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让的下一刻的即时反应,便是翻身而起急冲冲去找室内的水镜,直到看见自己外在并无变化后,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未松完,就听到一阵刻意的笑声伴随低沉的男声,一身白衣连人带椅地风风火火地出现在了宫室之内。
那人笑意明显毫不掩饰:“你个大男儿的,也如此惜美吗?”
清让捏指成诀正要出手,又听到那人接着道:“大可放心,你的伪容之术并未解除。‘归梦’之力可真真是非同寻常,绝非普通障眼易容法可比,连我初见时,也差点没看出来,一时差点垂泪无言,直叹你怎变得如此貌丑。”
清让这下僵在原地犹如泥塑木雕,这神秘人字字句句所透露的信息,分明是知道他真实身份,甚至是见过那时候的他的!
“你到底是何人。”清让不再客气,也丝毫不理会男子的玩笑之意,双手起势显然动了真格。
“你都问了许多遍,我亦答了许多遍了,在下都说了是受故人所托,前来点拨你眼前之围。”白衣白面的男子不为所动,依旧懒懒散散地靠在座背上,虽全然看不见他是如何神情,从语气听来,猜是一副气定神闲微微笑着的模样。
清让一时在脑中想过许多人,也没有对得上眼前这事前因后果的,唯有一人倒是知道几分,但是怎么看却也不太像,还是皱着眉问道:“你是白夜?”
“白夜?”神秘白面男子拉高了语调,垂头思考了一下,接着一边点头道:“你是说那只可爱尤物小狐狸吗?我倒也许久未见过了。被你这一说起来,甚是怀念。”
可爱?尤物?
清让听了白面男子的形容,不由一阵皱眉,但更没想到白夜他也是识得的,不仅知道他狐狸真身甚至听上去两人关系比他更熟上几分。心思细密如他,立刻便想到白夜那句——因为往上追究,你我上辈有几分因缘。
他反复追问过白夜几次,每次他都是一字不肯吐出,便匿身而走。眼前这男子,看来也是知道内情的,甚至与他苦苦追寻的真相,也不无关联。
于是接着追问,“那你可知,白夜与我有是何关系?或者,他与我之父辈以上可有交情?”
这一问,像是把好整以暇的白面男子问到了。他将头微微扬起,身子明显有一瞬的紧绷,也不知在确认什么,过了一会才重新放松下来,只听到他从容不迫地回道:“你先告诉我,你与一旁的小姑娘是什么关系,若你回答得有诚意,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白面男子看得狠辣问得刁钻,一下问到清让心里所惑。
清让心知这是个极其难得的机会,说不定能接近当年之事,也是回头凝眸看了一眼木小树,眼帘半垂,过了片刻才抬眼道:“不过是友人而已。”
“没意思,如此身份竟也不敢直面内心作答,可见你毫无诚意,错过这次机会,我便不会再告诉你,你死心吧。”虽看不到白面男子是何表情,却能在言语之中听得出来他真真正正极为失望。他摆了摆手,示意清让不要再问。
“哦?说的你直窥我内心似得,你又如何笃定,我不是诚心所答。”见男子言辞中全然一副非常了解他的作态,清让退后半步,抱着手臂一声冷笑出来。
白面男子似乎更觉有意思了,甚至用手支起来下巴,靠在扶手上怡然自得地开口:“你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了?你唇间隐约血痕又是什么?那位姑娘区区普通人之躯,若不是你以鲜血喂于她,此时此刻在海底她就是一百条命也用完了。”
清让见被他一语说中,便将头偏到一边,紧紧抿着嘴不发一言。
“如何?还不服?那我再给你个机会。”珊瑚独座上的带着纯白面具的男子,言语中似在努力抑制笑意,只见他左手一挥,凭空唤来一位娇美女侍,朝着清让指了指,命她向清让而去。
“我这女侍比那边那位昏迷的姑娘还要妩媚几分,你们就此眼下认识一番,做个友人,你若能对她行同样的友人之礼,我也告诉你,如何?”
那娇美女侍得了令,径直地朝清让而去,在两人快要接近的时候,更是柔弱无骨地将身子一倒,作势要依偎靠进清让怀里。
清让此刻已经是面色冰冷而铁青,这白面男子多番戏弄语他,他念在疗伤之恩,按捺不动而已。他哪里会让这娇美女侍有机可乘,在女侍正要倒下的时候瞬身往后一退,同时指间弹了个法术朝女侍疾射而去。
只见女侍在被术法打中的瞬间就变回一只金色的鲤鱼,先是在原地摆了摆尾巴,接着就委屈巴巴地朝着白面男子游去。
白衣白面的男子见了此景,直接抚掌大笑起来,同时大笑之间没忘安慰般地摸了摸金色鲤鱼的头,对她轻轻说了一声,小东西下去吧。
一边笑着便径直看向此刻几乎咬牙切齿隐忍着的清让,似乎在挑逗他说,你可就继续装腔作势,有本事你就一装到底。“若你还坚持说是友人,你便走吧,将那位姑娘留下,我正好缺一个替我更衣洁身擦面的贴身女侍,我看她就挺好的。”
“不行。”清让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拒绝,又觉得不妥,才强忍怒意冷眼看向白面男子补充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又想从我口中听到什么,即便我说了,可对你有何好处。”
“这种情况下既不与我动手,也不迁怒于旁人。品性气度倒是还行,也有一颗忍耐宽恕之心。”带着白面具的男子此时站起身来,一边优雅斯文地理了理白衣一边慢悠悠地道。
下一秒,快得甚至不到一个眨眼的时间,无人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人就已经逼近清让身前并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脸颊,一字一句低沉地道:“我在这里可是提醒过你了,也希望你此番记住,你若耻于面对,敛于表达,日后迟早要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