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小树虽然心中惊疑不定，但听到这样的话，表面上还是娇羞地应一声，微微低了头，便先一步朝着白露行宫而去了。
在擦身而过白衣的黑夜姬时，更是有意加快了脚步。
毕竟这位主儿，频频令墨染反常，既是连墨染也不去正面硬杠之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谁知，白衣之人竟先一步伸手拦住了她！显然这次是有备而来。
木小树大为不解，顿时转头去看面目秀美的黑夜姬，因为分明此前在长廊上碰面时，她还轻蔑地无视自己来着。
此刻的黑夜姬尚未变脸，面上依旧温柔笑着，若非木小树先前见识过一次她狠绝的神态，当下也就信了这幅温雅无害的样子。
只听黑夜姬也有些惊讶地道：“竟然过了崇姬姐姐那关，看来，你这小东西还算有点本事。”
姐姐？这两人果然是姐妹关系？
木小树听到这话，脑中还在思索。
紧接着，就在她还没来得及回神的间隙里，黑夜姬已经快速勾手，反剪住她一只手押着她背过身去。
只听到一阵嗤啦嗤啦的布料撕扯声乍然响起，没想到黑夜姬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撕开了她整个后背的衣物！
这一切发生得过快过急，导致木小树第一时间只瞪大了眼睛。
等到反应过来，感受到后背霎时传来的一大片清凉感后，她才急忙用另一只手按住了胸前，以免上半身衣物全部滑落下去。
她万分也没想到面目平静的黑夜姬，手上会有如此疯狂的举动。
同时心中也一凉，若是口头文辞相交，她还能转转小脑筋，可这武力相持，别说提前预测了，眼下的她即便是已经受制于人，也半分抵抗不了。
在她身后的黑夜姬，双眸确认到女子后颈的印记之时，眼神分分冷了下来，整张面目充斥隐忍的怒意，语调也转为冰冷的讥诮。
木小树虽看不到黑夜姬的神情，却听到了更为震耳发麻的话语。
“竟真与你结了契约，这戏演得真好，小东西，你也被他玩过了，如何，本姬亲自调教出来的霏迟，是不是很销魂？”
说完，黑夜姬生怕木小树听不明白一般，更是冰冷勾起唇角，朝着不远处的俊美之人缓缓道：“霏迟，今晚到我宫中来吧。”
这下，站在原地的木小树何止是目瞪口呆，简直是浑身震噩、如遭雷劈了！
她一个正儿八经在现代长大的成年人，怎么会听不出黑夜姬这话传达的信息与用意！
也这就在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了，此前千分遮掩、万分躲避的墨染，与这行事疯狂的黑夜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她实在克制不住，当下只能用一种难以置信地神情抬头去看墨染，但原处，不知何时已经没了墨染的身影。
她目光四巡，急切地试图搜寻到那俊美之人。
在此之间，忽地就见一团黑影急速逼近。
黑影落定才能看清，是此刻红唇紧抿、面色阴沉得相当可怕的墨染。
墨染两三下就利落地将她从黑夜姬的桎梏中解脱出来，以手出刃，如刀平削地又将黑夜姬逼退了些，接着口中落出冰冷两字。
“退后。”
话音一落，就动作狠绝充满杀意地欺身追击了上去。
等到他脱下的最外层黑色纱袍，飘飘然落定在木小树头上时，一黑一白一男一女的战场，已经拉锯到了数丈之外。
看得出来，那黑夜姬面对如此强横冷酷的墨染，也不敢大意，眉眼明显谨慎地压了压，躲过第一记凌厉的手刃后，脚下接连点了几下，也迅速往后退了不少。
在这极快的后退时间内，一边飞快调整了自己应战的身姿，几个熟练干练的旋身后，再出手时，已是一招一式与墨染过招起来。
即便看上去一直在被压着打，从头到尾，黑夜姬嘴角也是挂着清楚笑意的。
木小树全程都处于目瞪如铃的状态，刚刚发生的这一切实在是太快了，须臾间得到的信息量也太大了。
她先是手忙脚乱地将盖在头上的男式纱衣扯了下来，穿在自己身上，即便只是一层纱衣，总比等下被人看到自己这衣不蔽体的样子好。
她往后退了好多步，也不敢走得太远，恐怕节外生枝。
