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佳音今日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褙子,更衬得她粉面含春娇美动人,她白皙纤细的双手捧着翠绿的茶盏,煞是好看。
陆和筠还记得昨夜便是这双手轻柔的抚过‘他’全身,软软的暖暖的,令人颤栗着又不舍着,想到此处,他眸色越来越深,直到她茫然望过来,才猛地收回视线。
宋佳音望着陆和筠陡然冷下来的脸,莫名其妙。
不一会儿,厅堂里只剩下了女眷,按例要陪着老太君说说话。老太君见宋佳音安安静静坐在下首,不由奇道:
“阿音这几日如何,怎地都不爱说话了?”
原来,原主往日都是爱来老太君面前献献殷勤的,虽则不用每日请安,但迟些过来陪陪老太君也是极好的。
这几日宋佳音都没过来,来了也不往跟前凑,惹得老太君有些好奇。
宋佳音低眸细声道:
“回老太君的话,这几日偶感风寒,怕过了病气,便拘着自个儿呢。”
老太君笑笑:
“你是个懂事的。”
这时,大夫人有事与老太君商量,便打发几姐妹出门。
原来,昨日状元楼里老太君和段夫人说的‘府中有宾客将至’是真的,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欲为府里三姑娘说亲的媒人。
对于府里孙辈们的婚事,老太君很是操心。老国公爷三年前故去,彼时适龄的陆和筠说是要专注学业、不论婚事,而陆和舟的姨娘是个心气高的,不满意大夫人替儿子找的姑娘,常给国公爷吹枕旁风,这一来二去的也没定下。年纪小些的大夫人所出的陆和正、二房的陆和斌以及陆宛容、陆宛妍两位姑娘,婚事也均未定下,故国公府孙辈这么多人,在老国公爷故去之前嫁娶了的竟只有二房的陆宛宜。
直到今年开春三年孝期过去,府里孙辈们的年纪一茬一茬的上来了,老太君也着急起来,带着孙儿孙女们频频参加宴会,多多相看。
不过如今国公府荣光正盛,倒是不愁嫁娶,不过是为了细细挑选合心意的罢了。
老国公爷是先帝当年夺嫡的大功臣,府里的大姑太太是当今皇后,育有嫡长子,而国公府的爵位世袭罔替,小辈又有陆和筠这样的人物,想来再繁华个几十年不成问题。
陆宛妍作为大房的嫡小姐,婚事炽手可热,上门提亲的络绎不绝,老太君、大夫人挑花了眼,最终还是选了长公主家的二公子,与长公主达成了默契。
长公主乃今上一母同胞的姐姐,关系向来亲密,驸马是现任承恩伯,老牌世家出身。当然最最主要的却是这位二公子脾性温和,与性子娇纵急躁的陆宛妍青梅竹马、相得益彰,便是陆宛妍本身也是极满意的。
长辈们在里头商议亲事相关事宜,外头的陆宛妍难得的露出小女儿情态,在门口挪来挪去,就是不肯走远,看来是想偷听了。
陆宛容拉着宋佳音上前搭话:
“三妹妹,恭喜啊。”
陆宛妍长得娇俏,头顶梳了个京城时髦的发髻,两侧有两缕长长的头发垂下来,随着杏黄色的发带微微飘动。许是逢着喜事,她见了这个爱背地里向爹爹告黑状的庶姐,也不似往日般选择鼻孔朝天直截了当的无视,而是转过头来大大方方道了声谢:
“多谢二姐姐。”声音娇娇的,带着股羞涩欣喜得意,倒比横眉冷对还叫陆宛容气闷。
陆宛容心中酸酸的,她年纪比陆宛妍大上几月,只因是庶女,如今还未有好亲事上门。她忍住心中嫉妒,问道,
“三妹妹的婚事定在几月?”
陆宛妍道:“暂且还没定呢,母亲说要多留我几年,”说着用手捋了捋两侧的垂发,眼珠一转呵呵笑道:
“二姐姐、音表妹不用着急,过几日长公主殿下会在府里举办百花宴,届时全京城有名有姓的人家均会受邀到来,想来以二位的才艺,定会一鸣惊人取得公子们的喜爱的。”
这话却是诛心了。身份高贵的贵女们从来不用以才艺取悦男子谋好姻缘,只有身份低微的女子才不得不以此增加自身的筹码,到头来还可能被家长们认作是勾人的狐媚子。
这番话明显戳到了陆宛容的痛处,她强颜欢笑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一言不发地离去了。
这时,一旁一直默默无言的宋佳音慢悠悠说道:
“三表姐说得有理,才艺是自己的真本事,比起靠家族蒙荫享受虚荣,凭本事赢得世人的尊敬才是真正的令人敬佩,不是吗?”
琴棋书画样样半桶水、出身高贵靠家族蒙荫的陆宛容:......算你狠。
她气得鼓起腮帮子,用力朝宋佳音这边一甩袖子。
宋佳音摇摇头,转身离去。
方才虽是扳回一局,可她心中明白,有才艺有本事是好,但在这个封建朝代,有这些还远远不够。
院子里的红梅在枝头将落未落,宋佳音却没这么多心思伤春悲秋,她还要找她的猫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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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陆宛容黯然回到自个儿院子里,见自家姨娘已在屋中,柳氏一脸愁容道:
“听闻三小姐的婚事已定了?你是姐姐,怎的婚事还未有眉目?”
