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声问话没有得到回应,木小树也不敢再问。
导致两人就这样站在原地,又僵持了许久。
最为可怕的是,墨染搂着她的手也没有松。
木小树如芒在背,轻微动了动,想试探一下他的意思,想着若没有遇到阻碍,她就先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再说。
一旦他一会有发疯的苗头,看自己能不能找准时机,拔腿开溜。
谁知这一试探,整个人被抱得更紧了。
她感觉到自己的大袖自背后被稍微拉下,一只微凉的手分开长发,径直摸上后颈的肌肤,最终约摸是停在了蛇族契约的位置,轻柔而紧贴着抚弄不停。
木小树这下是全身绷直,眼睛都紧张地闭上了。
这时,男子更是俯下身来,将气息尽数喷洒到了女子耳侧,他红唇张开,碰了碰耳垂,又咬入缠绵。
他的声线迷蒙而低沉,“娘子,你已经逃不掉了,不要想着逃离为夫。”
他这想干什么啊!口中说得又是什么疯言疯语!
木小树连忙将头一偏,好尽量离他远一点,心中也是叫苦不迭。
这每日应付状态不明的墨染,实在是头疼极了。
虽说他大部分时间里都属好好的,可是一炸,就得让她心惊肉跳半天。
明明这不可说女人,先前她也提过了,那时墨染并不介意,所以她这才随口又问了问。
得!又炸了。
前一分钟两人还开着玩笑,这会就变成个生死一线了。
说来说去,实属怪自己嘴贱,她此刻恨不能打自己一嘴巴。
她深吸了口气,知道害怕无用,也不能由着墨染胡来,竭力使自己语气平静下来。
“墨染,就算我一向心大、不爱计较,也难以接受你一日内在我面前颠覆数次,这让我实在不知该如何与你相处下去。”
说完,她心中这会琢磨的是,接下来干脆不要命给墨染下一剂猛药,疯狂踩这雷区,踩到他心中心态爆裂,彻底疯一次,最终逼得他不得不掀起这块遮羞布。
还是今次也像往常数次一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索性叹几口气就又算了。
怀中女子异常沉静的口气,反而令抱着她的苍白双手抖了抖。
男子像是浑身一颤,忽然醒过神来,他飞快抽回了手,气息也离开了女子脸侧,拉开些距离后急忙去寻女子的视线。
一对上,发现对方凝目深思之际,面上也有几分不耐烦。
“对不起,娘子,对不起……等为夫杀了那个女人之后,便就好了。”
他口中说得破碎,琥珀色双眸亦压得深沉。
“娘子若因此心中有气,可以在为夫身上发泄出来,娘子不是有许多新奇的办法惩治为夫么。”
消气等于发泄,消你的气等于在你身上发泄?
回想起来,墨染好像还不止一次说过这样的话,说明他当真是这样想的,认为这是能转圜眼下状况的有效措施,但这等诡异的逻辑到底从何而来?
木小树听得直摇头,不想再去研究他的心理,也知不能试图与思维压根就不在常理线上的他讲道理。
她蹙着眉头,最终在心中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今日还是依旧算了。
“不需要等那个之后了,那时我已经离开蛇宫了,总之,先放开我,该回去了。”
木小树全程没去看墨染的脸,只是在他胸口推了推,这次倒没受到阻碍,轻松就脱离了这个怀抱。
苍白俊美之人蓦然感受怀中一片冰凉,似乎僵了僵,也垂了头。
过了好一会,才又抬起,不知何时已经恢复成寻常温软的模样。
他走过去轻而易举将箱子提起,稍稍先勾了勾唇,朝一边的女子伸出了手。
“娘子,我们回去。”
木小树闷声应了一声,依旧不去看他,也不将手搭上,只是抓住他衣袖的下摆,“走吧。”
俊美之人见到这样的举动,并不愿意走,又杵在原处僵立了好一会,神色也是紧了又松。
任凭他做过诸多设想,最终仍是妥协了,这才迈出步。
木小树心中这会藏着事,满脑子思绪不定,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因此,两人回去的一路,谁也没有开口再说一句话,就这样略有尴尬地走回了白露行宫。
直到看到熟悉的庭院,看到远远就站出来迎接的灵犀,木小树发紧的胸口才舒缓了些。
她撂下身侧之人,只朝灵犀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就径直进了房间,更是转身就作势着急关门,打算将那一大一小都关在外面。
这样的动作却被一向细微的男子提前察觉到。
墨染一只手撑住了门,身形如风,在门合上之前,一个侧身就闪进了室内。
他盯着眼前之人,似乎想探出手而没有探出,只是道,“娘子,为何还在生气,如何,才能不生气了。”
见他既要纠缠不休,又不懂得半点人心,只会直而硬地追问的模样,心有闷气的木小树也气笑了,只是笑得有些无力。
“墨染,怎么说你也是个风月高手,怎么每每试图哄人的方法都这么烂?”