毕竟要是能全然而退，墨染不会令她退后，而是会驱赶她回白露行宫。
木小树震惊之余，心中极为不安，目光无处可去，只得死死盯着不远处激烈厮杀的黑白身影。
见两人或者凌空而起，或接连点地，从攻势上来看，是墨染步步紧逼招式骇人，黑夜姬虽也偶有进攻，但在墨染暴风骤雨般的猛烈攻势下，只能落得以防守为主。
木小树从未见过杀意如此重的墨染，重到她当场心中都生了几分陌生感，他周身凝结了真真切切的暗红煞气，犹如一层血雾浮在他身侧，他双眸如冰封，面上更是冷漠一片，在又将黑夜姬逼退了些后，长手凌空一伸，五指一张，便唤出了烙骨魔鞭。
木小树心惊胆战看着两人凌空翻飞的打斗身影，见长鞭在手，更往后退开了些，以免被长鞭的攻击范围波及到，致使墨染分心。
即便她是个门外汉，总归见过猪跑，知道像他们这样的高手过招，死伤都是一眼一念间发生的事。
只见那黑色长鞭，在墨染手中就像有了生命一般，伴随着暗红的煞气，立时扭动了起来化为一条数丈长短的索命利器，在空中乱舞之际，既如一条灵活的毒蛇，见肉就咬，又如淬满毒汁的剧毒荆条，令人一触便皮肉绽开，血沫横飞。
黑夜姬并非手脚无力之辈，她说不上游刃有余，却是大致都能应付住的。
但在墨染迅猛而凌厉，又丝毫不留喘息的迅猛攻势之下，只要有丝缕不察，就免不了会被魔鞭抽到。
黑夜姬一个侧身慢了半分的动作，在墨染看来便是露出极大的破绽，他挥鞭一甩，登时抽中了黑夜姬手臂与小片后背，鞭子所到之处霎时衣物爆裂，皮开肉绽。
木小树也跟着这血肉炸飞的破空一下，浑身一颤。
此时已经冷静不少的木小树，越看到最后，也越觉得不对劲了起来。
无论他们两人私底下到底有何爱恨纠葛，明面上总也是母子关系，在这蛇宫中，怎么也不能真将人打死打残吧？
但这会墨染下手招招致命、狠绝残忍不留余地，这分明是动了置黑夜姬于死地的心。
木小树从未真正见过墨染认真动手，今日一见，只觉得触目惊心从头到脚一片冰冷。
这样的墨染，无论是表面还是内心，都令人感觉不到一丝温度，就像是与生俱来没有感情的、只为杀戮而生的利器，周身唯有杀尽一切、屠绝活物的嗜血之气。
一击被得手后，大大影响了黑夜姬的反应速度，再应付之际，动作也堪堪有些迟钝了。
墨染盯紧这处翻出来的猩红血肉，找准时机后又狠伐地抽上了一鞭，第二击落下，血肉再度爆散炸开，伤口处已经赫然一根白骨。
墨染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飞快变幻了一下身形，将长鞭举过头顶，打算再在这处伤口上加重一鞭，若这一击再得手，只怕黑夜姬这只手臂就得被生生抽断了。
黑夜姬在受了第二鞭后，明显吃痛地闷哼一声。
知道此番已经全然处于下风，再做闪避也无意义，索性冷笑一声，双手收势退开半步，就直直站定在了原地。
墨染面上无分毫犹豫，长鞭接踵而至，分毫不差地精准落在了黑夜姬的旧伤处，这大力的第三鞭，一如预料般以惊天凌人之势断了那条伤臂。
像是没想到墨染会真的将鞭子落下，黑夜姬在看到自己断臂掉落在地时，显然整个人也炸了，她怒火中烧身子上前一压，这次干脆揪住了墨染的长鞭，开口之际神情也狠绝至极。
“你竟因为区区凡世玩物女子伤我到这一步？霏迟，你莫不是忘了，你那宝贝至极的沫儿灵魂，还在我手里！”
饶是如此声色狠厉的警告，被唤做霏迟的俊美之人听到后，只有面上的冷漠厌恨之情变得更甚。
似乎他本就对黑夜姬丧失斗志的行为觉得不满，杀伐欲望没得到满足的他，意犹未尽之间见她此刻再撞上来，干脆直接扼住了她的脖颈，并毫不犹豫地大力收拢了苍白五指。
显然黑夜姬方才口中所言，一个字也没有被杀伐之气拢身的男子听进去。
站在不远外看了全程的木小树，此刻连心惊肉跳都不能形容她心情之万一，墨染不仅当场断了黑夜姬一手，眼下更像是要生生掐死她。
完了完了，墨染这眼下分明是杀意上头了，尽失寻常理智，堪称狂乱发疯也不为过。
他浑然不察周身，压根就没听黑夜姬到底在说什么，可木小树是清清楚楚听见了，尤其重点听清了此前从未听过的“沫儿灵魂”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