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今天上午的最后一处小花圃浇完水后,木小树将手里的水漏放到地上,随意就着石阶坐了下来。
好在之后这几天,没有发生什么不平静的事,她也再也没见到那个病态又变态的主子。
掰手指数数,离开小渔村已经也快半个月了,除了在客栈老板那里打听到的关于“燃尽”的消息外,便再无所获。
期间,她也向府里的人打听过,可她能与之说得上话的,或者说愿意搭理她的,都是些普通善良的老实人,又哪里会知道客栈老板都讳莫如深的事。
反而在这些天,听得更多的是关于这个兰玉公子的传奇。
如何起家的到现在还是个谜,只用了短短几年时间,就成了这梦都的盛名之人。
据说兰玉名下产业极多,人脉涉及各行各业,就连前些年名声噪起直上的、专门替人办事的清阁,其主子也与兰玉公子交好,更甚至,连王宫中的人与之也有接触。
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就这般财权显赫、金玉加身、名声远扬,这对多少人来说一生都不可求得。
可比起家底,这府里私下讨论最多的,是他的奇怪性子。
就这样一个将人生走上巅峰的人,却是个身体病弱、还极其不自爱的人。
平日里吃的药比饭还多,时不时就玩绝食,或者一连几天酗酒直到吐得昏过去,一袭单薄的白衣,从来不管天晴下雨昼夜冷暖。
反反复复生生死死,总是如此自我折磨,看得人绝望心惊。
但这些事,若下人看到不忍敢前去规劝,顷刻便会被拖下去割了舌头。
所以到了现在,看在眼里已经是再无人敢说,就算府里再忠心仆从,也只能在心里感慨抹泪。
木小树听说的时候差点惊掉了下巴,既然活着,怎能如此糟践自己。
但她也至多只能嗟叹几声,毕竟这兰玉公子,和她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再说,她也并不打算就这样在这里一直待下去,按照之前王伯说的,泽泽很有可能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如果这一个月里,她怎么都该带着“燃尽”回去,否则……
她又丧气地摇了摇头,不敢往后细想。
这几天,她也算是摸透了这个府邸,知道即便继续留在这里,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不如出府去找那个叫赫连修的人,试试看能不能从他口中打听到什么讯息。
毕竟,她到这梦都以来,赫连修是她唯一勉强称得上认识的人了,而且还是一看就是个好人那种。
兰玉公子权势这般大,定然会知道关于神殿和燃尽的事,但木小树脑子里直接忽略了他,也压根没考虑过是否有可行性。
想自己这脖子疼了好几天也不是白疼的,她可还不想死,至少,在没救回泽泽之前,也不能死。
休息好之后木小树起了身,提起水漏开始往回走。
这边的小花圃,离她住的地方都还有点脚程,本来她住的地方,已经是这府邸内较偏远的地方了,直到第一次来到这边,知道这里才是名副其实的偏僻荒凉之地。
没有什么建筑,不说院落连个房间都没有,只是一大片闲置的地,七零八落种着一些树,和几个小花圃
木小树并不好奇,也不想去打听这里为什么会闲下来,本来也不关她什么事,她只要做好每天的工作,洒洒水弄弄花就行了。
走了十来步,还走出了这片荒地,木小树就猛地停住了脚,因为她看见堪称离奇的一幕。
也不知那人是何时就在这里的人,随意躺在芊眠生长的草地上,一只手抬起,手背遮在双眼上,像是睡着了般,一袭蓝衣安静而肆意地在地上铺撒。
木小树莫名被这幅从容安谧的场景吸引了,忍不住走近了去。
她该是真的睡着了,直到木小树在他身边蹲下,都没有醒来。
但这个人,怎么有点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只是心头生了疑惑,木小树就伸出手,虽然心里咚咚直打鼓,还是极其轻缓地移开了那人遮住大半个脸的手。
清俊无双的睡颜,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撞进木小树的眼里。
竟然……是他!
这这这,这不是在密林里,她救过的男子吗?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她这是大白天地在做梦,还是出现了幻觉?
木小树一连串的惊异还没来得及在脑子里转过弯,紧接着,就有一只手,根本没看清是如何出手的,就直直掐住了她的脖子。
但她看清的是,这只手,似是不想碰触到她,甚至是带着一方锦帕掐上的她脖子。
“果然是你!”本是睡着的男子,蓦然醒了过来,
只见他一只手撑起来身子,冰冷的双眼里翻腾着止不住的怒意。
木小树忙不迭咳了起来,白眼都快要翻到天灵盖,她这是倒了什么霉啊?还是说,这里的人都爱掐人脖子玩的?
短短几天,她可怜的脖子已经是第二次被这样死死勒住了。
“啊!放开小树姐姐。”就在木小树以为这次真的要死翘翘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软糯童声急呼了一声,紧接着也不知是用了什么办法,迅速就让她摆脱了脖子上的紧缚。
重获自由的木小树,护着脖子就是一阵剧烈咳嗽,咳得胸腔起伏不停,肩膀也抖得像漏筛一样。
这个人,下手竟比兰玉变态还要狠心无情,那力度大得木小树感觉自己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
在她还咳个不停之际,一个小身影就直接扑到了她怀里,“小树姐姐,你怎么样了。”
木小树看清怀里来人,一下子整个人懵得不清。
“小野!”
竟是那日在客栈失踪了的小野,就是说,刚刚开口救下自己的,也是小野?
“小野?”那男子也开了口,口气颇有不解。
男子的出声,提醒了木小树眼下情境。
如果说之前木小树对他因为外貌还稍有一丝好感的话,到此时已经是消失得干干净净,谁能有心思再去欣赏一个一见面就要自己命的人。
口中更是愤恨道,“你个忘恩负义的,不说报答也就算了,眼下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吗?”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事,清让就觉得一股无名火没地方去,他睥着木小树冷冷开口,“是么,我怎么不知道,救人还需要动手动脚,顺手牵羊。”
她是救了他不假,但她拿走的东西,更是非同小可。
知道他言中之意说的是什么,木小树不禁红了脸,嘴上也结巴起来,“我、我只是……你不是晕过去了吗,怎么会知道……”
总不能让她直说,她从没见过这样清秀的男子,忍不住偷偷摸了摸,吃了两把豆腐吧。
“你当我是谁,那个状态即使我动不了,但对外界也是有感知的。”
男子冰冷的语气分毫没有好转。
他沉目盯着眼前人,本以为她只是阴差阳错,接受了‘归梦’之人,他也是因为感应到了‘归梦’,才会在这里候着。
但就在这个女人触碰他的那一瞬,他就知道,她就是那个在密林里对自己无礼——在他身上乱摸还拿走碧海霞光的死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