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91

春喜甩掉大尾巴吭哧吭哧往回赶,喘着气进屋一瞧,“咦,世子走了?”

宋佳音躺在床上,没好气地回道:

“当然走了,不走留着过年吗?”

“啊,什么?”春喜一脸茫然,留着过年?

“没什么。”宋佳音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回想方才自己赶他走,临走时,男人飞快地刮了刮自己吃着蜜饯一鼓一鼓的脸颊。

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臭流氓!

她口上骂着,脸上却不争气地飞上了红云,娇娇艳艳的,更惹人爱了,引得男人心情愉悦,负手大步流星走出房门。

定要快些把婚事定下来,他有些迫不及待了,如今已能控制住不变身,他便再也不会以猫身出现,他会死守着这个秘密,直到死去。

宋佳音躺在床上渐渐平静下来,终于想起了正事儿,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便想起了晕倒前见过的画面......真是太不忍直视了。

“春喜,那刘大柱家?”她只粗粗扫了一眼,那屋中杂乱无章怪味儿扑鼻,木板床上躺着的不知死活的人是......

春喜会意,努力不去想那画面,回道:

“那躺着的人便是刘大柱,他两月前去山上砍柴摔断了腿,没钱医治,伤口腐烂,天气又炎热,竟引来了虫子......他们家一共三口人,老母亲中风了半边瘫,因着家里太穷仍一只手挣扎着在屋里绣花,小的是个十岁的男娃儿,如今家里的事全靠他一人撑着,每天想的事便是要如何挖点野菜不让全家人饿死。”

这一家人也太难了。

宋佳音长叹了口气。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只不过她还算命好,穿过来后衣食无忧,如今更是手头优渥。

“先替刘大柱请个大夫把腿医好,我瞧他只有一条腿爬满了虫子,想来另一条腿许是好的,就算误了最佳医治时间,也至少让他能拄着拐杖走。”

“是。”春喜应声,又迟疑着道:

“这事儿咱们该如何禀报大夫人?刘大柱因着摔断了腿,田地里没人看管,自然也没什么收成,大夫人可是说了收租最忌心软,若免了一家的,别家就有怨言,久而久之便会失了威信。”

宋佳音躺着有些头疼,“那跟着我一路的管事嬷嬷也知晓此事,定然会禀报大夫人的,如今也没得其他法子,我便是硬逼着要,刘大柱家也没法给啊。”

“这事儿待我把这一块儿的租全收完,回国公府再禀报大夫人,请示解决法子吧。”

春喜眉头一皱:“小姐,你还要接着收租吗?您这一连多日如此劳累,都累病了,还是好生养病吧。”

宋佳音摇摇头:“我今日不过是中暑而已,日后注意着点儿便好,再说,做事情讲究有始有终,我可不想回头向大夫人交差时只有我一人未完成任务。”

春喜面色担忧,可主子一向有主见,她也劝不动。

宋佳音默了会儿,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什么的道:

“今日为何大表哥出现在此处?”

他不在翰林院上班,怎么来了京郊的国公府别院?

春喜同样一脸纳闷:“奴婢也不知晓。”

这会儿天色渐晚,陆和筠也不打算再赶回国公府,干脆便也在别院住下了。

他坐在屋里,从怀中拿出一片银叶在手上把玩。

银叶上记载了一个小法术,可让施术之人感应到被施术之人是否处于危险之中,且有方位感应。

原本只是抱着半信半疑地态度,前几日在她身上施下了此术,不想今日竟然应验了。

虽则那法术是一次性的,维持时效也不过顶多半月之久,但如此神奇之事不由令陆和筠对银叶上记载的另一些法术也大感期待起来。

先祖原本处的那个世界,定是光怪陆离无法想象的。

陆和筠怔怔一瞬,摇了摇头,这些不是他应该想的。

再有几日便是皇上寿辰,西周使臣也已进京,皇上愈发病重,三皇子蠢蠢欲动,朝堂内云谲波诡,他皱起眉头,心内想着政事。

直到月上中天,四下无人,他跃上屋顶,盘腿坐下,引莹莹月华,开始修炼。

他要变得更强大,为她撑起一片天。

国公府。

大夫人得了消息,忙赶到福寿堂禀报老太君。

“你是说音丫头病了,大郎又告了假赶到了城郊别院?”老太君沉声发问。

“正是,音丫头据说是中了暑气,只是不知大郎如何得了消息,依您看?”

