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惨绝于眼

少年将一旁的棉布里衣绞成一股紧密的绳状,又捡起了一旁的小小弯刀,避开了一切要害内脏之处,在他胸前生肉上,极快地划了个十字,又立刻将衣物绞成的棉绳插了进去。

鲜血本来是汩汩往外冒了,即刻又被棉布吸收得干净,此刻肉身依旧显得精细,不曾血肉模糊一片。

临时又想到了一处疏漏,少年又捏着弯刀回到了男子面部,割断了他左右咬合处的肌肉神经。

接着,少年又在室内寻到了火石,点燃了棉绳。

做完又想起来什么,少年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说道:“当年你也不曾将事情做绝,今日我自然也会留有一线,大约再过一炷香后,麻痹之毒便会解除,但半炷香之后他会先行燃烧殆尽,火势即刻便会蔓延,之后是生是死,便看你们各自命数了。”

“此法不错吧,若是运气好,便只会死虞纪天一人而已。”说完少年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只是少年此刻面上,既没有复仇成功后的畅然快意,也没有做完此等残忍之事后该有的懊悔心惊。

他平静的面上无喜无忧,最后看了一眼青筋暴起几欲崩溃、此刻嘴角溢血的老者。

少年双目也只是如一潭死水般幽暗深沉,似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撼动他半分心神。

“等你们能活下来,再来向我寻仇吧,反正师父几日前弃我而去,看起来像是也不要我了,我又变成了一个浮世所弃之人,既无凭依也无所惧,若你们能有实力动手,报复到我头上来,尽管来便是了。牵扯三代的仇恨,以此方式最终在我身上结束,说不定也是落得个善终。”

少年淡然落下最后的话,说完便冷漠地转身而去了,也不顾身后是如何怨意滋天,自己亲手又酿下了如何仇恨血海。

他一路直行,直直出了天虹宗宗门,等他走远了,才听得身后响起声嘶力竭的痛吼声。

少年只是冷冷笑了一声,脚下没有半分迟疑,亦没有回头。

但他的沉着镇定也没能一直保持下去,只因麻木心死的他,本来只是双目空茫地缓缓而行。

可才刚刚踏出天虹宗,他就在宗门大门处,见到了那个闪身而至又万分熟悉、令他心神霎时激荡的红色身影,那是他的师父——千手医仙,姓荣名飒。

另外。

天虹宗主院那边,在青衣少年一走远,虞纪天就爆发出了惊天痛苦的嚎叫。

之前他不过是想在少年面前生生撑住一口硬气,因此宁可把舌尖咬断,也不愿意在卑贱孽子面前多吭一声。

现下孽子已走,胸口火势顺着棉物一路到达贯穿之处,火舌更是恣意地在无任何防护的肉身上舔舐,空气中甚至都能闻到油脂燃烧的焦味。

虞纪天在无可抑制的浑身剧痛下,神智都模糊了,口中一边惨绝地大喊大叫,一边口齿不清地尽力开口,口中满是疯狂哀求:“爷爷救我、救我,求您,杀了我!快杀了我!”

就是不提眼前惨况,如此绝望而苦痛的疯狂呐喊,老者听得也直叫一个心肺绞痛、肝肠寸断。

虞老尊者竭尽全力挪着动着身子,诸番尝试之下,一分一分挪动,此刻终于从紫檀木塌上滚落了下来。

老者一言不发,使劲浑身解数艰难地在地上爬行,用尽全力终是凑近了此刻已成火人、却仍然活着的唯剩本能嘶嚎的虞纪天身边。

他干枯的手颤巍巍地探出,摸到地上那柄精制巧造的弯刀。

老者恍恍惚惚想起来,这弯刀还是纪天父亲当年留下的遗物,也是天虹宗门无上荣誉的象征,他珍爱无比,亦怀念无比,才会将它挂在日夜所能见的墙上。

命运愚弄人竟到了如此地步,堪是孽缘,竟至于斯啊!老者惨淡长叹,苍老浑浊的双眼中露出万分悲哀的神情,最终缓缓爬向男子上半身,颤然伸手,心下一狠,割断了他的咽喉。

不绝于耳的哀历惨叫,这下终于停歇了。

纪天今日被如此对待,惨叫声更是响彻宗门,人人都已听见,可谓是早就颜面尽失,即便活下来,此后也再也无法在宗门之内抬头,不如一了百了就此葬身。

老者一边如此想,一边目光发沉地看了看手上蔓延过来的火势,也下定决心般合上了老而锐利的双眼。

他之竭尽全力,仅仅能勉强伸出手将男子性命了结,却已经没有余力再收回手了,因此,旺盛的火势迅速顺着他手上的豪饰衣物,席卷了老者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