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挥完手,宋佳音就后悔了,为什么她有种看演唱会与偶像对视了的错觉?
好在他的目光很快便扫过去了,宋佳音看看身旁激动得快跳起来的表哥表弟们,觉着这都是气氛烘托得太到位的缘故。
宋佳音摇摇头,目送着游街队伍往街道另一头移动,直至再也望不见。
众人久久方从热闹中回过神来,老太君回到座上,正想着打道回府,这时从屋外进来几人,为首的是个面若银盘圆润和气的贵夫人,她笑容满面地向老太君见礼:
“老太君安好。”
老太君请人入座,几人闲聊起来。
原来,这位夫人是户部尚书段大人的夫人,段夫人的儿子正巧也是今科进士,方才她便在隔壁包厢看热闹呢。
大人们开始你来我往的互相恭维,段夫人盛赞国公府世子大才,为自家儿子排名倒数感到羞愧。
这当然是谦词,单看段夫人那一脸的笑便知她实则欢喜不已。果不其然,一听大夫人夸儿子年方不过十八便中了进士,比状元郎还小了一岁,她那张脸便收都收不住笑成了一朵盛放的菊花。
老太君见她当了真,面上笑容依旧,心中却忍不住想,这段夫人跑到状元郎家里人面前是想炫耀什么?炫耀她的好儿子得了倒数吗?
护短的老太君不笑了,面容一肃,端起茶杯:
“府中有宾客将至,老身要先行一步了。”
段夫人悻悻告辞。
两家人均起身欲走,宋佳音留意到跟在段夫人身后的少女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波斯猫,毛茸茸的,很是讨喜。
正巧少女也抬眼望过来,突然向她调皮地眨了下眼。
宋佳音:?
正欲问一问,却见少女转身便走,此时身后一大波表兄弟姐妹们也拥过来往门口走去,宋佳音只好暂且搁下。
等宋佳音出了状元楼,丫鬟春喜却神秘兮兮地对她附耳说道:
“小姐,方才出门时有人给了婢子这个。”说着递过来一张纸条。
宋佳音纳闷,展开纸条一看,顿时又惊又疑,只见其上写着: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老地方见。”看字迹竟是男子所写。
什么老地方?什么人竟和她有了老地方?!
宋佳音忙问:
“可看清是何人所给?”
春喜摇摇头:
“那时人太多,不知是何人。”
宋佳音还待再问,却见陆宛容走了过来。
“阿音,你在看什么?”
宋佳音忙把纸条收好,胡编了一个理由:
“在看誊抄的名诗句,我才疏学浅,须时时勤学。”
陆宛容抿唇一笑,柔柔地说道:
“阿音太过自谦了,上回定远侯府办的赏花宴上,你作的诗可是大放异彩呢。”
宋佳音惊,原主作诗很厉害?可她不行的啊。
.
一行人回了国公府,老太君便发话今日累了都各回各家不用再陪着她。
宋佳音回到自己的院子,才感觉整个人放松下来,她的院子位于国公府较偏僻的位置,原主认为姨母待自己不够真心有些不忿,宋佳音却觉着正正好,清净啊。
她在门口驻足,好好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地盘,院子不大,面前是一处平地,角落里长着一棵老桃树,此时已发了新芽,嫩绿嫩绿的,生机勃勃。
廊下站着的刘嬷嬷和丫鬟秀枝迎上来替主子遮阳的遮阳,倒水的倒水,殷勤备至。
刘嬷嬷关切地问道:
“姑娘,今日出门身子可受得了?”
宋佳音有点感动。刘嬷嬷便是原主去年投奔京城时带着的母亲身边的心腹嬷嬷,春喜是她的女儿。此外,刘嬷嬷的丈夫和儿子也一同上了京,否则以她们几个弱质女流,上京的路程不会那么太平。
穿过来后,宋佳音的身子仍是虚弱的,那几日刘嬷嬷和春喜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偷偷出府买药,都让她刚来到异世慌乱无措的心感受到了温暖。
宋佳音轻声回道:
“嬷嬷不必担心,今日觉着好多了呢。”
宋佳音到屋里坐下,一旁的春喜按捺心中的兴奋已久,忍不住眉飞色舞地和自己娘说起今日看的热闹,说着还得意地瞥了一眼秀枝,炫耀今日跟着小姐出门的是自个儿。
然而秀枝稳如泰山,面上波澜不惊,倒让春喜讨了个没趣,撅起了小嘴。
宋佳音瞧着两个丫鬟之间的机锋,想到她先前问春喜秀枝的情况时,春喜答道:
“秀枝是咱们到了国公府后二夫人派来的丫鬟,是来监视咱们的眼线,您以前可防着她呢。”
秀枝性子沉稳内敛,确是个作眼线的料子,不过,原主有什么事情需要防着姨母呢?
