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珏伸出了手掌,石青色大袖垂落,露出那道横亘手掌快要贯穿而过的疤痕。
粗糙的指腹磨砺过卢清瑶那张清冷的美人面。
他当做看不见她眼底的惊吓害怕,自顾问道:“半月不见可曾想我?”
男子滚烫的体温通过那掌心一点一点渗透。
即使成亲快五载她仍旧难以承受这份炙热。
萧珏任刑部尚书,半月前受命离京出公差,事出突然只来得及往府内传消息,未收拾行囊便走了。
他一走,卢清瑶乐的轻松,床榻帷帘帐间无须再顾忌其他,亦不用担忧被欺压时有丫鬟仆妇瞧见,叫她没了脸。
如今听得他这般问,杏眸微抬猝不及防撞入那幽深眼底。
只见石青色团花暗纹直缀上头那张冰冷的面庞剑眉压低,丹凤眸眯起,里头闪烁着危险的光。
心头没由来的慌乱,卢清瑶玉白的指尖微颤着将直缀下头解开的玉扣子又扣了回去。
“自然是想的。”微微清瘦的下颔低垂,她收回眼,两蹙弯眉如青黛含烟,那双眼不敢去看他只是瞧着那石青色直缀。
萧珏却不打算放过她,有力的臂弯从她膝窝下穿过,石青色的衣摆同浅紫色罗裙交织。
伴随一声惊呼,内侍丫鬟有眼里见地低垂下头退出室内。
室内门扉轻微咯吱阖上,卢清瑶亦被压在支摘窗下那方桌案上。
素来不说重话的人两靥通红,柔夷抵在石青色直缀覆盖的宽肩上,半是求饶半是妥协扬起面颊,不食人间烟火气的清冷面色潮红。
恍如天上神女被拉入人间。
萧珏见那一剪秋瞳里倒映出他,瞧着倒是满意了些,肃穆的面庞失了些冷意,添了些笑意。
持刀握戟的粗糙指腹轻轻将卢清瑶面颊旁散落的青丝拨至耳后,他决计不计较她失神,凤眸低垂带着缱绻意味问道:“有多想?”
虬结有力的长腿便抵在她膝窝上三四寸之地,卢清瑶许久未这般受过了只想快些过去。
清冷满是书卷气的面上染了娇媚,眼尾泛红,她扭过头去,未着丹蔻的指尖紧紧攥着罗裙。
“很想很想,从夫君离家那日晚上便开始想。”从她吟诗作赋的唇中吐露情话,就算是假的能骗得他一夕亦能得几方自在。
卢氏女守礼,她那青梅竹马的好表哥想必从未见过卿卿如此容颜,更遑论此刻这般情态。
萧珏绷着的臂膀放松下来。
当年,若非他横插一脚,卢清瑶应当嫁于崔家三郎。
冬日的暖阳下,花房内花团锦簇,立于一旁的佳人却比花更娇怯三分,着一袭青烟色软罗裙抬起清凌凌的眸子唤那厮一声三表哥。
郎君如玉,罗敷情窦初开,光是想到那一幕萧珏就要发疯。
卢清瑶却是不知他为何这般生性恶劣,已嫁于他五载诞下了潭姐儿仍旧这般不管不避叫下人看去,臊得她没脸。
莫非他还在意着五年前那场意外,觉得是她夺了范阳那位表妹的妻位。
卢清瑶思及此处眼底有些微落寞,落在萧珏眼底却是在出神。
嘴里说着念他,心思却在旁人那,他伸出一手扫落书案上碍眼的账册,粗糙的指腹勾起衣带,绫罗轻解,烟紫色上襦叠起一层一层覆于红花绒团纹地毯上。
两臂间倏凉,她紧紧拢着,烛火扑朔间一抹水红鸳鸯戏水乍泄,萧珏丹见状凤眸微微眯起。
虽受过许多,她也能在此得到欢愉但想到那狂风骤雨般的摧残,卢清瑶两靥微红慌乱地看向许久未见的夫君。
脑中却乍现梅园旁看见那幕。
这话她原是要在他进门时就同他说的,如今这般对着他却难以再说出话。
愣神之际却已在那熟悉的大掌上见到一片薄薄的小衣,绣成鹅黄色的鸳鸯戏水在那指间翻来覆去摩挲,白色细线滚成的水波在一片红色中荡漾。
卢清瑶羞极了,想扭过身去双腿膝窝处却被抵着,一番挣扎只余暴露在空气一闪而过白色荡漾,倒让某人饱了眼福。
