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小鹤那头

还没等木小树问他怎么了,就见他衣袍一甩下摆一撩,眨眼间瞬身在了十步之外,快如闪电地直朝木小树所指方向而去。

空留只来得及喊出“噫,你……”这两个字的木小树呆愣在原地。

算了算了,莫要管他,反正也管不了,还是先回最初那座寝宫去吧。

木小树在心里对自己说道,接着口头上一一与鱼群用人话道了个别,大概示意它们不用跟过来了她要回去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玩,也不管鱼儿们能不能听懂,便挥了挥手地继续往回走去。

走出不短距离后的木小树,回过头才发现,鱼群竟像是真的听懂了她说的话,全都纹丝不动地停在原地,像是在目送她离去一般。

木小树只好又用力地挥了挥手,这下,鱼群才从三三两两的小鱼开始,逐渐到大鱼地一条一条地散去,直到看到整片鱼群又重新回归到了深蓝海水,木小树才安下心来转身离开。

水宫的另一边。

白面男子已在琉璃灵柩边上坐了许久,也丝毫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直至有一只叶片折成的头顶白花小鹤,奋力飞到了他眼前,并努力地滞空扑哧着翅膀,势要引起正在出神的白面男子的注意。

前一秒也许未曾注意到,但只要男子不瞎,第二秒第三秒总能发现了。

正如所料,白面男子马上回神看到了眼前卖力挥舞翅膀的小东西,抬起手让它落到了自己手背。

“小鱼儿,你今日可是玩得开心了,就不怕小让儿记恨你?”那折叶小鹤一落定,便从它的口中传来了泠泠动听的少女之音。

听到少女之言,被它唤作小鱼儿的白面男子,心情似是好了一些,也不再凝神望着柩中之人,而是没好气地道:“多年未见,一见就跟个闷葫芦似的,我实在忍不住逗乐于他。别提了,最后还差点被那小兔崽子反咬一口。”

少女一听,也是忍不住传来一阵轻快的笑声,边笑还一边说道:“被你说得,我也迫不及待想来见见他了。”

“你就不想见我吗?转念想想,你我可也有几十来年未见了。”白面男子不接话反而问道,语气中竟还带了一丝玩笑意味的刻意委屈,软着语调同少女道。

“不如我现下就赶过来,与你亲密交首、彻夜长谈,如何?”少女也是不假思索地欢声作答。

接着就听到对面突然插进一句疏离而淡漠的男声,那男声极为动听,像是径幽山间无人开采的清泉般干净,偏偏清净之中,还带了两分春雪融化般的靡软,听得分外惑人,听得白面男子甚至浑身一颤。

“对面是谁。”没有半分疑问的口气,那迷人的男声只是这样平淡地叙述。

“不告诉你。”少女笑意不停地回道,接着就听到衣物簌簌与双脚落地的声音,像是对面的少女从某个高处轻跃了下来,有意避开了男声的主人。

那叶片小鹤的翅膀,也伴随落地的瞬间抖了抖,接着轻快的少女声又响了起来,“小鱼儿,我们继续长夜共度的话题。”

白面男子差点没从灵柩边缘滑下去,赶紧半分正色半分嗔怪地推辞道:“别!别寻我开心了,您想让另外那位大人拆了我的皮呀,我可是还没嫌命长呢,就知道捉弄我,不与你说这个了。”

少女听完止不住又是一连串银铃笑声传来,笑声落定之后,又过了片刻,才换上几分凝重的口吻问:“你将神印给了那孩子,自己没关系吗?”

“无事,我至今不能离开虚念水宫,你是知道的。海域之中,神印在不在我身上亦没有什么区别,再说了,神印自那一次逆推命盘过后,所剩力量也无几了。凡人之命脆如蝼蚁,权当是我送给小丫头的祝福吧,你有意留下的织语石,不也是因此。”

白面男子装作无所谓地说道,若是仔细一听,便能发现语气之中,却是带着一片无可奈何。

“安心,这一次你我都看着,定然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了。”少女话语中尽力给他鼓舞着。

“如此便好。”白面男子接着又幽幽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担心小丫头并未真正审视过内心,她的万般心大、无忧无愁,不过是建立在将自身当做旁观者的假设上,她若不能真心接受这边的世界,在这边萌发超越寻常精神意志的莫大的羁绊与执念,只做个看客,怕以后是前路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