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鳞哥哥?”翠微的声音突然传来,柳素鳞彻底回神,似乎想起什么一样,朝着僖皇子行礼:“下官先去查案,先行告退。”
说完,柳素鳞竟然转身就走,甚至都忘了跟翠微道别。
柳素鳞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是了,翠微已经过了十八岁,确实到了婚配年纪。她是郡主,是秦王之女,她的婚事,官家确实能做主。
然而不知为何,一个念头却在柳素鳞脑海徘徊不断,为什么是翠微,官家若是真的在乎秦王,在乎翠微,去年就应该为翠微准备婚事了,何必等到今日?
翠微看柳素鳞走得非常急,只想追出去,却被僖皇子拦下:“微儿,你不是说,今天要陪僖哥哥吗?”
翠微走了几步,回头看了僖皇子,极为少见的……翠微朝僖皇子赔罪:“对不起!僖哥哥,我有事!”
话都没说完,转身就要跑。
却在踏出步子时,被僖皇子拉住胳膊:“鱼儿没事的,你就让他这么去吧。”
“可是!”翠微可就没有柳素鳞的脸那么平静了,僖皇子这么一拦,竟然急得差点哭出来:“素鳞哥哥,他!”
“微儿,对不住!”僖皇子强势地把柳素鳞摁住:“父皇昨天只是问了一句,并没有真的开始给你找郡马。”
翠微听到这里,一脸茫然。
“我骗他的。”僖皇子摇了摇头,拉着翠微走到吏部的高楼,正好能看见吏部衙门之外。
灯火中,柳素鳞还没走远,这么急的脚步,还是第一次见。
“为什么要骗素鳞哥哥?”翠微盯着柳素鳞的背影,小心地攥着衣角。
僖皇子却只是靠着栏杆,看向柳素鳞离开的方向,脸上带着饶有兴味的笑:“你那千岁灯……到底像求什么心愿的?”
“就是……就是给所有人啊,我希望大家都好好的!”翠微像是被戳中心思,僖皇子却摇头:“微儿,你现在眼睛都不敢看我。”
“我真的!”翠微语无伦次,僖皇子却只是伸手摸了摸翠微的头:“中途改变了祈愿内容,是可以的,不然我怎么来了?”
翠微愣了一下,不明白僖皇子的话。
僖皇子只是温柔地道:“有些心意,你不说,他怎么知道?”
翠微看着柳素鳞,不理解:“不……不知道?可是……”
“你现在是表妹,并不是心之所系之人啊。”僖皇子一语道破:“当年你们年岁还小,不知道什么是男欢女爱,但是现在你们都长大了,而鱼儿,你还不知道他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吧?”
僖皇子的目光深邃,他看着离开的柳素鳞:“鱼儿已经不会笑了。”
柳素鳞不是当年那个公主府无忧无虑的孩子了。
官家告诉僖皇子,那天在御书房,柳素鳞的眼神是知道真相的,那就是柳冰和永安公主已经死了。
但是柳素鳞却没说,依旧表现得好像信了父皇的话。甚至将假的《冼化心法》给了官家。
是的,当朝官家在看到那本秘籍时,就觉得蹊跷。那笔迹是永安公主的不假,但若那是先皇传授,那么必定用的宫中笔墨。
宫中之物皆是贡品,这些年下来,官家自是熟悉的。柳素鳞交出的秘籍,却是普通市面的纸墨,而且墨色尚新,说明是最近才仿造的。之后,为了验证官家的猜想,他命大内侍卫去郭家找了笔墨偷出来,官家亲自辨认后,发现竟然时同一种纸笔。
而柳素鳞去郭家捉鬼那天,郭家为他提供了那种纸笔。因此官家当时就断定,郭宿那天测试柳素鳞武功,却被识破。
柳素鳞将计就计,在郭家写了假的秘籍,顺势给了郭嗣。而郭嗣被永安公主的笔迹欺骗,将此物交给了官家。
就连僖皇子听完整件事,都不得不赞叹,柳素鳞居然一直没有拆穿,甚至将计就计到了御书房。
其实,那时候柳素鳞就断定皇帝不会杀他,竟然能陪着陛下把戏演完。
怪不得官家感叹,同为弱冠之年,现在的汴中子弟,能与柳素鳞相比之人已经没有,既然如此,不妨就将柳素鳞留给僖皇子。
于是僖皇子就让人处处留心柳素鳞的举动,确定他收留金市东和花辞镜,甚至为了江舟刻不辞辛劳。
他就可以断定,虽然柳素鳞装得冷酷无情,铁面无私,但依旧是当年那个温柔、善良的孩子。经历了那么多,看了那么多,他居然只是将这份温柔和善良藏起来。
僖皇子叹气,好鱼儿啊,这么不成熟,是活不久的。
一切都没变,柳素鳞还是当年的柳素鳞,翠微也依旧是当年的翠微,这世间,大概真的只有他们两人才能相守。
僖皇子去了御书房,向官家说明吏部资料被盗一事。皇帝听完,微微闭目,非常冷静地道:“僖儿,你说为何吏部被盗。”
“儿臣看鱼儿的反应,我猜应该是丢失卷宗中,有人卷入了案子,为了消灭证据才这么干。”僖皇子恭敬地作了回答,皇帝满意地点头。
他也是这么觉得。
而目前柳素鳞手里的案子,只有长生门贺彭越的死。
区区长生门,一个贺彭越,竟然闹到了吏部。
皇帝的脸色有几分阴沉:“长生门与你有些渊源,敲打长生门的事就交给你,要让她们知道,这天下是朕的天下!”
僖皇子的母亲贤妃,曾在长生门修行,后来更是为了帮官家掌握江湖势力,亲自去求长生门掌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让长生门归顺了朝廷,江湖也难得平静了这么久。
正是这等大功,皇帝怎能不对贤妃动心,于是僖皇子的母亲从二品妃子升到了四妃之一的“贤妃”。
僖皇子是众皇子中,皇帝最器重的,当今的事态虽然复杂,却可以给予足够的锻炼,这样僖皇子才能成为储君。
僖皇子毕恭毕敬:“谨遵父皇旨意。”
皇帝看着僖皇子,如此朝气,如此聪慧,不免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但想到僖皇子距离他的位置,还有那么难的一段路,不免叹息一声:“此行多艰,皇儿可要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