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当即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冷硬的地上,同时发出一声相当痛苦的闷哼。若不是他勉力咬紧了牙关,早就浑身颤栗地痛得大喊大叫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红衣女子依旧轻巧得跟个没事人一样,拍了拍手就坐到了床边,还将一只脚大大咧咧地架了起来,自上而下地,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垃圾堆里捡来的、可怜兮兮的受伤的小狗小猫一样地看着少年。
见他已经乖巧地跪好,红衣女子又道:“身子转过来,接下来便磕头吧。”
少年哪里受过这样的摆弄与折辱,就算对女子心存几分敬畏,此刻也绝不想再向她做出卑贱屈服的举动,他断然不会向这样来路不明又霸道蛮横的女人低头。
红衣女子见他竟还暗自抵触,反而来了兴致,一边将冰针在手中转出各种花样来,一边思索着怎么修理他来得痛快。
“我虽然动动手指,就能令你向我折服,但这未免有些欺人太甚,这样吧,以示公平,你不是自认意志坚定、忍耐过人,那我便与你打个赌。”
“正好我也有些疲了,我就索性睡上一会。只不过,在睡之前,会用冰针封住你全身经脉与周身五感,若我醒来之时,你还能稳住身跪在原地,便免了你的磕头之礼。”
“但你要是小命休矣,一口气提不上来直接过去了,等我发现时尸体都凉了,我便将你救活,到时候你再心服口服地与我磕头不迟。”
红衣女子好整以暇地娓娓道来,一边已经开始拍打惮除竹床上的浮尘。
见少年不接话的,又慢悠悠地补充道,“如何,封住经脉五感,至多身体废驰酸胀无从缓解、精神疲劳困顿不可驱挡,你要是有足够的意志力,也能守住这片刻的本我。”
即便这是唯一的选择,也总比没有好,少年虽没试过、也不知封住全身经脉五感是如何的感受,但如果真的照红衣女子所说,只是身体困顿酸楚,他倒不怕,也未必就会输。
思索之间,便咬着牙点头答应了。
红衣女子似也猜到他会如此反应,在他点头的下一秒,指间数十根冰针便弹射飞出,精准地朝着少年全身各处穴位而去。
也不看结果如何,就张开双手双脚豪爽利落地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和衣而睡了。
那少年额头片霎便布满了大汗,眉眼也,双手在身侧紧紧握成拳,一声不吭地咬紧牙关,忍受浑身上下传来的剧烈酸涩溃散之感,以及五感渐失带来的空茫而无尽的痛苦。
此刻记忆的画面就像是静止了一般,无论是苦苦支撑着的少年,还是毫不设防随性大睡的红衣女子,都一动不动静待时间流逝。
记忆之外观看的三人,也自然是在静默等待着场景中的红衣女子醒来。
又等了一会后,记忆之外的荣飒等不及记忆里面的自己醒来,就先沉不住气了,清了好几次嗓,才有一分不自然地开口道。
“咳咳,那啥,大徒儿,我看时间也不多了,后面的事也没什么好看的,不如直接去下一处地儿?”
见清让没有理她的意思,荣飒又旁敲侧击地补充,“别浪费精神力在这等鸡毛蒜皮的杂碎记忆上了,你听我说,下面那处记忆才是最为关键的。”
“我清楚记得,这处也是你说要来的。”这回,清让目不斜视地面无表情地开了口。
“我不就是想让你对比感受下当事人的情绪嘛,这现下你也感受完了,点到即可,即可即可。”荣飒也不依不饶地接着说服清让。
她心知清让是个对旁人隐事不感兴趣之人,若与正事无关,他便不会再理了。
一如她所料,清让瞬息间便抬手抹去了眼下的记忆画面,竹屋、红衣、少年即刻统统不见。
见回忆画面戛然而止,木小树便扭头去问荣飒:“师父,这个赌约,最后是谁赢了?”
也不知荣飒是真没听到,还是装作没听到的,此刻吹着口哨左顾右盼地望着幻境中景色,就是不看木小树。
还是清让接了话,即便他面上依旧是冷若冰霜的样子,“不用问了,她有意阻挠你我看下去,你说谁赢了?”
木小树当下就“扑哧”一声笑出来,没想到荣飒师父大大咧咧直接利落的性子,也有如此口不应心、遮掩蒙混的时刻。
荣飒只得在心里暗暗啐了一声,臭小子,寻常让你说话你不说,此刻谁让你多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