宋佳音又想到了那张纸条,她当时方一看到纸条,还以为是向她眨眼的段小姐给的,待看得字迹却是男子所写,这便让她一头雾水了,原主难道已经有了相好的?这婚前来往可不妙吧。宋佳音屏退众人,只留下春喜,移步内室,问道:
“春喜,你可看了纸条上的内容?”
春喜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她圆圆的脑袋,
“小姐,我不识字的。”
“那以往也收到过吗?”既然都老地方了,那人与原主应是会面多次了,宋佳音这般想着,不料春喜却给了她想不到的答案。
春喜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道:
“小姐,你连这个也忘了?”她噔噔噔走到梳妆台前,从柜子里搬出一个匣子,在宋佳音面前打开。
宋佳音低头一看,顿时惊了,这满满一匣子纸条是什么鬼!
她随手拿起一张展开,其上竟写着一首诗,诸如“月夜思卿不得寐,盼念红颜梦里来……”
竟然是首酸情诗!简直辣眼睛。
宋佳音忙不迭拿出先前的纸条对比字迹,果不其然,是同一个人写的。她又把匣子里的纸条通通展开一看,发现无一例外竟全是这不知名的男子所写!内容除了酸酸的情诗之外,也有一些怀古、咏物、山水田园诗,还有的便是约老地方见的了。
宋佳音呆呆地望向春喜,希望她能给自己解释一下,这情郎到底是谁,两人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
春喜看向自家主子的眼神就有些怜悯了,一场风寒罢了,小姐怎么把脑子烧坏了,忘了这么多事情?她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细细道来:
“小姐,自上次定远侯府赏花宴你作的诗一鸣惊人后,便被段公子引为知己,他常邀小姐品鉴他作的诗,这一来二去的就熟了呀。”
“真的只是品鉴诗作?”没有别的奸情了吗?而且怎么又是定远侯府赏花宴作诗,先前陆宛容也提到了此事。
春喜捏捏帕子难为情地道:
“小姐自是对段公子上了心,盼着能嫁入尚书府呢。”
刚松了一口气的宋佳音心又提了起来:
“尚书府?这位段公子便是今日状元楼里遇见的段夫人之子?”
春喜点点头,“正是。”
宋佳音:……怪不得段小姐朝她眨眼呢。
宋佳音再细细问春喜,二人可有其它亲密行为,好在春喜立马肯定地道每次两人见面她都在一旁,并无出格的行为。
宋佳音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在没有婚前失贞这样的大篓子,如此只要不去理会段公子,想来这关系慢慢地就淡了吧?她决定今晚不去那劳什子的老地方。
宋佳音懒懒地躺到榻上,闭上眼睛想歇一会儿,可到底心里装了事,不踏实,忽然她眼睛一睁,又唤来春喜:
“我可有写诗给段公子?”
春喜一脸地理所当然:“这是自然,每回段公子来信小姐都会回信的。”
宋佳音:啊啊啊,要命啊,这不就是私相授受‘鸿雁传书’的把柄嘛!
看来还是要会会这人了,得想办法把信要回来。
宋佳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想着匣子里的纸条还是毁尸灭迹为好,于是她吩咐春喜找来火盆,一把火全烧光了。
待用过晚饭后,宋佳音支开秀枝,带着春喜出门。临走时,刘嬷嬷取来一顶帷帽替她带上,眼神里充满担忧,刘嬷嬷知晓姑娘是出门会见外男,起初也阻拦过,但小主子态度坚决,她也没得法子,只能尽量帮忙遮掩。
此时天色已暗,宋佳音打量着自己这一身,帷帽都及膝了,真的是一点也不外露啊,照这种尺度,想来那位段公子也不可能占什么便宜了,她莫名觉得安全感十足。
有春喜在,宋佳音得知,‘老地方’便是离国公府后门不远的一处凉亭,二人先是朝后门走去,为了避免引起注意,连灯笼都没打。
一路顺畅,终于到了后门,春喜按例塞了个荷包给看门的婆子,两人客套一番,然而就在这时,一只黑影突然从门外一蹿而入到了宋佳音近前。
宋佳音吓了一跳,她拨开帷帽,借着门口昏暗的烛火才终于看清这是一只花猫,毛色斑驳,似是在白底的毛上东一道西一道地染了色。
守门的婆子厉喝一声,拿着棍子上前欲将猫赶出去,还一面向宋佳音赔罪:
“表姑娘恕罪,如今街上野猫多,总想着溜进府里偷吃,老身这就将它赶出去。”说完便棍子一挥朝猫打去。
“慢着——”宋佳音不忍,拦下婆子,蹲在猫面前,细细打量。
这猫儿体型偏瘦,圆溜溜的眼睛发着光,眼神警惕,见宋佳音靠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宋佳音见此,不欲强求,正准备起身,却突然听见猫儿细细弱弱‘喵’了一声,又可怜又委屈又似是在求助。
宋佳音顿住,回头一把抱起猫儿:
“这可是你挽留我的,从今儿开始,跟着本姑娘吃香的喝辣的吧!”
同时天涯沦落人/猫,咱互相做个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