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听得眼睫微微一颤,也是瞬间回了神,他一边抓住女子的手,将之怜惜万分地握在手心中,一边看向女子,琥珀色的琉璃双眸中也有迷离之态。
同世语气温软、眸光脉脉地回道:“对为夫来说,与娘子拥有过这短短的一瞬,便足以珍藏起来回味余生。”
墨染口中这情意绵绵之语,算是将黑崇姬的提问,扎了个再无问下去必要的尾。
接着,就听到座上的黑崇姬掩嘴笑出了声,似乎对木小树的回答惊奇不轻,笑完之后,又见她将折扇一拢,将交叠起来的长腿落下,优雅华贵地起了身。
她美艳至极的面容上也是颇有几分满意,一边斜着眼看了看正襟危坐的墨正卿。
“反正医仙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我们还在这里费什么劲,墨正卿,别的我不管,总之,你不要扰乱本姬的好事就行了。”
黑崇姬转了身,这次,却是将目光望向墨洵,“夜宴的事,就由给你安排了,本姬乏了,先去休息寻乐了。”
话音一落,雪白的长腿才迈出一步,就已经在原地不见了身影。
黑崇姬一离开,墨正卿似乎也没有再聊下去的打算了,他自始至终神情都没怎么松懈,就是此刻盯着木小树,眉头也有些锁紧。
最终像是认同了黑崇姬临行前之言,没有再说什么,也跟着利落地起身,同样在室内隐去了身影。
最后是墨洵,也看起来也一副要走的样子,只是又冷淡地看了一眼墨染,“不必我安排了,夜宴如何,我相信你心里比我清楚。”
说完这句话,只见他黑色的袖袍一撩,就也在原地消去了身影。
“这……”木小树嘴角一抽,虽然心中的石头跟着落了地,心神也全然放松下来,但面上又有些哭笑不得。
这所谓的隆重的初次拜见,就完事了?以墨洵一家三口先后消失就结束了?亏她来之前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哪曾想只是这么简单的局面。
“娘子,我们也回去吧。”墨染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俊美神情不变,只是将木小树带着起了身,并自然而然地又搂了上去。
木小树显然是还没能消化过来,因此脚下步子也有些迟钝。
墨染趁此就又凑了过来,妩媚的声线低低地落在了她耳畔,“可是不想走,在等为夫一路抱娘子回去?”
木小树闻言身子立马一直,哪里还需要墨染搂着,见来的时候一路上就没有半个侍从的影,她也不再顾及,径直就拖着身侧妖冶俊美的男子,一路飞快将他拖出了墨正卿与黑崇姬的行宫。
等两人彻底走出了行宫的地界,木小树才一把丢开的墨染的手,同时彻彻底底地大松了一口气,面上的谨慎与低敛也如数撤去。
“怎么说,总归是比我想象中好应付不少,黑崇姬夫人倒也是个爽快人,随意问了问,就口头上放过我了。”
哪里是黑崇姬爽快,只是你回答的模样真诚不已,言辞之间又查无可漏之处,见再问下去也问不出有用的信息,想来还从墨洵口中得知的契约已成,他们这才暂且做了罢。
再说了……墨染勾唇,软言夸道:“娘子如今知道拿师父来做挡箭牌了,将师父的无形之力用得纯熟极了。”
一边又搂回了她的腰身,一边双眸发亮:“今日做得这般好,好得远超为夫的预期,字字句句巧妙得都要令为夫心动不已了,如此,是不是该由为夫亲自来给些奖赏?”
木小树并不否认,她交待身世之时,确是有意搬弄出了荣飒师父来大作障眼法。
又听到了后一句,她连去骂他的兴致都没有了,只兀自翻了个白眼。
“如果你说的奖赏,是类似于洗干净了自己在床上等我,或是奖励舌战三百回合之类的,就不必开口了。”
毕竟这些话,这几天她都快听得耳朵起茧,就差能倒背如流了。
墨染却丝毫不退,反倒听了这话,手上一捞将木小树捞进了怀中,更是轻巧地捏上了她的下巴。
他神情妩媚极了,定定看着怀中之人道,“娘子唇舌这般厉害,为夫迫不及待想与娘子试试,想知道与娘子认真亲吻起来是如何滋味,真的不行么?”
