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何连兴很可能是被单独关起来后,遇上了凶手将他杀害,确实像是故意安排,方便杀人。
从尸体的状态,可以看到脖子上有一条剑痕,切口光滑,一剑就划断了何连兴的脖子上最粗的人迎脉。此处必然是致死伤。
“一剑斩断人迎脉,看来不仅是剑法好,而且剑也好。”柳素鳞在想,他并不用剑,如何用这个伤口诬陷人是他杀的?
杨文光道:“从伤口上看,有一柄剑能造成这种伤口。”
“玉带,对吧。”柳素鳞立刻想了起来,杨文光点了点头:“不错。”
“这柄剑跟我有什么关系?”柳素鳞奇怪。
玉带,是一柄软剑的名字,这是一柄软剑,用天蚕丝制的剑鞘收纳,而这剑鞘外层由某位纺织高手制作的缂丝包裹,筒体纹路精巧,犹如精雕美玉。而此剑只要想要带那样系挂于腰间,寻常人根本看不出来是剑,只会以为这是一件做工精巧的腰带。
柳素鳞记得,自己跟这柄剑根本没有缘分。
“柳大人真的记不得跟此剑有什么关系?”杨文光觉得有趣,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这位阶下司直非常有意思。
听说他已经被关在舍人院了,想不到居然逃出来,还跑来亲自验尸。仿佛这一通栽赃陷害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无足轻重。
“大人刚成为大理寺司直的那五天里,判了个贪图他人宝物,杀死物主一家十七口的犯人问斩,还记得吧?”杨文光刚说,柳素鳞立刻就想了起来:“我记得,这案子拖了三年,逼得这一家的遗孤流落汴京街头,受尽苦楚,是吧?”
杨文光点了点头,掀开了另一边的白布,露出了另一个死人。是柳素鳞根本没见过的人。
“这位该不会就是那个投告无门的倒霉遗孤吧?”柳素鳞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杨文光点头:“是,苏明四人追捕他时,亲眼见他用玉带自刎,是自杀,没有任何疑点。而且他自杀的切口与何连兴脖子上的切口完全一致。”
也就是说,诬陷的人最开始编造的剧本是他利用审案,拉拢了玉带的主人,于是玉带主人为了报恩,就替他杀了何连兴。
从这里看是没问题的。
问题是,柳素鳞没见过他,而且不知道遗孤的名字。
当时有人故意从文书上抹去了遗孤的名字,只不过这个名字不影响他判案,也就没有深究。
“大人武功这么高,想要不被人发现,去见玉带遗孤,完全可能。”杨文光也知道柳素鳞没法证明自己没见过玉带遗孤。
“死无对证,我越是解释,反而让人越不信呢。”柳素鳞点了点头,这个计划确实天衣无缝,但就没想到一件事,那就是柳素鳞认了杀人罪,而且还拿出了件血衣。
“我听说柳大人自己认罪了?”杨文光脸上露出看热闹的表情:“大人,你这是何苦呢?”
柳素鳞只是看着杨文光:“官家曾执掌开封府,断案无数,他会不知道司直频繁更替,其中必有问题吗?”
杨文光惊讶,柳素鳞道:“大宋吏制,沿袭自唐,司直之位直到三年前,依旧是正六品,直到发生了张生弑母案,官家御驾亲审,最后那位司直因枉法而处斩,全家遭受牵连,发配岭南,之后历任司直频繁出事,已经成汴京城中一大奇观了。”
“这跟柳大人认罪有什么关系?”杨文光听得懂柳素鳞说的是有人从中动手脚,但故意假装不懂。
当然是官家也知道这其中有猫腻,但是历任司直出事都找不出丝毫破绽,他又疑心病重,担心朝臣中有人有二心,于是对司直这事上心了。
柳素鳞来之前并不知道司直这个位置到底有多麻烦,但是当他处理的事情越多,越觉得这其中有问题。
“当然是不想挨杀威棒。”反正杨文光要装傻,他也点到为止:“那杖刑威力太大,我吃不消。”
柳素鳞推开敛尸房的门,回头看了杨文光一眼:“今晚多谢杨仵作。”
“柳大人保重。”杨文光行了个礼,抬头时,发现柳素鳞已经不见了。于是他重新将白布给两个死者盖上,点上三柱香这才离开。
何连兴固然可恨,但他已经死了,杨文光也没必要对着一具尸体彰显自己的大义凛然。
现在,栽赃的流程柳素鳞明白了,而他的血衣和当堂认罪,让这完美的证据链出现了矛盾,幕后之人应该没有想到此点。而且幕后之人,也不知道,他杀何连兴,是有办法开脱的。
那么接下来就是去狱囚看看现场,有没有什么东西留下。
然后还得见辛吉一面,请他去查这个玉带遗孤到底跟什么人见过面,有没有被要挟,是否有收过奇怪的消息。而且他很好奇,到底是谁把玉带遗孤的名字从卷宗中隐瞒了起来。
对了,他还得问问杨文光是什么来历。
总觉得这个仵作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敛尸房,并一直等他,难道就是为了看他怎么破案?不至于吧?
柳素鳞奔波,在快到狱囚时,却突然感觉身后有人跟踪!而这个脚步声……
四名高手同时将柳素鳞包围!
这四人分别拿着刀、枪、拳、剑四种,包围柳素鳞时配合默契,上来就朝着四个方向对柳素鳞发起攻击。
柳素鳞也不想含糊,随机找了一人先出手攻了过去。
带着铁拳套的人以一招虎泉,先跟柳素鳞过招。柳素鳞看那拳套上,全是尖刺,知道不能硬碰,于是在快要触碰到拳套瞬间,瞄准用拳套之人的手臂,一拳将其击歪。
这一拳的准头立刻就朝着用剑之人而去,柳素鳞本想加一把力,让两人干脆撞一起,谁知一击过后,用拳之人立刻稳住身形,回头再攻柳素鳞。
柳素鳞想躲,却发现持枪者已经在身后,丝毫不给他喘息之机。
四人配合极其默契,似乎故意将柳素鳞往某个方向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