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飒心想,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小把戏啊小树徒儿,真真叫催命符还差不多,即便知道清让不可能伤她,但总归这样的大型攻击术法还是不可大意的。
“你捧手。”清让见到两人的动作,马上会意木小树意欲为何,坐在对面没什么表情地淡淡开了口。
木小树不明所以,但依旧口头上“喔”了一声照做了,将双手并拢靠在一起,举到了眼下。
她手才刚刚一捧好,那浮空的无数水珠也不知得了怎样的命令,竟纷纷主动跃入了她的手心,慢慢堆成了一座晶莹剔透的小山。
“够了够了。”木小树见双手都快盛不下了,连连喊停,否则再堆下去,就要往外洒了。
倒是荣飒看得两人此举有些怔住了,他这大徒儿是不是纵小树而为纵容得过头了些,弹指千刹是级别何等高的术法,岂能当普通人手中的玩物?
当下她心里,不知为何竟隐隐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她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很快压下了心里异样。
“这是冰吗?”木小树只感觉从肌肤传来一阵沁凉,与冰雪的温度无异,或者说再冷上一些,但奇就奇在,这似水似冰的晶体竟是不会融化的。
清让却也没有回话,只是将目光静静落在她身上,时刻注意着她手心之物。
在木小树睁大了眼,仔仔细细将手心的晶莹观察了个遍后,他才指尖微动,立即解除了名为弹指千刹的术法。
瞬间,滞空的所有剔透冰珠,顺带连着木小树手心中的一起,都在眨眼间,齐刷刷不留痕迹地消散不见了。
清让同时也轻轻松了一口气,所幸没发生旁的状况。毕竟她一介凡人之体,不可接触太久这般危险之物,即便他化去了冰珠上的所有攻击主动性。
见她好奇心也满足了,清让略微思考后,就回到了虞笙之事的正题,又接上了荣飒的话头。
“一样的道理,单论复仇,不过是人世恩仇,或许没什么好探究的,但结合他的精神被干扰过一事来看,行为便有些耐人寻味了。除此之外,我亦有一些发现。”
说到这里清让起了身,几步走到叠起来的药篮边,随意捏指取了一味药草。接着就无声来到荣飒与木小树跟前,将草药随意往地上一洒。
那草药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之际,就听到清让同时淡然开了口。
“人的一生中,会经历许多次大大小小的喜怒哀,其中会出现不少情绪高点,但没有任何人横跨十来年的情绪高点,是上下有因果关系并能承接起来的。寻常人的记忆高峰,就像这地上草药一样,应该是散乱无序的。”
他本懒得再进一步详细解释,但见木小树一边认真听着一边凝眸思索的样子,当下又多说了一些。
“即便是况乐湛,与娘亲在一起时,应该也是幸福和乐的,再大一些,与萝蔓在一起时,也该有许多称得上是愉快的回忆,再到后面成为虞笙,与师父在一起……但这些,在他的记忆高点中,都未出现。”
说到师父之时,清让刻意停了停,接着就直接避开了这部分,无意往下深究。
“反倒是他记忆中的至高点,一路看下来,都是在几近完整地叙事,若说是天生而成,实在过于牵强。以草药做比,类似它们自然落地就能整齐有序排列好一般,几乎不可能,除非……”
话音未落,清让将衣袍在药草上方轻轻拂过,湖蓝色的纱袍轻轻带过之后,再见那药草,已然规规整整头尾对齐地摆好重整了。
“记忆亦是一样,可以如此去做手脚。我们看到的种种,或许都只是别人想让我们看到的。”
“其次,况乐湛自九极宗大火之后,心神转变极大,前后恍若两人。遇到师父之前,他心中大多充斥着仇恨与不甘,成为虞笙之后,他之心绪便突然变得平和纯粹起来。”
“师父所言不假,我与他心念同步之时能感知得出,此后,他心中确是没有什么复仇意愿的,即便是在当日现场,他内心都极为淡薄平静。”
“最后,他意念深处的天罗之印,所镇压之物应该是一具不弱的灵体,除此之外,我查探之时,似乎还听到了三分熟悉的人声。如此强悍的封印,竟会出现在他的神识中,已算得上十分蹊跷了。”
在把自己的发现一一说完之后,最后清让抿了抿嘴,淡淡总结道。
“令他幼年精神受创的、整合他记忆的、设下封印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尚未得知,但这几件事,都需要幻术极为精湛之人才能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