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正奇昏迷,杨文光被金市东从家里带到了舍人院,看不见柳素鳞,只留了封信,让他照看万正奇,找中毒的原因。
杨文光站在万正奇床边,花辞镜殷勤递上一杯热茶:“杨仵作,您看啊,死鱼都这么说了,证明他中的毒,你一定能解。”
“我是仵作,不是郎中,这让我怎么解?”杨文光毫不客气地举起灯,既然都被叫来了,试试看?于是凑近万正奇的脸。这嘴唇发紫,脸色煞白,症状跟贺彭越的尸体还真像!
杨文光顿时意识到什么,取来银针,取了万正奇的血。
柳素鳞离开后,杨文光取了贺彭越尸体的残血,又调取了刑部所有记录在册的毒药进行比对。
三法司的敛尸房旁,有一座专有的阁楼,里面是自后周立国以来,所有仵作勘验过的尸体记录,专门按照“毒杀、刺杀、棒杀”等各类死因进行了归类。而毒杀一栏中,记录了所有已知毒药。
这就包括了诸如江湖奇毒、民间毒物等各种分类。
杨文光找不到贺彭越所中何毒,于是就将历代毒物都查了个遍,结果却令人失望,查不到毒物。
所以看来这江湖上,又有新毒问世了。
不过这也不会打击到杨文光,毕竟三法司也不是什么案子都能查清的。就像他今天翻阅陈案时,就有一桩,发生在十年前。
那少女家贫,母亲早逝,父亲嗜赌成性,在赌场欠了一笔钱后,将年仅十三岁嫁与汴梁城中一姓聂的大户为妾。这聂氏的大户,却在不久后犯了律条,被抄家。
妻离子散之际,这十三岁的小妾依旧愿意追随聂大户。
谁知道,聂大户居然将所剩不多的薄产带去了赌场。结果自然可知,输得一无所有。那小妾看大户落魄,又遭赌场打手殴打,治伤的钱都没有,于是自托人牙,愿卖身为聂大户求个治病钱。
故事到这里,也算有个结果了。但奇诡之处在于,小妾明明已经跟人牙商量好了价格,赌场的人却中毒身亡了。
尸体的死状记录在案,与贺彭越、万正奇有些相似之处,就那些尸体的口中,也有一股甜味。当时刑部负责捉拿聂大户与其小妾,聂大户到了官府,还未受刑,就交代,此时与他无关,应是小妾所为。
聂大户说自己已经联系了人牙,准备卖小妾抵债,谁知那小妾不愿离去,于是毒杀了债主。
小妾随后被抓,也认了杀人之罪,但当时审问的官员询问小妾毒药来源,她却怎么都说不清。结果惹得官员大型伺候,那小妾也在一次刑讯中丧命。
当年开封府府尹是当今的官家,这位官家查案极严,此案发生在汴梁城内,自然要由他亲自查验。所用毒药,是关键的杀人手法,此处决不能含糊,必须交代清楚。
负责案件的官员查不出用了什么毒,只要对认罪的小妾严刑逼问。待小妾死后,此事反倒好办了,就以小妾刁民拒不伏法,熬刑不过,处置了此案。
至于那个聂大户,他则发配牢城五年为期。
不过据此,杨文光却不能断定,十年前的旧案,与现在贺彭越的死,用的是同一种毒。这世间的毒物千奇百怪,但中毒的症状,却有很多是相似的。
而且方才他捏开万正奇的下颚,从他嘴里并没有闻到甜味。
柳素鳞也推测过,这甜味并无法确定,究竟是毒药本身就有,还是人死后,凶手为了掩人耳目而在人死后加入,用以混淆视听。
杨文光将万正奇跟贺彭越的血,用秘药混合,然后滴在白色棉帕上。
只见两滴血液落入棉帕,瞬间就晕染出了两片相似的血迹,而这血迹与一般滴落棉帕的血迹还不同,竟然沿着棉帕的纹理,晕染出了深浅不一的斑纹。
杨文光就这么等了一会儿,那血迹以异乎寻常的速度干涸,变成了两片斑纹。杨文光将两片血斑进行比对,最后竟是两片相似的血迹。
翠微、金市东和花辞镜自然是完全看不懂。
杨文光看三人一脸好奇,于是解释道:“不管是什么毒,都必定会进入血里,只要以此秘药混合血液进行比对,自然就能发现是否为同种毒药。”
金市东拿起那沾血的棉布帕子,虽然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却还是问道:“我看这两块血斑都长得差不多,莫非……是同一种毒?”
杨文光翻了白眼,拿起针就在金市东的手上扎了一针。
“好痛!”金市东捏着手,被扎过的地方,当即滴下血,杨文光将金市东的血也用秘药混了,滴在棉帕上。
待血迹干后,花辞镜率先发现了问题:“怎么金市东的血斑也跟他俩一样?莫非杨仵作……你的秘药……嗯……”
出了点问题?
花辞镜不敢大声伸张,杨文光却读懂了:“秘药自然没有问题,这个结果的意思是,不管贺彭越还是万正奇,都没有中毒。”
“怎么可能!”金市东跑到万正奇旁边:“没中毒他躺着干嘛?”
是的,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而杨文光却陷入了沉思:“只怕这是某种罕见的奇毒,就连秘药都能骗过。”
花辞镜和金市东面面相觑,这意思,反正杨文光是什么都没查出来?而杨文光的脸色也很阴沉,他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毒,让他彻底束手无策。
“也许等素鳞哥哥回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呢?”翠微在三人都尴尬地时候,犹豫地,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素鳞哥哥让杨仵作过来,肯定是有安排的。说不定他就是在等现在这个结果呢?”
“等这个结果?”杨文光不解,金市东和花辞镜也看向了翠微,翠微急忙摆手:“我……我瞎猜的,人命关天,这种事,我完全不懂,你们别往心里去!”
“说起来……你是郡主?”花辞镜看翠微紧张的样子,这才发现杨文光也好,金市东也罢,这俩的眼神着实有些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