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小树也动作利落地将门一关,不去看男子身影消失的瞬间。
她背靠着门,就连自己也不知道,分明已经冷静自持、十分理智地与他说得清楚干净,为何还会觉得喉咙还是像被一团棉花堵住了,咳不出来,吞不下去,不上不下,闷得人难受不已。
她顺着门,身子缓缓滑落,最后坐到了地上,将头埋入双膝间,压着嗓子小声啜泣。
她没有做错,墨染也没有做错。
为什么会有一种大家都错了的胸闷感,她无力解决这不知由来的难受。
太压抑了,无论是墨染,还是蛇宫种种,都宛如一颗巨石压在她胸口,她憋屈不已,用力呼吸,眼角酸胀不堪,最终一阵一阵地无法遏制地哭出声来。
她放肆地大哭,眼泪将衣衫浸染得一塌糊涂。
若是师父与清让在,被他们看到这般没出息的样子,他们会笑话自己吗?
想到那两个稳稳伫立的身影,木小树似乎又看到更多温暖之人成群结队地出现在两人身后,他们都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感受过真心与善意。
全然不像冰冷的蛇宫,毫无一丝情感的温度,唯有看不到底的负能量与精心算计。
她又赌气般地吸了吸鼻子,哭什么哭,不就一条喜欢折磨人的小蛇,人与蛇有什么好计较的。
辣鸡墨染,辣鸡到顶!
心中碎嘴骂了好一通,她尽数靠上房门,又将脸枕在双臂。
这次哭过一场发泄不少,再合上眼,心绪已平静下来。
如此,又过了一两个时辰。
起初,抱膝缩成一团的女子是不想动,到后面,精神疲怠之下,一经放松竟睡过去了。
却不知等她沉沉睡过去,先前被无情话语逼迫得离去之人,修长身形又出现在了室内。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探手,抱起女子后,又将她轻缓地放在软塌上。
做完这一切,也不离去,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沉睡之人。
他妖冶的面目敛紧而凝结,琥珀眸中的情绪复杂至极。
他冰冷地打量女子,即便人已经现身,但他也没能想通为何自己会中途折返。
沉着脸又看了一会,直到看到女子几已干透的的泪痕,男子才动了动。
他想再随心所欲一回。
于是俯下身,探出长指,一点一点擦净残留的泪。
他动了念头,又抵到唇间尝了尝,人世女子的泪,带着丝缕咸涩。
这样的碰触,没能满足俊美妖冶之人,他稍有不甘,而轻声叹息。
“娘子,能否再让我沾染一些温暖。”
自是无人回答他。
但他不请自来,将唇印到先前泪水的行径,轻微而细致地吻得干净。
一路往下,自然来到了女子双瓣柔软处。
想到之前那边的擦脸而过,这次,趁女子熟睡不察,他不再自制,严丝合缝地贴了上去。
几番厮磨,几乎要深入之时,又陡然想起女子片刻前所言。
他自丝缕情动中惊醒过来,骤然拉开两人的距离,苍白精致的脸上也有几分后怕。
她真的不喜欢,不喜欢自己,更不喜欢被自己带有侵犯感的碰触。
俊美之人面上霎时消沉,接着,又恢复了冷淡。
他听不出情绪地开口,“娘子若知道,大概会更厌恶我吧。”
见女子因为这扰乱的小动作,努了努嘴,又翻了个身,将脸侧到了一边去。
他又失了神,起身退开两步,站远了些再去看女子。
最终,心中得出没有答案的结论。
“可我,为何会想触碰你。”
之后,再无响动,再无话音。
等到门窗之外,已见晨光熹微,天色微明。
房间内多出来的一人,才终于动了动身子,这一动,便是在原地不留痕迹地消去了踪影。
这第二日。
木小树万万没想到,是被灵犀叫醒的。
灵犀寻常从来不会喊自己起床,难道她这一觉,又睡得个天昏地暗了?
她揉着还有些酸涩的眼坐起,发现自己又躺在了软塌上,看来是昨晚在那里想到蹲上一夜也不是个事,困倦迷糊之际,最后又爬到塌上来了。
见灵犀已经将伺候晨洁的用具摆好了,木小树也起了身。
一边顺口问,“灵犀昨晚在隔壁院子睡好了么?”
