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鳞没再管这稳婆,而是让是金市东、花辞镜留在外面,自己进去见了聂娘子。
此时聂娘子脖子被白纱遮挡,看不到那可怖的伤口。听到柳素鳞的脚步,还以为是稳婆来了,抬眼一看,发现竟是柳素鳞,眼神露出惊讶。
“本官是来问你,当年金九阁,你记得的一切。”柳素鳞问出此言时,聂娘子有些惊讶。在她醒来时,韩少伯见过她,当时韩少伯说,现在的她既然被柳素鳞救下了,那就好好活着,将来的事,将来再做打算。
她一个女子,又是个女杀手,能有什么打算。
最后,韩少伯给了她纸笔,让她将金九阁的事写下,柳素鳞若来见她,就交给他。
聂娘子从一旁拿出刚写好的东西,递给了柳素鳞。聂娘子将当年在金九阁的遭遇,完整写了下来。
柳素鳞拿到了自白,目光落在聂娘子身上,眼前这个女子,似乎有什么不同了,最后柳素鳞道:“后会无期。”
现在的他,不过是个八品司直,谋逆这种案子,他查到此,已是极限。总之,现在全天下都看着官家,这龙椅坐得稳不稳,就看他自己了。
此时官家听了僖皇子的谏言,龙颜大悦,决定照此办,只是办之前,还缺一事,那就是大理寺卿应该任命谁来处置。
这几日,大理寺的事务,都交给了大理寺少卿叶安处置。叶安平素喜欢混日子,极少出现,这会儿李忠没了,他就不得不把大理寺所有的事都担下来。
短短三天,叶安就觉得自己快搭进去半条命了。
楚云留像平日那样处置着他职内的事务,并且故意让事情处理得不快不慢,看起来很忙碌,实际上倒也没这么忙。
他发现,大理寺中,有趣的人很多。
姑且不论之前那位假寺卿,还有能力逆天,对官家毫无敬畏之心的柳素鳞,就是这个成日厮混不干正经事的叶安,也极为有趣。
叶安出手,就将大理寺他要处置的事务进行了分类,与李忠有关的,不处置,与柳素鳞有关的,也不处置,除此之外,他才处置。
听闻,这两日大理寺少卿代李忠上朝,明明他并未处置二人之事,但比价闻起来,他却对答如流,甚至连敷衍,都滴水不漏。
果然如同那句老话,要在官场风生水起,无外能干,或是能混。
兴许混到叶安这样,好似没什么存在感,但一到升迁,必有其名的,才是大智慧。
李忠死后,三法司之人觉得,应该由叶安升任大理寺卿,毕竟叶安平时虽说吊儿郎当,但大理寺不是还有柳素鳞,楚云留这样的能人吗。
柳素鳞姑且不提,最近楚云留在大理寺当值,虽说处置案子的速度比不上柳素鳞,但凡经他手的案子都未出差错。而且楚云留还有个强项,他似乎特别招人喜欢,就算是关系不好的刑部和御史台,只要楚云留去,都能相安无事。
然而令众人想不到的,却是,大理寺卿的位置很快就决定了,人选不是叶安。
柳素鳞回大理寺当值的第一天,吏部就安排下了新的大理寺卿——郭嗣。
是的,郭嗣居然成了新的大理寺卿!
大理寺里几个小捕快匆匆跑向还没进门的柳素鳞,不等问发生什么,就急忙告诉柳素鳞,新任大理寺卿郭嗣大人,在等他。
柳素鳞当然记得先前为了羊皮卷之事,跟郭嗣闹成何种模样,现在郭嗣当了大理寺卿,就直接叫他过去,只怕没好事。柳素鳞估摸着,郭嗣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为免金市东殃及池鱼,柳素鳞只好打发他去找点事做。
做好了会被刁难的准备,柳素鳞就跟着捕快去见郭嗣。
去的路上,柳素鳞就在推测,为什么大理寺卿是郭嗣。三法司是执掌法度之地,而郭嗣这些年贪赃枉法无数,为人又更是心术不正。单就羊皮卷和心法之事,官家就应该清楚,郭嗣并不是正人君子。
把郭嗣安排在这种位置,只怕官家的心里另有打算。
捕快把柳素鳞送到门口就不敢进去了,郭嗣的名声他还是听过的,何况柳大人不久前抓鬼还烧了郭大人家的书房,想也知道柳素鳞进去没好事。
柳素鳞见那捕快逃也似的离开,心中并没什么波澜,只是轻巧门框,听得里面回应后,这才进去,按照上下级之礼行过,以毕恭毕敬的态度面对郭嗣。
“柳司直,别来无恙。”郭嗣的声音不正常的客气,柳素鳞奇怪,郭嗣这是干什么?在搞不清对方目的之前,柳素鳞也恭敬地道:“多谢郭大人关心,之前素鳞无知,若有得罪之处,还望郭大人海涵。”
“你……”郭嗣憋了一肚子的话被柳素鳞给憋了回去,他一直觉得像柳素鳞这样年少有为,还是皇亲国戚,应当生得一身傲骨,颇为狂妄才是,更何况之前羊皮卷之事,他确实算计了柳素鳞。
郭嗣这样子柳素鳞有些熟悉,记得上次让他去跟郭夫人论道,结果却是处理闹鬼这么个麻烦事,于是道:“大人有何吩咐,尽管说。”
郭嗣反倒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看似漫不经心地踱步到门前,将躲着看热闹的大理寺众人都撵走,这才佯装怒气地将门窗都关上。
“柳大人,你已经闯下了弥天大祸!”郭嗣开口又是那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柳素鳞自己干了什么他还是知道的,最大的事,不就是把官家的面子给摔地上了吗?不过郭嗣这么说,柳素鳞只好佯装不知,颇为费解地道:“不知大人所说何事?”
郭嗣看柳素鳞的表情没有丝毫破绽,于是道:“你怎能将官家的颜面摔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长生门掌门谋逆之事公诸天下呢!”
柳素鳞佯装不知,以他对郭嗣的了解,这番对话,后面肯定跟着谋划,于是顺着郭嗣道:“抓出逆贼,难道不是为臣的本分?”
郭嗣脸上表情一变,冷笑道:“柳大人给官家的《冼化心法》,是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