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辞镜原本是想赖在这里的，但看到柳素鳞的眼神，只能不情不愿地出去。
屋内最后只剩下两人后，李忠问道：“你的伤势如此沉重，莫非与长生门有关？”
李忠对柳素鳞的武功深浅，是有了解的，毕竟当年柳素鳞的父亲在时，就说过，他的这条小鱼，将来定会长成畅游四海的大鱼。
以这份天赋和现在的能为，伤得这么严重，事情定然不小。
柳素鳞确实有些惊讶：“李大人为何……这么说？”
“同福客栈死了个长生门的弟子，汴京城里的人都说，是你那至交好友，江舟刻所杀。”李忠解释道：“今日我见了开封府尹。”
苏明道会说什么，柳素鳞大概都能猜中。
“长生门之事，并不简单。”李忠也不知道自己的话柳素鳞听不听：“在你看来，长生门炼丹还有何用？”
“那得看官家有多少心思。”至少柳素鳞知道，有些事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李忠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他点了点头，柳素鳞问道：“那么，李大人，可否先告诉我，徐长仙与此事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会知道徐长仙？”李忠有些惊讶，柳素鳞不想告诉他密室中的经历。
那幕后之人的脸，他终究没有看清，虽说可以确定，他当时绝对有打伤那幕后之人，但他到底将人伤到了什么地步，却无法得知。
而且，那人对他父母之事太过清楚，甚至还说出了他父母已死这样的话，知道这么多，武功还不差，身份和地位必然与朝廷脱不了关系。
就算是李忠，也有可能牵涉其中，他不能信任任何人。
反正江舟刻被追杀的时间对得上，他正好再利用一下：“江舟刻被长生门追杀过，我自然会想办法查查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舟刻跟柳素鳞是性命相交的关系，整个汴京城都知道了。李忠原以为仅仅是官家为了牵制柳素鳞的考量。毕竟临安柳氏早在太祖朝就已经销声匿迹，后来唯一能算得上线索的，也就是柳素鳞的父亲。
但是柳素鳞的父亲来历非常简单，临安一个三口之家，家中仆从三人，良田百亩，都由佃户耕种。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是衣食无忧之家。
此外查不到任何族人。
柳素鳞八岁送回临安后，官家自然是派人看着的，柳素鳞的爷爷奶奶在柳素鳞出生前就已经辞世多年，而柳素鳞长居临安天柱山，家中由三个家仆打点，在这世上，竟然已经没有亲族。
其实官家并不忌惮云华府，毕竟云华府上下族人上百，这样的家族，拖家带口，只要妇孺都在汴京城中，前线的杨继，就不可能制造任何事端，毕竟他们若有异动，那就是抄家灭族之罪。
杨继的身上，背负着上百亲眷的性命，这重量，沉重得能将人压倒。
柳素鳞却是异类，官家断不能以其母，也就是永安公主这一脉的亲眷为要挟，这样实在荒诞。而柳素鳞父亲这一脉，也就只剩家中三个家仆。这三个家仆，也是无牵无挂之人，亲眷都已经没有了。
用这三个家仆要挟柳素鳞，官家是做不出来的。
至于柳素鳞的师父梅落风，更是不可能，毕竟梅落风的全家，都已经被杀。而梅落风武功不差，丢下竹隐观潜逃，轻而易举。
柳素鳞今年二十，并无任何婚约，甚至连个喜欢的女儿家都没有。都说这个年纪的人，无外乎男欢女爱那点事，但柳素鳞这不开窍的样子，只怕这个把柄也是不会有的。
所以柳素鳞很奇特，他的弱点和把柄，几乎没有。
当方方面面算计完了，官家面前也就放着一个人了，柳素鳞的生死之交——江舟刻。
这个江舟刻，还真是倒霉。
“李大人，真的要说，这世上，我也不过就只有一个师父，还有江舟刻这个兄弟了。”柳素鳞看李忠在沉思，明白他在掂量江舟刻对他的重要性，于是道：“贺彭越死在同福客栈，江舟刻被卷入其中，我定会一查到底，还他清白，不计任何代价，任何手段。”
李忠点头，他明白。
沉吟许久，李忠缓缓道：“今年的年关之前，长生门掌门炼丹时，突然发出诡异的笑声，接着发疯暴起，将长生门一众弟子，砍死了数十人，当时阻止掌门发疯的，就是徐长仙。”
而徐长仙阻止掌门发疯时，竟然错手打死了掌门。
要知道，长生门的掌门，虽无半分官职，却是天子近臣，此事自然要由官家亲自过问。听说官家派各路高手入长生门调查，也查不出掌门突然发疯的原因。
甚至有人说，也许掌门没有疯，疯了的其实是大家。
而说这句话的人，第二天就跟掌门一样，突然发疯，朝着同门挥剑。只不过武功低微，只是害死一人，随后疯癫自杀。
而这个人从正常无事，到发癫杀人，最后自杀的这段时间，徐长仙在刑部被问话，怎么都不可能杀人，只好将此事放过。
徐长仙返回长生门后，谁都没有想到，长生门居然在这时候大乱，门中各个流派大打出手，为了敛财不择手段。
就在这内乱中，徐长仙失踪了，而在徐长仙失踪不久，江舟刻就得罪了长生门，而被追杀。
柳素鳞叹气，想不到，同福客栈的小小命案，背后尽然牵涉这么多复杂的事情。
“长生门是官家在江湖的耳目，也是他的鹰爪，如此内乱，岂不是让官家无法再掌控江湖动向？”柳素鳞边听边思索。
按照官家的想法，定会怀疑朝廷或江湖生变！
江湖若是生变，想要直接针对官家，那就只有一条路，以《冼化心法》作为钥匙，去打开封存太祖密令之处。
而柳素鳞则是最有可能被江湖人利用的对象。
“这确实是你被召回汴梁的原因之一。”李忠多少有些愧疚：“官家对你的猜忌，终究无法避开。”
柳素鳞见状，终究是不忍心这位年过不惑的长辈愁容满面，安慰道：“李大人勿要忧心，自古君王难侍，而长生门之事，我定会查出真相，否则江舟刻，就只能做个杀人逃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