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看柳素鳞安慰自己,实在觉得有些无奈,他也知道,柳素鳞应该是戒备着他的,否则伤势如此沉重,却不说实话,决定不在这件事上纠缠,毕竟还有更麻烦的事:“开封府尹苏明道对长生门之事并不了解,但已经发现,此事若能破解,乃大功一件,但官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长生门内乱。”
“大人的意思是,苏大人不会轻易放手?”柳素鳞立刻明白,李忠点头道:“不错。”
“此事不难,我已经查清凶手。”柳素鳞当即答道:“在同福客栈杀死贺彭越的,是琵琶女聂氏,用的手法,琴音。”
“你说什么?”李忠听到琴音以为自己听错了,柳素鳞解释道:“这是一种特殊的武功,以内力灌注指尖,波动琵琶弦音,弹出一种特殊的声音。虽然人耳听不到,却能震碎肉身,让人出现中毒的症状,从而让人误以为是中毒而亡。”
“天底下还有这等武功?”李忠震惊,声,传之无形,防不胜防,他听说,同福客栈的贺彭越,是在密室中被杀,也就是说,凶手甚至不需要跟被害人共处一室,即可杀人。
柳素鳞点了点头,继续道:“自然,不过这门武功并非人人能练,只有天赋异禀,同时兼具声乐,以及能练成内功之人才可。”
李忠却只是感叹:“本官只是感叹,造化神奇,天道无喜怒,该出世时,万物无可避,此等奇女子现世,天意。”
柳素鳞倒是觉得,这其实也没什么。天道虽然造就了这么个奇女子,然而朝堂之上,却利用这份天意,将聂姑娘训练成了个杀手。
感叹本无用。
“你有何证据?”李忠问道。
此事柳素鳞自然早有安排,于是答道:“杨仵作查了贺彭越的尸体,详细记录了死者的情况。而我又寻了个证人名为万正奇,他被聂姑娘追杀,身上留下了一模一样的伤势,我已经让杨仵作将他伤势详细记下。”
杨文光将贺彭越与万正奇的伤势、血样做过对比,症状一模一样,都有中毒之症,实际上却都没有中毒。
“待万正奇清醒,他定可指认凶手。”柳素鳞道:“苏大人那里,本来就是要查贺彭越的死因及凶手,现在真凶聂氏我已找到,苏大人发下海捕文书,自可将案子移交大理寺,此举合乎宋制,并无不妥。”
李忠抚须沉思,柳素鳞所说,凶手虽然定了,但还不够说服苏明道:“聂氏为何要杀万正奇?”
只见柳素鳞示意李忠看向桌面,那里有个盒子。李忠拿过来后,打开看到内中,竟然是一小块黄金。
“这块黄金一直被万正奇攥在手中,而仔细看,却能从被破坏的形状中看到一张猴脸。猴,乃申,申九也,金猴即金九,此物乃金九阁的筹码。”柳素鳞道:“大理寺的陈案中,有一起与金九阁有关,正是十年前被抄家后的聂氏族人杀人案,被杀者所在赌坊,正是金九阁,而死因,跟这次一模一样。我所说的凶手聂氏,也与案卷中聂大户的小妾一致。”
李忠十年前就已经在大理寺为官,聂大户的案子他自然知道。当时那个年幼的小妾,何等凄凉,他也知道:“不对,那小妾已经死了,正是因为她认了罪,此案才了结。”
“自然是有人救了她。”柳素鳞脸上略带歉意:“不过此人是谁,我还得查,相信李大人听到这里,关于聂氏十年前的身世,已经有了解释。”
“我知道怎么跟苏大人解释,那么贺彭越跟金九阁有什么关系?”李忠佩服于柳素鳞办案的速度,想不到凶嫌竟然与十年前的案子有关联。
柳素鳞道:“万正奇告诉我,这枚筹码是从贺彭越手中所得,这正好解释了一件事,贺彭越明明不是大富大贵之人,却能在汴梁挥金如土,真正的原因,乃是他出入赌坊,我敢说,大人派人去金九阁一问就知。”
“到这里,本官知道该怎么跟苏大人解释了。”李忠点头:“到时候就算苏大人不愿放,官家应该也有足够的说辞,将案卷移交大理寺了。”
“有劳大人了。”柳素鳞说得太多,咳了两声,李忠给柳素鳞抵水,然后道:“以后,莫要独自一人,干危险事。”
“李大人?”柳素鳞一愣,为何李忠会这么说?
李忠道:“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你让人易容成你的样子在大理寺当值,而你只身犯险,伤成这幅模样,倘若没能回来,怎么救你,都不知道。”
柳素鳞没有说话,李忠来之前,花辞镜也正是为此事生气。这些他懂,但是……
“有些事,一个人,是成不了的。”李忠拍了拍柳素鳞的肩膀道:“你要明白,志同者,不畏生死。”
柳素鳞没有说话。
李忠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听到院中再次传来吵闹!
“死鱼!不好了!开封府来人了!”花辞镜跑进来:“府尹亲自来了,他说,请你把杀害贺彭越的真凶,万正奇交出去!现在大理寺的捕快跟开封府的差役们正僵着呢。”
“怎么回事?”柳素鳞惊讶试图起身,李忠却站了起来,对柳素鳞道:“万正奇当真在舍人院?”
柳素鳞没说话,这不回答,基本等于默认了,李忠道:“此事关乎官家,你可愿信我?”
这时候也由不得信不信了吧?柳素鳞这个样子,下床都难,还出去跟苏明道争辩,有些不自量力了。
“还请李大人一定保住万正奇的性命安危。”柳素鳞郑重相告,李忠答应。
他知道,今天运气不错,李忠一大早为了抓假的柳素鳞,带人杀到舍人院。否则以他八品小官的位置,苏明道真的要强行带人离开,他也根本拦不住。
明明只是三天,他居然从第一步救人开始,就在犯错,而且一步错,步步错。不仅打草惊蛇,还耽误了三天。
现在他所知线索极为有限,案子的牵连却越来越广,事情越来越麻烦,他一个人,确实力不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