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柳素鳞就觉得奇怪,郭嗣还是五品官职时,就知道皇帝在找《冼化心法》,现在由于犼纹者的存在,一切就能解释通了。
想来这群北汉的旧势力早已渗入整个汴梁,在所有需要的位置上,实施着他们的计划。
柳素鳞放下筷子,拿起踏雪剑,对金市东道:“你留在舍人院,保护裴小姐。花辞镜,我要去见辛叔,正好送你回去。”
柳素鳞那时候年纪太小,对父母所做之事并不清楚,之后游历诸国,从族中的记录、手札,甚至是族人的讲述中,他才清楚父母所求。
律令分行,据他所知,应该只是第一步。但他并不清楚,韩少伯在这其中到底做了什么。虽说他对韩少伯并无恶意,但既然要行走在当今的朝堂,他就不得不小心谨慎。而辛吉跟在父亲身边的时间最长,相比他那个随性洒脱的师父,说不定更能明白其中内情。
而随着李忠的死,原本内斗的三法司突然变得微妙起来,似乎没了之前的紧张。隶属三法司各处的捕快们,现在也不用担心,见面之后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辛吉这种听命当差的,本应就此清闲,但一个消息就让辛吉悬着的心放不下来。
新任大理寺卿郭嗣的家里,怪事不断,听说柳素鳞也卷了进去,他本想问问花辞镜,但花辞镜神神秘秘,套话根本不可能。
辛吉突然发现,自己老了。他想劝柳素鳞回临安,但也知道,朝廷一旦踏入,就没法轻易抽身,这种说走就走,实在有些草率轻浮。
正想着,忽闻开门声,柳素鳞和花辞镜竟然同时来了。
柳素鳞将踏雪剑放在辛吉面前:“辛叔,你看。”
是踏雪剑!辛吉惊讶地对着烛光,嘻嘻端详踏雪剑,以及剑上染的血。
这血早已变成褐色,想来已经染了很多年了。
人在剑在,柳冰的踏雪剑从不离身,更遑论让血污了永安公主亲手所制的剑穗!
“少爷是从何寻得此剑?”辛吉感叹了一句,柳素鳞道:“是御史台中丞,韩少伯。”
听到是韩少伯,辛吉的表情大为震惊!有些不可思议地道:“韩少伯?他将踏雪剑给你?”
看辛吉这反应,想来韩少伯是特殊的:“他对我说,父亲拟定律令分行时,他曾参与,后来因为惧怕牵连,故而与父亲表面决裂。”
“我不知道这决裂是真是假,但他给当朝上折子,将你父亲存在的痕迹,全数抹去,理由是,你父亲虽说是个能臣,但也是个变数。你父亲虽然死了,但你父亲要做的事若是传扬出去,届时赵宋江山不在。”辛吉眉头皱了起来,正因柳素鳞性子稳重,他才能说:“韩少伯这些年为官,确实没有贪赃枉法,也体恤百姓,是个好官,但作为盟友,少爷你得知道,他终究是官家最忠的臣子。”
“好,我明白了。”柳素鳞点头。
也就是说,现在郭嗣和犼纹者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官家,韩少伯这才决定利用柳素鳞来铲除他们。
至少从这里看,韩少伯可信。
“少爷,若有事,还请吩咐,我年纪大了,断无躲在你们这些孩子后面的道理。”辛吉握紧拳头。
柳素鳞却转头看向假装在忙家务的花辞镜:“那……辛叔收花辞镜为徒吧,她很聪明,虽然所学武功不过是些江湖骗子所教的末流技法……”
“柳鱼儿!我学的才不是江湖骗子的末流技法!”花辞镜一眼就瞪了过来,却发现柳素鳞嘴角微扬,难得露出笑容,嘴角酒窝更是清晰可见。
然而这笑容一闪而逝,柳素鳞又恢复了那张寻常的脸:“金市东、万正奇加上你,三个人都打不过雷霆一个,你知道他的武功跟盈盈比,差了多少?”
花辞镜听到盈盈的名字,犹豫了一下:“差很多?”
“真的打起来,雷霆所有手段齐上,在盈盈手里,百招内必败。”柳素鳞道:“若非长生门善于炼丹,又有朝廷做靠山,在江湖上根本无法有如今的势力。”
“这……这么厉害吗?”花辞镜犹记自己三个人还被雷霆打得差点死掉,转念一想:“金市东也很弱啊,你怎么不管他?”
“辛叔的道法灵动迅捷,而金市东适合重兵,辛叔的东西他学不了。”柳素鳞的话若是让金市东听了,定会很尴尬。
花辞镜不服:“我看梅老头的竹隐观里有双锤,怎么,你要他做你师弟?”
“老头要的是炼丹传人,金市东拿起书就犯困,指望他记下丹方,不如解甲归田学种地。”柳素鳞顿了顿,又道:“你看见的双锤,是老头跟人拼酒赢的,他根本拿不动。”
花辞镜一时无语。
“你不想跟着辛叔好好学内功心法,招式套路,那就算了。”柳素鳞拿着剑,起身道:“我走了。”
说完柳素鳞直接走了出去。
花辞镜跟柳素鳞斗嘴结束,突然发现,对啊,这些日子的相处,她知道辛吉武功不差!要是能跟着辛吉学武功,岂不是将来行走江湖更为安全!
立刻意识到的花辞镜,急忙转身问道:“辛叔!你愿意收我为徒!?”
辛吉点了点头,他看得出来,花辞镜以后会是柳素鳞的帮手,若是她的武功不济,只怕帮不上忙还要枉送性命。
柳素鳞离开辛吉家后,并没有回舍人院,而是去了郭家。
这一整天不见郭嗣,不知他是否因郭福的死,高枕无忧。
柳素鳞蒙上面,就翻身进了郭府。
郭福的死讯已经传回,柳素鳞跻身暗处时,听路过的下人,慌张闲谈时,得知郭嗣对郭福的死,反应甚是冷淡,然而都这时候了,郭嗣竟然还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很是心烦的模样。
柳素鳞细细想来,这事确实有蹊跷。从韩少伯那里得到的消息,郭嗣应当是投靠了犼纹者,由他们暗中替郭嗣铲除绊脚石。
郭福就是犼纹者,而郭嗣为什么要自己雇凶杀了犼纹者?
金市东其实也不知道那个杀手与郭嗣在大理寺里谈了什么,这里面莫非真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