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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和筠骑着马一路狂奔,头也不回,赵曜回头瞧瞧府门前还立着的倩影,忍不住打趣:

“你可真狠心啊,不过,”他眨眨眼,“我特意与你半个时辰回府见新娘子,也不知这洞房花烛夜可还销.魂?”

陆和筠冷冷扫他一眼。

赵曜瞥见他红红的眼尾,不敢置信道:

“不会吧,还哭了,至于吗?”

陆和筠神色冷峻,目光望向前方,不搭话。

赵曜摇摇头叹了口气,没再自讨没趣。

二人快马加鞭不多时便到了城外军营,赵曜鼓舞众将士一番,大军启程,直奔边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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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国公府。

宋佳音收拾好低落的心情,去福寿堂请安。

按常理,若陆和筠未离开,这日上午应是新婚夫妇给长辈敬茶,新媳妇认亲。

可这会儿情况特殊,宋佳音一个人孤零零地来了福寿堂,头一件事却不是给老太君敬茶,而是细声禀报陆和筠的去向。

“回老太君,边关战事告急,大表哥......夫君得大皇子殿下委以重任,任监军,现已赶赴边关,因是半夜得了消息,怕扰了长辈们歇息,并未来辞行,还请莫要怪罪。”

老太君早得了消息,闻言也未多说什么,只神色略显凝重,摆摆手示意宋佳音先敬茶。

待给长辈敬完茶,要见过诸位兄弟姐妹。

实则宋佳音情况不同,早便住在府里,倒也不必太生疏拘谨,只是令她有些意外的是,苏溪云未似料想中的一般拿大眼瞪自己没个好脸色,而是笑盈盈地拉着她的手,柔声说着恭喜的话。

宋佳音受宠若惊,只不过,苏溪云愿意做戏她自然也不能落后,当即亲亲热热的回握苏溪云的手,俨然一副好姐妹的模样。

倒让苏溪云暗地里咬碎了一口银牙,她眼里闪过一丝嫉妒,转瞬又似想通了一般,好姐妹般挨近宋佳音,附耳轻声道:

“大婚之夜音妹妹便被抛下,恐怕如今还未圆房吧?若是表哥在战场上有什么闪失,你后半生恐怕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要守活寡咯。我便不一样,外祖母疼我,嫁不了表哥,自然还有别家子弟争着要娶我。”

宋佳音双手捏紧,双眸凌厉扫她一眼,声音微微上扬:“以云姐姐的八面玲珑,自可觅得良婿,这一点我深信不疑,只不过,你切不可说大表哥有何闪失,否则老太君疼你一场,你良心喂了狗了?

苏溪云被说得面红耳赤,心虚地望向老太君,见她未往这边看过来,这才稍稍放下一颗心,用力甩脱被宋佳音紧捏住的手。

宋佳音临松手前还是忍不住掐了苏溪云一下,稍稍发泄心中怒火。

苏溪云抽出红了一片的手,却敢怒不敢言,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暗地里不免骂宋佳音泼妇粗鲁。

粗鲁的宋佳音才不管苏溪云对自己有何看法,她此刻忧心的,是战场上刀剑无眼,虽然知晓男人是与常人不同,可寡不敌众,她还是免不了想东想西。

接下来的日子里,宋佳音密切关注前线战场的消息,时常与老太君互通探讨,两个同样担忧着陆和筠安危的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倒也因此走得更近了。

这日,宋佳音在街上自家温馨小屋里撸着猫,想着心事。

离陆和筠远赴边关已过了两月。

这些日子里,时不时地有好消息传来,例如西周国派兵前来援助,虽最后并未和亲成功,可西周国懂得唇亡齿寒之理,自不会放任北齐南下不管。

还有起先一日之内被夺去的两城,陆和筠赶赴边疆后一口气又夺了回来,只是北齐咬死不放,令派一支奇兵翻越险道到了两国接壤的另一处要塞,又夺下一城。

战事仿佛陷入了僵着期,今日我方侥幸占了上风,改日敌方又棋高一着,你来我往之下,谁也没占多少便宜,可同样的,谁也没吃多少亏。

只不过,与儿郎个个儿骁勇善战重武轻文的北齐相比,夏国向来兵力显弱,若长此以往耗下去,最先露出疲态的定然是夏国。

宋佳音撸撸怀里的胖橘,神色担忧。

这阵子,边关虽战事激烈,位处腹地的盛京城却看似与往日无异,仍是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

她已在京城开了十家奶茶店连锁分店,甚至冒出了许多跟风的商家,只不过,同样卖奶茶,大家还是愿意来她的店买,毕竟独家配方,调制的口味难以模仿。

京城里一片繁华与往日无异,边关百姓却因战事流离失所,夏国腹地涌入了许多自边疆来的难民,这些难民幸运的被当地人接受,不幸的却只能餐风露宿,饥一顿饱一顿过着。

这段日子来,宋佳音做的另一件事便是成立了一个爱心基金会,不仅靠自己提供资金,而是以安国公府世子妃的身份发动了京城里许多贵妇慷慨解囊,用于帮助这些难民。

然而能帮一时,不能管一辈子,如果战事不结束,难民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靠她的力量恐怕就杯水车薪了。

宋佳音低叹一声,盼着前线的男人能大发神威,把北齐那群坏蛋给赶跑。

这时,门外进来一人,一身利落的男装却杏眼桃腮,正是赵晗。

如今温馨小屋被宋佳音作为总部,并未经营猫咖了,是以屋内并无旁的客人,倒也清静。

赵晗同样愁眉苦脸,她与宋佳音并排坐着,习惯性地抱起一只胖猫,叫了一杯奶茶,一手支着脑袋,唉声道:

“这几日未有捷报传来。”

宋佳音也在愁这个,不过她愁了许久了,想活跃一下气氛,便打趣道:

“哟,想你的情郎了?”

