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最麻烦的问题则是他到底应该拿柳素鳞怎么办？直觉上，郭嗣知道，官家和柳素鳞并没有那么要好，但郭嗣知道，自己真的动了柳素鳞，定会惹上大麻烦
为何官家对这个外甥，态度如此奇怪？郭嗣的脑中，想着全是柳素鳞的事，谁知下人跑来，开口就说，柳司直又来了。
郭嗣有那么点惊讶，只能让人把柳素鳞带来。
“我郭家昨天发生了什么，柳司直知道了？”郭嗣用阴阳怪气的口吻，嘲讽柳素鳞擅离职守。这份怨气他自然懂，但也不能由着郭嗣，于是道：“看郭天二少爷，大概就能推测。”
柳素鳞抬头，眼神有几分冰冷，郭嗣却惊讶，随机露出怀疑的眼神：“老二？莫非大人知道他的去处？”
柳素鳞就猜，郭嗣十有八九以为，郭天是被他藏起来了，只能微微摇头道：“二少爷在上清宫清修静养。”
又是上清宫，上一次，真李忠的尸体，就是从上清宫抬出来，结果假李忠也就是雷霆，被当场拆穿身份，事后给朝廷上下带来了多少麻烦？
“看来老夫还得谢谢柳大人了？”郭嗣的表情阴沉，柳素鳞肯定知道郭夫人的事：“听闻当年，永安公主府与秦王府关系亲善，柳司直是翠微郡主的表兄，不知如何看到这门亲事？”
“下官遵从圣意。”柳素鳞只觉得郭嗣能得到这个消息非常奇怪，毕竟这都是很多年前的旧事，而在升官之前，郭嗣不会想到，能攀上翠微郡主的关系。莫非是有人提点了郭嗣？
郭嗣看着柳素鳞露出冷笑，眼前这个年轻人，弱冠之年，看起来甚是单薄，但真把他当个孩子来看，必然落得何连兴、吕元逊、雷霆之流的下场：“柳司直好个遵从圣意。”
花辞镜和金市东眉头都抖了一下，郭嗣这冷嘲热讽的味道扑面而来，他俩都觉得憋得难受，不觉将目光转向柳素鳞。
柳素鳞示意两人不要乱动，然后才道：“郭大人，你可知郭天身上发生了什么？”
郭嗣冷道：“此事不该问柳司直么？为何用假秘籍欺骗陛下。”
“郭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么？”柳素鳞突然提高声音，一步来到郭嗣面前：“欺君之罪，你担得起么！”
郭嗣愣神，柳素鳞瞬间展露出的气势，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只是茫然地看着柳素鳞，想着他的话，欺君之罪？
“这可是死罪！我——”郭嗣要分辨，柳素鳞已经不给他机会：“郭大人，《冼化心法》的秘籍，是你背着官家，让郭天练的吧？你居心何在！现在，郭夫人辞世，你秘不发丧，就是想让郭天和翠微郡主成婚，攀附上秦王，这两项，还不够欺君吗？对你来说，功名利禄，富贵前程，竟然比亲子、夫妻还重要，你竟然能将这些至亲，当做棋子来用，还毫亏欠之心。大人，官家尚且能下罪己诏，你是一点错没有！是吧？”
花辞镜和金市东对视一眼，柳素鳞突然拿出了堂上审案的气势，两项欺君之罪扣得郭嗣头晕目眩，竟然找不出一句话反驳。甚至在这股“柳司直”的威逼下，额头渗出冷汗，倒退两步，跌坐椅子上。
柳素鳞看出郭嗣的脑子里，只有欺君之罪，对于郭天和郭倪，大概是没有什么悔意的。
果不其然，只见郭宿擦了擦额头的汗，仿佛一瞬间又恢复了大理寺卿的气度，颇为镇静地道：“柳司直的意思，是要启奏官家？”
柳素鳞的话，其实花辞镜和金市东懂，毕竟父慈子孝才是个康健之家，但郭嗣明显就不是个慈父，柳素鳞的意思，只是让他多关心自己的孩子。
柳素鳞见郭嗣确实只在乎名利，只能道：“郭大人，郭天所修习的并非《冼化心法》，乃是一门消失江湖多年的蛊术！郭天已经被毒蛊侵蚀，上清宫又秀玉真人那样的高手，才能替郭天延缓毒蛊发作，你儿子现在已经回天乏术了，你脑海里却只有官场的利害得失？”
郭嗣不再说话，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开始心底发寒，柳素鳞说的没错，他早在功名利禄这条路上迷失了。
回首一看，夫人自杀，幼子暴毙，现在二子也保不住了，他似乎在这条路上越陷越深。他已经付出了那么多，那么多！怎么可以就这么放弃？
随着决心再次凝聚，郭嗣镇静地看着柳素鳞，打定主意，沉声道：“柳司直既然这么说，想是早有打算，要跟老夫谈什么条件？”
柳素鳞只觉得郭嗣多少有些无可救药，他把话说得如此清楚，郭嗣脑中所想，依旧没有人，既然如此：“大人既然是新任大理寺卿，我要大人允许招花辞镜为女吏。”
“大理寺招女吏？”郭嗣眯着眼打量花辞镜，眼神中写满不屑：“怎么，你交易的内容就是让她当女吏？”
柳素鳞知道，郭嗣并没有表面上这么好说话，倒是“此事自然有风险，大人若是不同意，下官亦不会勉强，只是与郡主结亲之事，秦王自会禀明官家作废。”
“不过是个女吏，有何难？”郭嗣本想讨价还价，一咬牙还是答应了。他清楚柳素鳞看起来，就不像是好说话的，万一恼了，给官家写个折子，到时候多少人要因为柳素鳞而遭殃。
柳素鳞看郭嗣答应了，这才松了口气，但表面上这种情绪丝毫未显：“大人难道就没想过，从郭倪新婚之夜出事，到郭天发疯，郭夫人自杀，可能是人为？”
柳素鳞话音刚落，原本还能保持冷静的郭嗣突然激动：“不可能，我家不会出现这种事！”
郭嗣才是一家之主，在这个地方，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绝对不能再这个环境里产生任何变数！决不允许！
柳素鳞见他这样，知道自己已经触及了郭嗣最担心的事：“我会找到下蛊之人，并将其捉拿归案，到时候郭天没事，也就构不成欺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