木小树当真是这几日习惯了不少,因此眼下既不急也不羞,面上带着些许无奈,又狠狠瞪了一眼这只妖孽。
“要不要我在你们蛇宫中帮你喊一喊,有谁想跟二公子墨染接吻的,快过来站好排队,你信不信,过来排的人能多到,就是让你接到大婚之日去也接不完。”
“为夫不与旁人亲吻。”墨染也不动,微微偏了偏头,语气中竟有几分认真,同时还在细细打量手中捏着的人。
“够了啊,闹完了就松开。”木小树这下也有些不耐了,也是将头往后退了退。
如此,墨染便也只好松开了她,神情颇为幽怨与不舍。
见木小树面容隐有不耐烦,这才翘着红唇转移了眼下暧昧话题,“娘子先前与黑崇姬所说,都是真的么?”
“你猜?”说到这里,木小树霎时心情转好,也是微微抿嘴笑了笑,亮晶晶的双眸中更是有狡黠的光一闪而过。
如此细微的变化自然是逃不过墨染的眼睛,他定了定音,“大部分真,小部分捏造?”
闻言,木小树笑意更加明显了,先是看了看四周近身无人的,后才主动靠近了墨染轻声调皮地道,“错了,没一句真的,我全部是胡诌的。”
这下就算是墨染,面上也露出惊讶不轻的神情来。
他之所以大部分信了,是因为木小树口中所说事情并非空口就来,除了他知道的入医仙师门的时间有差之外,其他不论事情巨细、时间、地点,都与他所了解的现世情况是对得上的。
因此他才以为木小树口中所说的过去,多少是真实经历过的人生。
毕竟墨正卿与黑崇姬可不是简单之人,极有可能在两人去拜见之前,就查探过木小树的底细。
别说那穆后时常往返人界与蛇族,对她来说,即便再去将木小树今日所言核实一遍,也算不得是难事。
木小树见墨染的反应,便知道先前自己所言该称得上是令人真假难辨,笑着之间,也慢慢与认真墨染解释起来。
“其实,我只是将这一路听来的、记下的为数不多的破碎信息,都糅合到了一起,编造出了这番大事尽数对得上,但细节一时却探查不出的说辞。”
“比如身世一说,实际上我并不知道玉砂国在哪,也没有去过,只是无意听师父提起过,提起之时,还一副颇懂当地人情世俗的口吻,因此我猜想师父定然是去过的,医仙再入世之前,人生何其渺渺,一国又何其之大,谁能追溯?”
“加上见证者又只有千手医仙师门内的,他们即便不信,也没有办法,总不会自讨没趣去求证,那‘红娇茴香’,也是真的有此药,不过又是另一处听来的了。”
“收徒之说,则是如法炮制你的,师兄之事,也是此前从你口中听说过,世间对医仙遁世的猜测,都传是因为心爱的弟子。”
“但这期间的时间线,具体到哪一年,都是准确的,我胡诌也是在此基础之上。千手医仙师门这些年间是有变动不假,只不过都与我无关,所幸我听过几分当年之事,只要扮作当事人,精确出外人不知的变故的时间点,他们自然得信我。”
墨染沉又沉目,也幽幽发问。
“若他们再深究下去,问娘子这八年间如何度过,于哪里生活,期间可有亲缘羁绊之人,因何会来到渔村,又因何与师父重逢的呢?”
眼下此问,已经全然是墨染私心想问,他倒是想听听,若再往下探究,眼前的女子心中可否还有应对之法。
木小树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噗嗤一笑,“我看我这俊美如斯的夫君,可比黑崇姬夫人难应付得多。”
墨染听得颇为愉悦,双眸微微眯起,笑着道,“那娘子,能否应付一下为夫。”
木小树也不介意,只调皮地眨了眨眼,就接着说了。
“其实在那当下,我是有想过的,只不过黑崇姬夫人竟然不往下问了,我当然截口了,毕竟言多必失嘛。”
“我是这么想的,就说是再后来,那依附天虹宗的大户突然破落了,毕竟是医仙所托说要照顾的人,因此,我被辗转送入了梦都的陶然医馆中作弟子,但那时的我,初来乍到难免手笨脚笨的,也不敢说自己是医仙门下,怕有辱师父名号……之后没过多久,我就被下放到了陶然医馆名下的更小的医馆,在那里安心学习医术了。”
“可惜又出了些意外,一年前,我在出诊时遇上了一场道妖相斗,结果被那道人误伤收入乌木紫金葫芦宝具中,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顺水漂到了小渔村中,恰巧遇上师兄也避世于此,如此,师门这才重新齐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