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鳞跟在九爷身后,穿过喧闹的一楼。与寻常堵档的混乱嘈杂,杂乱,赌徒的癫狂相比,金九用的是汉白玉地板,朱漆画栋,精美的丝织垂出一个个精美的形状。
入局之人,必须按照金九阁的规矩,着丝衣佩玉,冠冕整洁,不得发出喧哗。每一桌的荷官,都是漂亮娘子。
她们脸上画着相同的妆,相同的发誓,相同的衣衫,甚至表情、动作都一模一样。继不艳俗,亦不挑逗,只觉得赏心悦目。
“柳大人放心,这些伪君子之局,自然入不得你眼。”九爷的面具朝着整个赌场看了一眼,语气毫无情绪:“寻常人看不出,相信柳大人就算没有武功,也能看出。”
柳素鳞没有说话,东边那桌的人,衣摆,温柔的笑容后,脖子上若隐若现的红痕,显然被虐待过。
中央一桌,那个白面书生,轻轻放下牌九,赢了。只见他露出笑容,示意身后的金九阁保镖,走到对面,将那人的嘴堵上,用丝绢缠上了他的胳膊,立刻走来了个刀斧手,一刀就剁下了输家的胳膊!
血流如注,却听不到任何喊叫。
没人在意那一桌发生了什么,血污很快就被清理干净,赌局依旧继续。只有断去的胳膊,被金九阁之人断去了后厨。
“那位书生,姓曹,家中排行老二。他对面的姓卓,卓家在当地乃官宦人家,为占曹家土地,纵容恶奴,打死了曹家二老,曹家长子四肢被打断,扭曲得不成人形。他们二人这赌桌上,只要曹二赢一次,就能要卓家一条性命,或是这位卓家嫡子的手脚。”九爷看向柳素鳞,问道:“柳大人想阻止吗?”
“你们敢开这种赌局,对策是什么?”柳素鳞想管,可是现在的他管不了。何况这只是九爷一面之词,他不是江舟刻,不会一时冲动。
而且就在这一桌生死赌局的另一侧,柳素鳞看到了个下注的板子,上面写着曹家和卓家人的名字。
曹家那一栏,只有曹二一个,而卓家那边,已经死了两人。
场中,是曹、卓二家的生死之局,而场外,是无数赌徒,用人命做赌。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克制的喜悦,殊不知,他们都只是九爷玩弄、嘲笑之物。
“他们全都签了生死状。”九爷转向柳素鳞笑道:“若是有朝一日,柳大人也想开这生死局,金九阁定会全力以赴。”
这话是挑衅,却带着无比的真诚,柳素鳞并未放在心上,只是道:“天演九局要在这种地方开?”
九爷的声音透出笑意,引着柳素鳞继续往金九阁深处走去:“想不到柳大人对赌局的兴趣,居然大于这人间的疾苦,有趣啊。看来布下天演九局的人,定会万般欣慰。”
随后,两人走入一间精致得体的屋内,九爷笑道:“天演九局从这里开始。”
话音刚落,只听机关声响起,屋内家具瞬间沉入地下,接着从地下冒出三具棺材!
只听三声巨响!棺材盖子落下,三个人出现在棺材内!
第一人竟然是——江舟刻!
而江舟刻的两侧,分别是梅落风以及穆子渊。
三人面色青灰,全无血色,气息全无!
“你们!”柳素鳞失去理智,完全忘了自己已经没了武功,盛怒之下,出手就要抓住九爷。
伴随着面具落地的声音,柳素鳞出手抓住的,却是九爷的衣袍。
屋内的门窗瞬间锁死,九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如何,柳大人,这就是第一盘,三场赌局,能不能赢,就看你了。要知道,取他们三人性命,可不简单呢,折损了不知多少兄弟。”
柳素鳞面对三具棺材,全身僵硬,只能感觉到盛怒之下,所有血液都往脑中涌的声音。
“柳大人,你这可不行啊。”九爷的声音继续响起道:“你可是大理寺的大人,看了这么多生死,怎么到了自己,反倒走不过去了?”
“给我闭嘴!”柳素鳞一拳砸棺材上,瞪着三具尸体。
公主府,夜色高悬,金市东看了月亮,这已经是他吃的第三盘点心了,忍不住道:“大人要还不回来,咱们岂不是得吃点心到饱?”
江舟刻正陪着小橙子玩拍手游戏。这条鱼可真会,上次分别的时候,他还孑然一身。自己跑了一趟应天,回来就已经老婆、徒弟都有了。
“柳大人人多事忙,让人好伤心啊。”说完,金市东盯着天上地月亮,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问道:“我说弟妹啊,鱼儿平日回来这么晚吗?”
“也许是大理寺出了什么案子?”翠微也有些担心,拿了斗篷披在身上:“平日若有事耽误,他都会差人回来说一声,今天我去看看吧。”
“别。”江舟刻拦下翠微,饶有兴趣地道:“方才我在丹房玩的时候,发现鱼儿藏了猴面金,怎么回事?”
“江舟刻,你是贼吗?”花辞镜实在太佩服了,感觉江舟刻翻柳鱼儿的东西跟翻自己的一样,脸皮可真是太厚了。
“猴面金可是金九阁的标志,那地方可是美人窟,英雄冢,不仅有酒有肉,而且最有名的是十八天魔舞,你们知道吧?”江舟刻非常自来熟地开始在柳素鳞书房里翻箱倒柜。
“十八天魔舞是什么我不知道,不过你臭不要脸地当着郡主的面,像蝗虫过境一样,乱翻东西,才是真的麻烦。”花辞镜的手摁在刀柄,准备跟江舟刻再打一场。
“你小丫头了解什么,我在找鱼儿藏起来的东西。”江舟刻一边找东西,一边解释:“天魔舞呢,尤其是弟妹哦,你要特别小心呢。”
“我?为什么?”翠微担忧地皱眉:“有危险的应该是素鳞哥哥啊!”
江舟刻回头,看了翠微,缓缓道:“那是赌局,由十八位少女和一名赌客一起下场,可谓享乐与豪赌之极致,江湖上多少人为了这盘赌局,豪掷千金与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