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和筠的话铿锵有力落下,勾得众人心痒痒,究竟是谁摘下了陆修撰这朵高岭之花?
众人循着他的目光齐齐望过去,这才瞧见那明黄色棚顶下,最里头站着一个绝色少女,肤如凝脂明眸善睐,身量窈窕,细腰盈盈不足一握,俏生生的立着,惹人怜爱极了。
此刻她樱桃小口微张,目光盈盈望向陆修撰,眼里再无他人。
二人端的是郎才女貌,好一对儿璧人儿。
众人心道,这样世间少有的绝色才配得上陆修撰这样的人品相貌。
等等,只是,这位姑娘不知家世如何?
宋佳音入京后虽参加了几场宴会,美貌名声却只在年轻的小辈中传开了,这些朝廷上的老油条们并未关注过。
当下场上便窃窃私语来,小一辈的小声把宋佳音的家世说与家里长辈听,长辈听闻后,不由摇摇头,望向宋佳音的目光便有些变了味儿了。
这么多权贵人家或惊或疑或惋惜或暗嘲的目光望向自己,宋佳音却一概也顾不上,她目光紧紧望向陆和筠,耳边不断回荡他先前说的话。
他说已与自己定下婚约了。
和他定下婚约的人竟然是自己?
她怎么一点儿也不知晓。
她心中思绪乱成一团,目光带着希冀地望着他希望他能多少给自己一点儿安抚,然而男人并未与她对视,目光停留在她脖颈下,从未上移。
这时,经由身边人告知宋佳音身份后,夏帝面色不复和蔼,沉声道:
“陆爱卿,你果真与这位姑娘定了婚约?”
“是。”陆和筠垂眸肯定道。
陈颖见状却不信,质问道:
“空口无凭,可有三书为证?”
陆和筠却道:
“今日是为皇上贺寿而来,自然并未随身携带。”
陈颖轻哼一声,愈发不甘,望向夏帝希望他能做主。
夏帝沉吟片刻,望向陆老太君,实则也是他的丈母娘,语气颇为和善:
“老太君,明修的婚事果真定下了?”府里老太君是定海神针,若是老太君同意了,这门婚事便真算是定下了。
迎着众人齐齐望过来的目光,老太君端正威严地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身旁的苏溪云面上急切,要不是这么多人盯着,自己人微言轻又还顾着规矩,她都想口快地出言否认了。
表哥根本就未与宋佳音定亲,想到此处,苏溪云不由回头狠狠瞪了宋佳音一眼。
宋佳音哪还顾得上一个苏溪云,心情复杂地望向老太君,也不知是希望她肯定还是否定。
老太君面上不动声色,目光望向陆和筠,见他眼神固执坚定,不由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起身朝向夏帝行了一礼:
“回皇上,确有此事,二人婚事已初步议定,只待下聘了。”
此话一出,便几近于是盖棺定论了。
既然真定亲了,自然也不好再去和亲,夏帝并未强人所难,而是转向陈颖,微带遗憾道:
“十三公主,这和亲人选恐怕得换换了。”
陈颖有些不甘,她向来眼高于顶,如今好不容易瞧上一人,那人竟是瞎了眼地不欲与自己相好,可她到底有些傲气在身,不会再死乞白赖地纠缠,当下轻嗯一声算作回复,提出告辞。
看热闹的众人收回伸长的脖子,目光时不时朝宋佳音瞥去,暗自评价她手段了得攀上高枝了。
宋佳音目送西周的几位使臣远去,感受着在场众人时不时朝自己扫过来的目光,心中涩涩的,五味杂陈。
从头到尾,就没有一个人问过她的意见。
如若她并未对陆和筠生了情愫也不对婚事抱有期待,此刻是不是该哭了?毕竟是被强行定了婚约。
她垂下眼帘,再次对这个时代的阶级之森严有了认识。
陆和筠终于鼓起勇气抬眸望她一眼,恰恰便瞧见她有些失落地垂眸瞬间。
他黯然收回目光,半晌,忽然向夏帝请旨:
“恳请皇上为臣赐婚。”
“哦?”夏帝撩起眼皮望他一眼,沉吟片刻,倒也允了:“先前你赢了西周公主,朕说过要嘉奖你,便赐一道圣旨吧,来人。”
他吩咐人取来一干物什,当场御笔写了一道赐婚圣旨,而后召二人上前接旨。
宋佳音心神有些恍惚,她曾想过陆和筠只是为了拒绝和亲才冲动之下说出已有婚约,不料他竟还欲请皇上赐婚,这圣旨若是接下,便不可再反悔了。
她脚底轻飘飘的,从最后排行至前方,目光移向陆和筠身上,然男人已早早跪下俯首预备接旨。
他心思实在有些无常,昨夜肌肤相亲如今却一个眼神都不施舍给自己。
然而,恼火归恼火,失落归失落,她回顾往昔的点点滴滴,内心无比确认,她愿意嫁他。
她上前与陆和筠并排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前柳州长史宋泉之女佳音娴熟大方、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与安国公长子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许其为世子妃......”
宋佳音耳边听着太监朗声宣读圣旨,双膝感受着青砖上被烈日烤得滚烫的热度,十指不自觉的微微蜷起,目光忍不住移向一旁,男人跪得规规矩矩,目不斜视,只能瞧见他坚毅的侧脸。
头顶圣旨已宣读完毕,二人一同谢恩。
圣旨由陆和筠双手稳稳接住。
他目光落在手中的明黄圣旨,心中微不可察松了口气。
从头到尾,万幸她并未出声拒绝。
今日所行非君子之礼,然他已顾不上了。
无论如何,不管她是否将自己视作怪物,他都要将她捆在身边,一辈子也不会放手。
陆和筠十指微微用力,捏紧了手中圣旨。
湖边比武事了,夏帝病体也乏了,摆摆手欲回寝宫,参与寿宴的众人也是时候打道回府了。
可不料众人还未动,方才离开不久的陈颖一行人竟神色惊慌地跑回来,口中大呼:
“有逆贼,宫门已封!”
宋佳音心中一咯噔,目光再次扫过人群,仍然不见三皇子与苏贵妃的身影,回想昨夜她吓唬陆宛容三皇子会造反时,三皇子并未否认,宋佳音大胆地猜测,莫非,三皇子真的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