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连成火烧云,明稞从食堂回宿舍,一进门就听陈意兴高采烈地说她跟新交的男朋友间的小八卦。
见她进门,宿舍里跟她关系较好的纪逢点了下头:“稞稞回来啦,晚上有空吗,一姐说晚点一块去玩,你也来吧。”
陈意背对着她,听到纪逢的话回头拨弄两下秀发:“是呀,一起来吧。”
不走心又傲慢的邀请她。
这间宿舍一共四个人,有一个早早搬出去跟男友合住,而真正相处的只有她们三个。
明稞是她们中的例外。
漂亮清高,却没有可以支撑她挥霍的资本。
“不了,我有事。”明稞拿了衣服去冲澡,纪逢是跟她关系不错的那个,在水声响起后,隐隐约约的议论声传来——
“都说了她有事,你干嘛还问。”
“她得打工嘛。”声音是陈意的:“就她赚那三瓜俩枣,还不够我买个包。”
“不晓得她图什么,白瞎了那张脸。”
纪逢没再说话,随后又嘻嘻哈哈的岔开话题,在讨论最近新出的职业综艺。
等她洗好出来,屋里已经没有陈意的倩影,只有纪逢跟她面面相觑。
“你真不去啊,”纪逢涂着指甲油问,“打工什么时候不能打。”
“没意思。”明稞并不多解释,拿毛巾随意裹着湿发,穿着清凉,微微俯身看的纪逢一阵羡慕。
“上次你说的长cup的秘籍能发我一份吗。”
都说老天爷是公平的,纪逢挺信这个,就像明稞跟陈意,刚入校那会俩人一块参选系花,结果明稞的脸蛋身材都挡不住陈意的钞能力。
她性子冷,又没陈意那么会打扮会说话,自然落了下风。
明稞怔了下,很快扬起笑容:“好啊,我发你。”
上次隔壁寝的人非要来问,她胡乱网上复制了个,现在纪逢也要。
东西很快发过去,没多久就看着她开始忙乎乎的往脸上贴粉,明稞拿吹风机吹头,嗡嗡声让她没接纪逢的话,不过她也不想听。
晚上她接了个活,在一家高端私人会所,简单的送酒工作,一晚上收入四位数,也就是她这样的长相才能得到的例外。
纪逢出门后,她睡了一个小时,然后搭车去会所做准备工作,算不上累,但能来的要么人精,要么绝美,她在里边反而是最普通的那一个。
不过这样也好,她们来掐尖,她只为那一两百的小费。
经理知道她需要钱,就把其中消费最高的几个分给她,她运气好的话拿到的小费也多,明稞穿着粉色制服去到屋里,刚把酒摆桌,就听到陈意“呀”了声。
抬头就看到陈意穿着紧身裙趴在一个黄毛身边,在场七八个男的,都被她这一声“呀”给引来了注意力。
角落里散座的男生挡在了灯光外,明稞晃得睁不开眼,她勾了下唇算作对陈意的回应。
门锁落下的时候,她甚至都能想象到她会如何形容自己。
“我室友啊…
又傲又缺钱,穷的要死,还说什么靠自己。
说白了就是看不上层次太次的男人,等着钓大鱼呢。”
陈意娇滴滴说完,男人哄堂大笑,这群人都是有名的富二代富三代,陈意从不跟没钱的人玩,就连纪逢也是。
“闻哥,昭意哥什么时候才来。”陈意主动跟坐在角落中的一个男生搭话,也不介意对方没理她,她男友推了下她后腰,她很有眼色的闭嘴,跟男友玩骰子。
没一会儿,那道黑影揣着烟往门口走,一晚上他抽了快半包。
她舒了口气,讨好似地跟男友撒娇,视线却一直没离开过门口。
上高中的时候,流行女生送男生打火机,闻屿的打火机也是那个时候别人送的,丑的要命,纯黑的,别人都知道上边刻在爱心啥的,他只收到一个黑不溜秋的。
闻屿最近烟瘾很大,他越控制,后来反弹的也就越厉害。
这几天抽的凶,也是反弹的结果。
那群人都是林昭意的朋友,闻屿每次来都是小坐一下就走人,并不太熟,但他知道,自己微信号在那群人手里卖出了一个稀有皮爱马仕的价格,小林跟他说的时候,他骂了句简直有病。
比起跟他们座一块,还不如像现在一样偷听墙角来的开心。
这是二楼的盲区,偷懒的酒保服务员都喜欢来这,自然,食色男女也喜欢。
刚赶走了一对儿情儿,闻屿烟抽了一半,听两个服务生对话。
“为什么不想去啊,你知道上次他们来,小刘拿了多少小费?”一个男声夸张地说,“五千!!”