赵晗果然脸一红,作势要闹她。

原来,赵晗的贴身侍卫墨也投身军旅远赴边疆,不干出一番事业不会回京。

这为的,自然是能有足够的资格能够娶公主。

这也是一对儿苦鸳鸯,宋佳音又打趣几句,想到了钰儿:

“钰儿也去了有一月了吧?”

一月前传来戚风受伤的消息,嘴上说着毫不关心的钰儿没过多久便去了边疆,说是要去从军杀退北齐人,其母长公主早年间也上过战场,倒是支持儿子去奋勇杀敌。

只不过姜钰与陆宛妍的婚事一拖再拖,去从军未必没有逃避婚事的心思。

赵晗忽然冒出了个想法,双眸放光地猛一抓住宋佳音的手:

“咱们也去边疆如何?”

宋佳音呆住,赵晗素来爱自由,向往宫外的生活,没想到这回连战场都想去了,宋佳音不太赞同:

“钰儿是男儿身,去从军是家里长辈同意的,我们与他不同,身为女儿身,难不成去学花木兰?”

“花木兰是谁?”赵晗不以为然,只挑出觉着奇怪的点。

宋佳音一顿,含糊解释:“就是民间女扮男装去从军的一个女子,不过这不重要,再有,咱们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去了不但帮不上忙而且还会拖后腿,万一暴露了身份更是要防着被捉去当人质。”

赵晗觉着她说的话无法反驳,只能耷拉下脑袋不说话了。

二人神思不属地发了会儿呆,忽然宋佳音心有所感,急切地取出颈间贴身戴着的项链,不停地翻看着。

赵晗望了眼那红绳穿着翡翠吊坠做成的项链,疑道:“这项链是?咦,这吊坠上的纹路怎生如此奇特,”她凑近一瞧,眼光毒辣,“这翡翠质地倒是不如何。”

宋佳音不在乎翡翠的质地,她面色慌乱,有些急切将项链伸到赵晗面前,问道:“你难道没见到这翡翠表面浮着一层乳白色的光华吗?”

赵晗左瞧瞧右瞧瞧,纳闷道:“没有啊,有才是诡异吧,正常翡翠怎会发光?”

宋佳音心中一咯噔,双手合拢眯眼望其中的翡翠吊坠,黑暗中,翡翠吊坠光芒黯淡,似有若无,全不似先前陆和筠给她时的光芒璀璨,这些日子来她每每想他了便拿出吊坠睹物思人,从未见过吊坠出现此种情况。

男人临走前说过,两块吊坠间可相互感应,如今这块吊坠失了光芒,岂不是代表......

宋佳音脸色苍白,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在屋中踱来踱去,又问:

“你所知的最新战报是?”

赵晗见她这副模样,也跟着有些慌了,忙回道:“是今晨接到的消息,北齐主将朗达昨日亲自率军攻城,只不知战况如何,莫非?”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均有了不好的预感。

宋佳音当即道:“你且回宫等最新战报,我也先回府问过老太君,若有任何消息,再信鸽传信。”

赵晗面色凝重点点头,急步回宫了。

宋佳音回到国公府,直奔福寿堂。

“可有何消息?”老太君见她脚步匆匆,沉声问。

老太君虽身子康健,可也抵不住整日里忧心,宋佳音抬眸望向坐上的人,只觉她这段日子明显老了几岁。

宋佳音到口的话又止住了,心想,还未确定的事,莫要说出来徒增忧虑恐慌。

她摇摇头,垂眸敛去眼中慌乱:“回祖母,阿音只是想着这战事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老太君叹一声:“谁人不想呐。”

祖孙俩又聊了聊,宋佳音终是心中藏着事,不多时便起身告辞了。

她回到院子里,做什么都不得劲,只反复地将那翡翠吊坠看来看去,甚至放太阳底下晒一晒,盼着它能重新发光才好。

可惜,那吊坠光芒暗下去,并未再亮起来,直至到了夜里,也仍是一片黯淡。

宋佳音枯坐一夜,等到了第二日,窗前终于飞来了一只信鸽。

她手有些颤抖地解下纸条,心中不祥预感越来越浓,等做好准备打开纸条,其上只有二字,“大捷”。

宋佳音猛然瘫坐下来,一颗小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她赶紧又将吊坠掏出来一看,仍然是光芒黯淡。

这是为何?

人在京城对边关的消息实在太过滞后,信上只说了‘大捷’二字,或许......虽然胜了,男人却负了伤,想到此处,宋佳音腾地站起身,欲往福寿堂赶去,不料方理了理衣裳,院子里便来了个小丫鬟,神色惊慌地头垂到胸口,怯声道:“老太君请世子妃去福寿堂。”

宋佳音心知定然有坏消息传来,但想到即使受了伤,以男人的体质定然也容易恢复,深吸口气做好准备后,她神色平静地抬步向前。

然而未料到进了福寿堂,见到的是晕厥过去又醒过来的老太君,老人家两鬓斑白,颤声道:

“大郎为追捕北齐朗达,身负重伤坠下山崖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