老太君回想前几日孙子连‘伤祖孙情分’这样的重话都说出来了,顿时没好气地哼一声:

“不管是不是音丫头传信,他能火急火燎赶到那儿,便是真上了心。不过,我虽嘱咐你为难一下音丫头,怎的如今还病了?”

大夫人面上有一瞬间地冤枉,这婆婆到底如何想的?要自己为难宋佳音的是她,如今见了大郎心疼上了便又怪起自己来了?

她这个后娘也很难做的呀。

自嫁过来做了填房后,老太君生怕她害了宝贝孙子,跟防贼似的防着她,好不容易相处久了得了信任,自己儿子也生出来了,可随着越长越大,自家儿子是哪儿哪儿都比不上陆和筠,老太君更是一如既往地只偏疼他一人。

要说生出儿子的前几年她还有点儿心思想想那爵位,如今她真是丁点儿想法都没有,平日里不说嘘寒问暖,那也尽量做到一应供给上待大郎格外周到,只想着往后他出息了多少也帮衬一下弟弟。

可如今她因着婆婆的话为难了他心尖儿上的人,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只看宋佳音在他心上的分量有多重了。

老太君心里自然也有数,沉吟半晌,扫了眼站着的大儿媳,道:

“明日便接了音丫头回来吧,这么久了,也差不多了。”

“是。”大夫人深表赞同。

然而,她们发了慈悲要接宋佳音回府,宋佳音却还不回来了,硬是一连跑了十来日,完成了大夫人当初给她划分区域的收租任务才回了府。

在大夫人院中交接时,其他几个姑娘望着黑了一圈的宋佳音,是又惊奇又憋着笑又心内嘲宋佳音太蠢,她们一个个儿的要么是管着针线房要么负责人情往来,要么是采买之类的,相比在乡下奔波的宋佳音简直不要太舒服。

陆宛妍更是直言:

“哪里来的乡下黑妞?”

宋佳音微恼,心道,她也没有很黑啊,明明照过镜子了,只不过原本她太白了,如今对比着便异常明显。

大夫人翻看着宋佳音交上来的账本,见一笔笔账记得格外工整明了,并无错漏,心内微微点头,待见到格外列出的未收到租的几户人家,方面色微讶,便见宋佳音递上一份情况说明,口齿伶俐地陈述起来。

今年收成不错,绝大多数人交上了租,少数几户人因着各种各样的困难,实在无力交租,按以往的规矩,租给这些人家的田地便要收回另租,宋佳音却替他们求了请:

“他们本是种田好手,只是一时家里出了意外,没有收成,若是收回田地,他们也很难再租到别的田地,家里揭不开锅的情况恐怕无法改善,也别提还上这一季欠下的粮了。”

“不若再给他们一次机会,让有意愿且有能力进行下一季稻田种植的佃户有个希望。”

大夫人看着眼前少女一脸诚恳,却道:

“若是他们下一季仍然交不上粮呢?”

“这......”宋佳音黛眉微蹙,“那到时再收回田地也不迟。”

“你还是太年轻了,心软。”大夫人微微摇头,“祖上传下来的旧例自然是有缘由的,此事莫要再提。”

宋佳音还想再说什么争取,大夫人却摆手示意送客。

她闷闷不乐行礼告退,大夫人望着少女郁郁背影,心里却想,是个心软的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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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佳音闷头往桃院走,春喜跟在一旁觑着她的脸色,想说点儿什么转移她注意力,开口道:

“小姐,那些姑娘们十指不沾阳春水,根本没资格笑话您。”

宋佳音想着心事,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回道:

“大夫人先前说好要轮流体验的,她们也会去的吧。”

“那感情好,回头瞧她们一个个的晒成黑炭才好呢,到时候呀,姑娘又养白了。”春喜拍手叫好。

宋佳音失笑,倒也因此散了一些郁气。

“刘大柱的腿伤如何了?”

春喜笑道:

“已经重新接骨了,如今正在恢复期,也特意嘱咐了刘小柱要注意卫生呢。”

那就好,宋佳音点点头,她如今手里头有了些钱,或许应该帮助更多穷苦的人,心里头隐隐有些想法,不待她细想,二夫人派人来传话要她去芷院。

宋佳音到了地儿,却觉情形很诡异。

只听二夫人道:

“来,快快见过礼部侍郎府上的吴夫人,这位是二公子。”

宋佳音抬眸见吴夫人目光审视打量自己,吴二公子脸上微带腼腆偷眼瞧自己,忽然福至心灵,这难道是在相亲?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我好勤奋啊,夸夸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