸。
“可是……可是就算她与楚将军成了亲,咱们苏家不是同样没好日子过?”
虽然苏常安不信,但她是确信苏锦瑶在挑拨苏家关系,有意刁难苏家的。
若让她成了楚夫人,以后刁难起苏家不是更容易?
苏常安见她此时还认为苏锦瑶故意挑拨家人关系,气的丢下一句“冥顽不灵”便甩袖离去了。
………………
翌日清晨,一宿没睡的魏氏简单收拾一番便要出门。
苏常安不相信她说的话,她只有去茗芳苑把还留在那里的秀莹带回来,让她亲口说,苏常安才会信。
之前她没把秀莹带回来是因为不想打草惊蛇,但如今左右道姑已经见过楚毅,苏锦瑶八成也知道了,就没必要再顾忌什么了。
她让人找出秀莹的卖身契,便让人套车说去茗芳苑。
哪想到下人却一脸为难,说老爷下令,不许她出门,她这才知道自己竟被苏常安禁足了。
两人成婚十年有余,这还是苏常安第一次禁她的足。
虽然魏氏平日在家中颇有几分威严,但毕竟苏常安才是真正的家主。他下了令,下人不敢不从。
魏氏气闷,却也无法,最终只能将小女儿苏锦颐叫了来。
“您让我去把秀莹带回来?”
苏锦颐听了母亲的要求,一脸莫名。
“送出去的丫鬟哪有随便收回来的道理?娘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我这么做自有我的理由,”魏氏道,“总之你去就是了,一定要把秀莹给我带回来!就说……就说她年纪到了,我给她找了一门亲事,叫她回来成亲。”
“她的卖身契在咱们手里,只要理由正当,茗芳苑不好拦的。”
苏锦颐心中不愿,百般推脱,最终还是拗不过她,只能无奈应下了。
苏锦瑶和楚毅昨日去了归元山,按照往常的习惯约莫着要今日晌午才会回京。
苏锦颐便等到下午,估摸着苏锦瑶应该已经回来歇过午觉了,这才过去。
对于要将秀莹带回去一事,苏锦颐觉得很是难以启齿。但想到母亲的再三叮嘱,还是硬着头皮说了,还说会再挑选一个合适的人送来,绝不会让茗芳苑缺了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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