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鳞上前一步,聂娘子就后退一步。她的家并非大富大贵,也不过就是普通百姓人家,像他们这样的人家,生计都要劳心劳力,哪儿来那么多闲心,去操持什么女子的德行,只要没有大差错,身子亲白,也就够了。
而她自幼擅长音律,本以为在教坊习得一手好琵琶,就能靠这技艺某个生计,谁知却有个好赌的父亲,家破人亡,她十三岁就只能卖予聂大户为妾。
其实这归宿对她来说,并不差,虽说在聂大户家地位不高,但也好在衣食无忧,不用干粗活,甚至聂大户还给她买了琵琶,她可以跟着琴师继续学琵琶。
聂大户的朱门,已经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大的了。
她心满意足。
但谁知,就算如此浮华的朱门大户,也有门庭破落,妻离子散之时,可她愿意跟着聂大户,愿意为他牺牲,毕竟她就算只是妾,也知道要为聂大户分忧。
然而谁知,金九阁竟然用计将聂大户骗了去,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聂大户就仿佛变了个人,将她带去了一个不认识的地方,把她迷晕后,有人往她身子里藏了东西。
接着聂大户不知何故,就欠了金九阁的钱,说她已经是金九阁的人,不如就卖身进去,替他还债。谁知她卖身进入金九阁,金九阁的老阁主见她的那晚,突然暴毙,而她则被官府抓了去,重刑相加,一直问她东西呢,但她根本不知道官府在找什么。
她熬不过刑,晕了过去。等她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处长生门,而把她救出来的是长生门掌门。她才知道,金九阁的老阁主,竟然往她身子里藏了枚钥匙,官府要的,就是那枚钥匙。据说那钥匙配合《冼化心法》,就能打开某个地方,取出号令江湖的密令。
但这一切都随着老阁主的死,而烟消云散。
长生门掌门救了她,从此,聂大户的小妾就死了,她在掌门的教导下,配合自身天赋,习得这手琵琶绝技,靠杀人养活自己。
回望一生,这种归宿,竟然让她觉得很满足,甚至有种踏实,从此再也不用担心朝不保夕,不用依靠施舍度日。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掌门。
但现在,柳素鳞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他一定会成掌门的绊脚石!
柳素鳞轻咳两声,看着聂娘子的眼神,从震惊,到惊恐,再恢复冰冷,最后变得决绝,一副药跟自己同归于尽的模样。只能弯下身,视线与聂娘子齐平,尽可能温和地道:“我帮你治好手,好生活着,没必要跟我同归于尽。”
话音刚落,柳素鳞只觉得身后突现杀气!柳素鳞正要回手应对,一阵香气扑鼻,聂娘子用尽全力撞向柳素鳞!
柳素鳞被撞得直接后仰,一个熟悉的戴面具黑影,左手缠了绷带,右手拿着锋利的刀,直取自己后心要害!
这是伏击暗杀。而安排这场暗杀的,正是密室水帘后,跟他交手之人。
柳素鳞同情地看了聂娘子一眼,扭身避开要害的同时,一脚将她踢开,聂娘子撞上墙壁,当场晕了过去!
接着,柳素鳞一手抓住幕后手中的刀,另一手给了幕后一掌,当即夺下了凶器!
幕后被柳素鳞击退,不可思议:“你的伤不可能这么快就好!”
“汴京城中,卧虎藏龙,而这把刀……”柳素鳞的指尖从刀身拂过,寒光阵阵,这不是普通的朴刀,而是古朴的唐刀,刀刃锋利,不见丝毫破口,真是一把好刀。
也正是这特殊的刀,柳素鳞还是认了出来:“看来,就是你潜入了大理寺牢房。”
幕后震惊的不仅是柳素鳞的武功,就连那刀,他也想不到这么轻松就认了出来!幕后看了一眼躺倒的聂娘子,眼神冰冷:“想不到你这么快就破解了聂娘子的《蝶恋花》,可怜了,她一生凄苦,还不容易在音律上找到些慰藉,跟你这种天才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
原来聂娘子的武功叫《蝶恋花》。
柳素鳞对幕后的话嗤之以鼻,方才他从幕后手中夺刀,刀刃划伤了掌心,此时血顺着剑柄流至刀身。见了血的刀刃,泛起血光,柳素鳞眼神冰冷,以剑法用唐刀也是可以的。
突然,柳素鳞挥动唐刀,只听“叮当”作响,数十枚从八方而来的毒针,应声落地!柳素鳞动刀,动作行云流水,大开大合,加上柳素鳞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有种尘俗没有的洒脱恣意。
待暗器尽数挡下,柳素鳞粘在刀身的血颜色却不自然地变黑,一阵晕眩,柳素鳞扶额,踉跄两步,险些没站稳!
幕后之人只是冷眼看着柳素鳞握剑的手:“这就是天下第一剑柳冰的《无陵剑法》?可惜了,终究成绝响。”
“你在刀上涂了毒?”柳素鳞踉跄一步,以刀撑地,半跪下去。
“密室机关、暗河、《蝶恋花》魔音齐发都杀不死你,我怎会对你掉以轻心?”幕后之中抬手,朝着柳素鳞挥手,埋伏起来的所有刺客,同时向柳素鳞扑了上去!
柳素鳞抬头,看了一眼幕后。
这一眼,莫名令幕后心惊。
接着,只听“咕噜”一声!
一名刺客,在柳素鳞面前倒下。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是情诗,也是《无陵剑法》的六路剑招总纲,也是江湖上,天下第一剑的成名剑法。柳冰当年携妻同游江湖,其妻不喜血腥,因此《无陵剑法》只在制服而非杀敌。
今夜,剑法虽然重现,但柳素鳞却以不杀之剑招,取了刺客的性命!
柳素鳞不是中毒了吗?幕后之人心中一惊,突然发现柳素鳞的动作没有任何窒碍!
“你!”幕后尚未说完,柳素鳞竟然从杀手的空隙中冲了出来,直取幕后!
然而就在柳素的刀距离幕后只有寸许的时候,一双手抓住了柳素鳞的脚,是——聂娘子!
而就这么个失神,幕后脱逃,杀手已经追至,柳素鳞眼看就要被杀手夺命,一道冷光闪过,杀手攻势一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