陆宛容抿着唇,憋着气。
其实以陆宛容的身份,嫁个寻常富贵人家当正妻是不成问题的,可她是个心气高的,自然想往高了嫁,最好要越过这个自小压她一头的嫡妹,扬眉吐气一番。
陆宛容天生一副好嗓音,似叮咚泉水一般悦耳,又似黄鹂声般婉转动听,这是源自她花魁出身的姨娘。
每每有公子贵女们的宴会,少不了人起哄要她唱一曲,虽然知晓这是在作贱她,可她还是不能放过这个出头露脸的机会,日子久了,好歹也在京城贵公子面前混了个脸熟。
彼时听闻陆宛妍的明嘲暗讽,陆宛容心中气恨不已,又悲哀地发现这是事实,陆宛妍什么都不用作,好姻缘千挑百选,而她因姨娘出身不好,至今还未有人上门说媒。
柳氏人如其名,身段纤细,弱柳扶风,虽年过三十,仍风韵犹存,加之有副好嗓音,得国公爷偏宠,常惹得大夫人拈酸不已。此刻见女儿生着闷气,她出谋划策道:
“过几日便是长公主府一年一度的百花宴,听闻届时几位皇子也会到场。”她顿了顿,见果然吸引了女儿的注意力,接着道:
“听国公爷说,圣上病体久久未愈,已有心思立太子,而昨日朝臣上奏请立大皇子,圣上却驳回了。”
听道此,陆宛容惊道:
“大表哥是皇后姑母所出,名副其实的嫡长子,圣上怎会……”
柳氏压低声音:
“朝野遍知,圣上宠爱贵妃,多年来不曾减过半分,贵妃之子三皇子也极得圣上喜爱,如今都在传圣上欲立三皇子为太子呢。”
陆宛容捂住惊讶张大的嘴,心下开始思量起来。三皇子尚未立正妃,侧妃只有一位,又听闻三皇子最是个风流的,想来以她的姿色才艺要搭上话也不难。
陆宛容与柳氏对视一眼,终于露出了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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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佳音回到自家院子,问得猫儿竟还未回来,只好发动全体院子里的人四处寻猫。
院里伺候的除了刘嬷嬷和两个大丫鬟外,还有府里按例分配的两个小丫环并两个守门婆子。
众人从院子周围往外扩散,在整个国公府里找寻起来。
宋佳音又回内室细细检查,床底、梳妆台、柜子等各处均无猫儿的踪影,只在窝里捡到几根毛。
宋佳音停住脚步,蹙着眉头细细思索,昨夜小白没有吃小鱼干,今早肯定饿了,莫不是去了厨房偷吃?
她越想越可能,忙不迭往府里的大厨房赶去。
从她的院子到大厨房须得途径荷花池,宋佳音到得荷花池时,竟瞧见前方大大小小一群猫儿飞快地蹿来。
宋佳音大吃一惊,府里这么多猫吗?
这时,拐角处现出几个婆子拿着棍棒追赶而来,宋佳音望着这些猫儿疾风般四散入草丛中,眨眼不见了踪影。
几个婆子悻悻停下,边喘着气边骂骂咧咧。
宋佳音心中焦急,听她们的话竟是要将这些猫儿打杀掉。她方才草草一看,那些猫均为带颜色花纹的中华田园猫,毛色几近纯白的小白并不在其中。不过,若是偷吃的小白已被她们捉住了呢?
宋佳音一想小白可能弱小无助地被人脚踢、棍打、甚至杀害,整个人都不好了,虽则捡到小白一日不到,可她心中早已在捡到小白的那一刻便将其当作自己在这异世的小伙伴,决意要罩着宠着小白一辈子,怎么能短短一日不到便失去它呢!
眼看那几个婆子要转身回去,宋佳音忙小跑几步追上,问道:
“敢问几位嬷嬷先前可有捉到过猫儿?”
为首的婆子是厨房的副管事王嬷嬷,她识得宋佳音,忙上前行礼,回道:
“回表小姐,那群野猫狡猾得很,稍不留神便钻进厨房偷吃,老身本想着将其一网打尽,却还是被它们给逃了。”
宋佳音心下稍安,又再问道:
“一只都没捉到、没打死?”
“前几日倒是逮到一只老猫。”王嬷嬷见宋佳音面色焦急,便小心翼翼问:
“表小姐可是有什么忧心的?”
宋佳音点点头,正欲说明缘由,便见前方来了一行人,为首的正是陆和筠,他一袭黑衫,身后跟着几个小厮,手里抬着几个箱笼。
既已路上相逢,宋佳音不好视作不见,上前见礼:
“见过大表哥。”
陆和筠面色淡淡点点头,欲继续往前走,不料听见宋佳音问:
“大表哥可有见过一只白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