少女很快点头,“睡得很好,因此一早便醒来了,就是……行宫外候着的传话侍从太多了,这才不得不喊醒小树夫人。”
这下听得木小树一下子就清醒了,“什么时候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我一来到小树夫人的院子,便远远看到他们在院门外候着了。在小树夫人睡醒前,我早去问过,是墨正卿大人一家,分别派了三队侍从来请夫人,墨修洁大人一家也遣了两队人前来,对了,星河叔叔也派了人过来,说是邀请夫人过去一见。”
木小树嘴角抽了抽,这么热闹,敢情整个蛇宫里的说得上话来直系之人,都在等着她送上门去。
不过,墨星河?
这位小叔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静休过着自己小日子的么。
照理说,墨染昨晚丝毫不提,应该说明了他没有安排小叔这一出啊。
还是说,是墨星河接下下午的托付时,顺带着想到了怕是上午也会有人为难自己,而自发派了人来?
若不是墨染已经交代好,做好了安排,按照她自己的意愿来说,她倒是想去见一见这位纯白小叔。
不过早上不见,下午也能见,也不急这一时,还是照流程办事得了。
毕竟墨染这厮性格恶劣人品极差,但他的脑子好使程度还是令人不得不服。
木小树仔细盘算了一番,也想好了一会怎么应对。
“灵犀,等会远远能见过一众侍从的时候,你先偷偷告诉我,哪一队是墨洵的人。”
她一边交代,一边净面。
“我跟他们去了之后,你就立即回星河小叔那里,不要再留在白露行宫中。”
少女或许无知,但她确实切身经受过,心中自是清楚的。
墨染人不在,这白露行宫好比是块靶子,绝非安全之地。
否则,临行前,他怎会作出连她都不会呆在这里的安排。
少女抬起娇俏的脸,没能理解,只是道:“灵犀可以陪小树夫人一起去的。”
木小树笑了笑,“不必陪我,你安心去,下午时分,我再去墨星河那里找你。”
见灵犀还有迟疑,木小树也不耽误,“不必多想,就听我的,我不会有事的。”
“这该来的总会来,不耽误了,我们快去会会那一众侍从姐姐哥哥们吧,免得横生意外。”
灵犀这才稍稍安了心,将伺候晨洗的用具逐一撤了下去。
倒是木小树趁着这个空档,又给自己快速描了个淡淡的妆。
一是为了遮住昨日倦怠与泪眼。
二是想着,这蛇宫的日子再怎么难过也得过,与其哭丧着脸,还不如神清气爽地过。
等主仆两人一前一后向院门去时,灵犀老远就悄悄低语,提点了中间那以男子为首,并且整列都是男侍从的队列。
木小树心中有了数,也不再细看躬身候着的一众侍从。
等再走近了些,她还是有点被这架势惊讶到,一列三至五人不等,粗略一数,院门口竟黑压压候了近三十个人。
倒是各自的衣饰,因为所侍奉宫殿不同的原因,都有些细微的差别。
除此之外,木小树还发现了中间唯有一列三人队伍,其他都是五人。
据她猜测是长辈那个级别的都派了五人过来,墨洵这样的后辈,便派了三人。
这三人队伍,倒是与灵犀所提醒的墨洵手下之人是一致的。
她放下心来,偏头对灵犀道,“你快些回小叔那里去,之后的我都能应付,放心即可。”
少女虽眼眸之中还隐有担忧,最终还是听了话,垂了头也不再跟上前。
待到木小树再走远一些,少女就转过身,踩着小碎步快速离开了。
木小树也缓缓吐了一口气,想到自己竟变成了一块香馍馍,嘴角又弯了弯。
在墨染那尊专门令人活受罪的小祖宗面前,这些替人传话的侍从哥哥姐姐,即便来的数量再多,也称不上使人如临大敌。
毕竟本尊们,实在不大可能亲自出马,一如此做,就太显形了。
因此,等真正站到一众侍从面前时,她先是大大方方地理好了衣衫,接着才作出万分犯难的模样。
“这可如何是好?我只有一人,备受爱护关照,心中感激涕零,却做不出取舍来。”
见众人交换了互不退让的视线,依旧躬身候着,坚持等她作出抉择。
木小树慢悠悠地踱起步来,“我无意令各位难办,但眼下的情况,着实为难,我若主动作出选择,定然会引起其他我所尊敬的人不悦,各位侍从哥哥姐姐们,回去也复不了命。”
她说得言辞恳恳,在情在理。
一众人只抿紧了嘴,低头不语,谁也没打算先出头,挑起引战之言。
蛇宫中的阵营站队,木小树是见识过的,无论是此前在墨奇邃宫殿那一战,还是晚宴上各自独身而坐的场景,都在说明各家之间,全然算不上和睦共处。
“这样,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