她收了收笑意,“好了,你先出去,离我远点。”
俊美之人只是用琥珀色的双眸灼灼盯着她。
“为夫,不曾哄过人。”
木小树点头,几乎是脱口而出。
“也是,堂堂蛇族二公子,生得天生媚骨俊美无双,自然不需要放低身段,屈尊求全。”
墨染一动不动,“为夫不是这个意思,为夫可以在娘子面前放低,只是,不知该如何做。”
直到听到这样的话,木小树才猛然警醒过来,她刚才都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她有些后怕,飞快道:“我说错话了,我不该说这种话,还有你,你也过头了,这里是白露行宫,你我不需要再演戏。”
见他神情也有些恍惚,木小树又赶紧补充。
“知道了吗?你不用这般在意我,该做的我心中都有数,我也无须过分打听你,这在你我之间,本就是毫无必要的事,都不要把事情想复杂了。”
再见他不答,木小树已经不打算等待,又开了门,这次是趁他有些恍神,将他推了出去。
一边推人之际,也一边皱着眉开口,“你先出去一会,这几日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我脑中此刻有些乱,容我一人理清思路想想。”
听得门一关,墨染就被赶了出去。
倒是灵犀站在门外,见到这幕有些一怔一怔的,很快又像是明白了什么,只是低头小声问。
“二公子今日,又惹小树夫人生气了么?”
墨染在原地站了半晌,才恍恍然想起在昨日下午,他起了探究之心,强吻过她,身边的天真少女亦是这般问话。
这相似之事,不过才发生于昨日。
他竟觉得与她相处了许久,久到蛇宫中的时日,像是经历过一场冲刷一切的雨,大雨倾盆落后,泥土也散发出湿润的热气。
生机乍破,草木芊绵,迎风花散,碎瓣交错。
这雨滋润、饱和,又满溢而出,甚至夹着细碎的砂砾,搅乱流经之地,又将之浇灌得酣畅淋漓。
他看到略带狼狈的自己,微微睁大了双眸,不过片刻,又压了下来,唇角泛起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极其轻微的笑意。
当真是出人意料的所谓人世玩具……
他一如昨日,坐到了门外安静等候。
等到房间内真真正正只剩下她一个人,木小树才大松了一口气,沉思着坐到了茶案边。
墨染这厮实在是太会纠缠了,反复磨人的工夫也相当厉害,再加上这两日遇到的事太多了些,应付起来都叫一个目不暇接、焦头烂额。
等她回过神来,差点都忘了,她不过是为了全方位锻炼的应事能力,才在蛇宫充当个群众演员。
墨染也不过是利用她达到自身诸多目的而已,她哪里需要真的在这里痴痴缠缠地,与他玩什么交心的角色扮演啊。
仔细回想,墨染先前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不过就是警告她不要将黑夜姬之事再透露出去而已。
这听过就听过了,不就是被凶了一把,又有何值得心中生闷气的,她怎么也跟着疯疯乱乱的变得不正常起来。
无论他发什么阴阳怪气的烂脾气,她双眼一闭,充耳不闻,权当自己是个又聋又瞎的,不就行了?
蛇宫之事对她来说,就是个旁听来的奇闻故事。
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墨染一条绝对不俗的黑心蛇。
两人处于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等蛇宫这个忙一帮完,取得八颗蛇晶后,两个世界就再无交错的可能,她也不会再踏入这异界半步。
既然如此,无论蛇宫内的何人何事,除了扩充听闻听听好玩儿,都与她没有关系。
她既不需要去刻意打探,也不需要踩雷之后,屡屡心惊胆战地分析墨染的心理活动,反正他从头到尾也不是个正常人,哦不,正常蛇。
再者,他百般在边缘试探,屡次轻浮捉弄,千方百计之下,不就是为了令自己对他生出一份别样的心思,以便于被无心冷血的他,尽数掌握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