“要不你替我去吧,我真不想去。”明稞低声道,她态度明确,经理也只能恨铁不成钢的直摇头。
“傻!这么好的机会给了别人,还说你缺钱。”
“谢谢你啦,王哥,下次我带家里做的炸糕给你。”明稞笑了下,很快调整好情绪。
她知道王哥不会为难自己,等人走后,在这放空了下,她不想跟陈意有什么关系。
大学两年,她没放弃过抓住机会踩她一脚。
明稞几次想搬出来,都被高昂的租房费给吓到。
她现在还没能力自立门户。
对话被闻屿听到,他低骂了句‘真有出息’,要跟了他,还至于来这种破地方打工?
她穿了什么破料子,一扯就破。
等明稞走了他才出来,脚边多了三五个烟头,他没追上去,手机里多了林昭意发来问候的语音消息。
催他赶紧回去。
回到包间,林昭意已经到了,几个男生正在打赌闻屿是不是去要陈意同学的电话去了。
林昭意挑了下眉:“什么女孩?想通了?”
高中以后,闻屿就没要过女孩电话,但能吸引他目光的没几个。
闻屿冷冷一瞥,众人安静下来,该唱歌唱歌,该玩的玩,就剩林昭意跟他搭话。
“怎么回事?”他拧眉:“卧槽!你找到替身了啊。好刺激啊,快说说,跟她有多像?”
林昭意跟闻屿是高中同学,跟这帮人的交情不一样。
林昭意:“你能想通,可真他妈好啊,你不知道,兄弟我有多担心你萎了。”
闻屿没接话,拿了杯柠檬水在喝。
林昭意继续道:“不过你这一玩就开大,还学人家找替身了。”
“你以为我是你?”
林昭意的笑容没了色彩,他被呛的胸口疼,去嚎了一嗓子舒服不少,又点了不少酒跟吃的,不过再过来的时候陈意发现,不是明稞了。
她但笑不语,假清高。
从大一一入校她就知道,明稞这人假的要死,明明跟她一样虚荣,还装的若无其事的。
她好几次看到不同的豪车送她回来,问她是不是交了男朋友,她从来不说实话。
林昭意还记着刚才他们在说的事,就随口问了句刚才那姑娘为什么不来。
小姑娘被他吓到了,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说了半天他才知道,明稞主动跟她换班了,她去负责处理投诉的事。
今晚上投诉的人是其他时候的两倍,她也乐意。
这家店是林昭意小舅开的,他拉着闻屿过去凑热闹。
赶到现场,明稞已经都处理好了,他俩没见到人,林昭意觉得可惜,来都来了,他先去小舅那里一趟,让闻屿自己先回。
闻屿靠墙站了会,旁边包间里出来个服务生,端了一盆奶茶,她没拿稳,全倒在闻屿旁边,就差那么一点,就要撒到他身上了。
小姑娘被闻屿冷冽的气场吓得说不出话。
男生勾了下唇:“喊你们经理过来。”
小姑娘照做,但今晚王经理的安排是明稞来处理这事,她就把明稞给喊过来了。
过来以后,闻屿连商量都没有:“她洒在我身上了,外套三万六,你赔吧。”
明稞看了地上水渍一眼,再看他衣服上,哪有什么污渍,心里骂了句脏话,她拿出应对其他客人那套,说好话哄人外加半威胁,她知道这里老板背景复杂,自然狐假虎威。
“不好意思啊先生,您看她也不是故意的,而且您衣服也没什么明显的污渍,要不您脱下来让我们的人负责清洗一下?或者我找经理过来处理?小郑,你还不快点敬这位先生一杯。”明稞跟旁边呆站的人使了个眼色,她拿了杯酒过来喝完接过明稞的话,一个劲弯腰道歉。
“说完了?”闻屿手持着打火机在玩,借着一簇簇火苗,他抬眸看一眼面前人,随后上前一步,两人相差一头之多,她穿着高跟鞋还差这么多,小矮子。
男生浓重的呼吸顷刻间笼罩在明稞头顶上方,然后只能感觉到他端了杯酒塞到她手里。
明稞:“嗯?”
下一秒,闻屿抓着她的手,手腕用力,杯中液体直直泼向他身上。
“不好意思,我刚才弄错了,不是她得赔,是你得赔我。”
在场的人都无语了。
这不明晃晃的耍无赖吗?
饶是明稞在外打工一年多,她也没见过这种人,但她越慌反而让他越得意。
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没这么无赖。
“先生。”明稞深吸口气,身上的衣服包裹着柔美线条:“我们这是有监控的。”
“那你去试试。看监控能不能帮你。”闻屿盯着她,眼里像揉了团火。
小姑娘见已经没自己事,果断闪人,临走前接收到明稞求救的眼神,她看了两秒然后挪开,低声说了句‘我帮你喊经理过来’,一溜烟不见人影。
等待的时候,明稞意识到这事不会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