“夫君,夫君我有话同你说。”顾不上其他了,卢清瑶只想说些话来阻止眼前那到处作乱的手掌。
粗粝的指腹从脖颈后侧一路蜿蜒而下,并未因她的话有些微停顿。
“嗯,何事你说?”像是不满被打扰,萧珏附耳与她,声音低沉微冽。
他轻轻拨开卢清瑶面颊边被汗水濡湿紧贴着的乌发,瞧着是在等那朱唇开口叙说想念。
双手被他辖至后头,她扭过脸去,浑身酥麻,双靥含情。
每次帷帘间他总是很坏来逼得她说上许多好话,总归不是头回了。
卢清瑶强迫自己看向他,将手搭在那宽肩上。
似是觉得攥着她手腕的手掌松了些,她清凌凌的眸子微红瞧向他道:“昨日府上开宴,二夫人领了两个表小姐进来...我瞧二弟与她抱在一块。”
“...不知道夫君是否要我提醒几句?”
话音才落,却闻静谧空气中一道布帛撕裂声清脆。
浅紫色软烟罗裙被从中撕开道口子,从上至下残破碎成两瓣落于单薄的小衣上头。
周身,再也无所掩。
卢清瑶突然被腾空抱起,只见萧珏手边大袖垂落,大掌从书案侧抽出一卷画轴,行云流水般抖落开。
雪白的绢面铺满整个书案,她被置于上头。
转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羞怯之意从脑中隆地一声炸开,如沸水升腾滚得她面上发烫。
他怎能,怎能这般?
墨玉扳指水头极好,幽暗深沉之色亦如萧珏此刻眼底所布阴霾。
只闻他轻声呵笑,眼底带着些癫狂:“瑶瑶是我的妻,怎的为夫一回来不见你关心,反倒从这嘴中吐出尽是旁人之名。”
指节粗粝,戴在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冰凉,擦过卢清瑶锁骨下三四寸处,激的人直哆嗦。
他凑的近了些,指腹从白绢上挑起一拭,隐约可见莹莹水光。
后者见状羞怯愈浓,只想快些摆脱这难堪的境况。
她大胆环上萧珏金镶玉腰封下劲瘦的腰,低声道:“夫君,我想你的,一直在想你何时归,去辛县那等贫瘠之地可曾吃饱睡好。”
(注1)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萧珏亦只需卢清瑶哄上一哄,便愿信她。
他眼底阴霾退却,藏着的本性却暴露,将人打横抱起。空着的一手不忘从书案边扯出新的三卷画轴。
“即是想我,便看看有多想...能否浸透三张绢底。”
皂靴踏过大红团青纹毡毯,徒留支摘窗下隐约有着水痕的那卷轴,被风吹的掀卷而起落于地。
白的绢更白,水红的小衣更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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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边灯火如昼,南栖几人向青台阁走了一段后丫鬟渐渐少了。
姨母划给她和叶湘怡住的地方到底比不上府西梅园热闹。
南栖被身旁二公子派来的仆妇搀扶着,左边软底绣鞋深一脚浅一脚踩在路面上,侧边不知何时沾上了点点泥渍。
她面色发白,心头略有些担忧。
思及那微微发沉的漆眸,总觉她向来佯装的天衣无缝的可怜模样在二公子那毫无藏匿之处。
行走间,除了崴了的左腿,后腰还有些发疼。
不知为何,总觉清隽的兰陵萧氏二公子和传言有些不同,文弱书生为何掐得她那般疼?
南栖抬头正巧看到前边的云山,这人是萧衍下属,如今却奉命送她回去。
昏黄摇曳的灯火下是云山微黑坚毅的面庞,一袭白袍话少不语。
南栖垂眸,指尖轻轻摁了摁掌心,似是还残留着凛冽的冷梅香。
觉是她多思了,朗月清风的萧二公子见她身体不适摔倒,守礼扶了她还将身边唯一一人指派护着她回院子。
怎会是她所想衣冠禽兽之徒。
晚边,天上又落了雪,层层覆于地面未化的雪渣上。零星的雪花轻飘飘落在南栖小巧精致的琼鼻上,微微凉。
最后一段路面湿滑,不易行走。
所幸她被一旁膀大腰圆的仆妇搀着,走的并不快。
绿墨捧着南栖适才在湖边滑落湿掉的锦缎氅衣,呵气搓着手紧紧跟着众人,她见二公子跟前叫云山那人从小路一侧往西边离去。
以为他是回了二公子身旁,便也没有在意。
回了厢房,吩咐绿墨给这些婆子拿了些碎银子装在小丫鬟闲来无事绣的荷包里头,道是给嬷嬷们无事吃个茶。
欢天喜地送走了满面好颜色的人,南栖才软软瘫在屋内窄窄的一方矮榻上。
刻意低垂的眉眼松散开,眸内微微下垂无辜的神色全敛,只余桃花眸内眼波荡漾,微微抬眸都像带着小勾子,无端端扯了人心过去。
她看着放在小几上湿透的锦缎氅衣叹了口气,如今身上这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是萧衍命云山去唤仆妇来时顺带给她的。
算上大房之前送的四套新衣,她似是受了许多好处。
软软的指尖轻轻划过斗篷的料子,平滑细腻,以金银细线缝绣,怕是值百两纹银。
她的唇瓣微微丰润上翘,艳似三月里的桃花瓣,叫人想浅尝辄止而又欲罢不能。此刻那形状姣好的唇微微勾起,不染蔻丹肉粉色的指尖触过那缠绵细密的金线。
心头微哂,这般好的衣料子她往前十余年却是见也没见到过。
便是草包姐姐也是没有的。
如今一入兰陵公府便得了一季四套,前边儿那些是大夫人送的她受着,后边这件斗篷却是二公子私库所出。
她如今的身份只是寄人篱下孤苦无依的表姑娘,自然得好好利用这身份自带的优势。
梨花带雨的白莲,娇娇怯怯谁能不怜惜呢?
“绿墨,将这斗篷收拾起来,寻个空处我亲自还给二公子。”语罢南栖轻轻撩起罗裙,小心察看崴腿的伤势。
细腻的皮肉上头泛起红肿,纤细的脚腕隆起一大块,瞧着便可怜。
绿墨见状抽了口气连忙放下手中衣物去寻药酒。
这伤,定是小姐在躲避大小姐泼酒时受的。
一想,眸内又泛起红,将小屋内的箱笼抱出来四下翻找,正寻到个白瓷药瓶时紧闭的门扉又被敲响。
熟悉的男子声音传来:“我家公子请了府上医师给表小姐看伤。”
南栖将罗裙拢好,绿墨见了示意面上泪痕来不及拭去便小跑着去开了门。
一眼便可望到头的屋内,不及公子书房一半大小,却是这表小姐日常起居之地。
桌案边一点灯火摇曳,屋外骤降风雪,一主一仆,主伤仆累,好不可怜。
云山决计将这的凄苦说与公子听,弥补他之前不明真相说表小姐心思重。
这哪是心思重,这明明就是被欺压的小可怜。
南栖不知他脑补这般多,倒是惊讶萧衍竟请了医师过来。
廊下细微动静瞒不过后头的厢房,叶湘怡被南栖绊住崴了脚正在屋内大发脾气,不在叶府不能砸东西,她只得怒骂南栖和巧儿。
如今听得这头动静这般大,还有男子说话声,便让巧儿出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云山:公子快夸我,无形之间挽救了你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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