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小树暗自在心里吐槽,就墨染那令人费解的阴晴反复的性情,谁能跟他配,配一个试试看?
真有这样的人,她倒还想先见识见识。
但上午从墨洵那里得知,这墨星河也是不知计划的人,加上灵犀还在这里。
木小树勉强笑了笑,心想自己还是别吭声了,就装作恩爱夫妻的样子得了。
毕竟眼下墨星河什么都不知道呢,这维护墨染的心,就写到脸上了。
墨洵那个知情人,都有意无意充当着劝和官一号的角色,墨星河等会要是知道了,还不得变成劝和官二号。
等三人走到转角处,灵犀就带着她去了另一条路了。
回头看不到墨星河人影之际,她才小声问道。
“灵犀,这星河小叔的宫殿,一向都是如此么,各宫的侍从都可以随来随往?”
少女点点头,“自灵犀到这里以来,所见是这样的,因为星河叔叔随意极了,从来不端着主子的架子,能与所有人好好相处不说,甚至还会与侍从们一起坐下笑谈。”
“因此,偶尔有些别的宫殿的,也会过来串门玩一玩,但多数只在宫殿最外围做些闲杂的事,也不能随意进入内殿。”
“这次是因为全殿都在轮番学习制陶,说要看看谁学得最好,到时候让谁来传授经验,所以人人都能与星河叔叔待在一块儿。”
木小树又问,“这制陶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少女抿唇认真想了想,“是在听说小树夫人来到蛇宫之时开始的。”
那这墨星河,也没她想象中的那般两耳不闻窗外事啊。
还是说,是对这大婚之事分外关心,或者对墨染这个侄儿尤为关切?
墨星河的宫殿,也正因为他这般开放通行、坦然对外,才使得所有人都放下了戒备,不再生出过分打探之心吧。
木小树一边想,一边也跟灵犀七转八转地进到了内殿。
想起来她也还是一身灰麻色粗衣,手上同样有不少干湿掺半的瓷泥。
“灵犀,我也想去清洗双手,还有,这里有女侍的衣物么,能否帮我拿一套过来。”
毕竟,这里离一开始换衣服的厢房有些距离了,她若是折回去取原本的衣物,就太耽误时间了。
少女咬唇犯了难,“小树夫人如何能穿侍从们的衣物。”
见灵犀竟将她的身份分得这般清楚,木小树也笑了笑,“自然能了,星河叔叔不也时常与侍从们同坐而谈,再说了,我实在也没有什么特别高贵的身份,灵犀不必这样高看我。”
少女一时反驳不过,虽轻点了头,也细如蚊呐地说了句,“小树夫人是崇高之人,灵犀有梦到过,小树夫人是像神子一般的人。”
神子是什么东西,这是说,这是想说女神的意思?
木小树啼笑皆非,心想灵犀实在也太捧场了,每每将她夸得天花乱坠,这没有十米厚的粉丝滤镜,怕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关键是,小迷妹的滤镜就算要用,也该用在墨染身上吧。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屋及乌?
因为灵犀仰慕墨染,她也跟着沾了光?
木小树也没与她争论下来,由着她去了。
灵犀接着带着她绕到了后院,又引向一处小小的水池,她洗净了双手,就又跟着灵犀去换衣物了。
几番周折,总算整得个清白。
此刻,她已经与灵犀静坐在主殿里等墨星河了。
灵犀坐在一旁,缓缓倒了一杯茶,递了过来。
她大大方方接过,一边目光随处四落,一边细细抿着热茶。
正喝到第三口之际,就见半幅月白色的衣袍,出现在了门边。
这下,她差点手一抖,连茶杯拿脱了。
她自然知道,眼前来的是墨星河。
可这样如月白风清、似皎皎朗月之人,真的是冰冷灰暗的蛇宫里,会出现的人吗?
尤其他还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衣,上面金线精绣的颇为繁复的图纹,与那金赤的琉璃双瞳相映生辉,显得整个人真如天际玉轮一般清雅纯白。
即便忽视细看他面容的部分,就整体而言,这来人已经是气质卓绝。
“再多看一眼,为夫就杀了他!”
鬼知道这种正要欣赏美人的关头,她脑子里怎么会突然蹦出来墨染的话。
木小树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不说,还没由地有点心虚,从而导致不敢对上墨星河的眼。
她当然知道墨染不敢也不会拿墨星河怎么样,但那个时常癫狂的狗比,极有可能对她怎么样。
再说那晚宴上,她仅仅多看了几眼乐师,就后患不轻。
她赶紧又垂下脸头,埋头接连大喝了几口茶。
那清风明月之人,也在对面坐了下来。
开口第一句,只是带着浅浅的笑意道,“小树姑娘,初来蛇宫的几日,可还觉得舒心。”
木小树深吸了一口气,盖住自己的良心作答。
“舒心舒心,各位长辈都亲切极了,墨染对我亦是嘘寒问暖、关爱备至。”
此言一出,只引得对面的人一阵轻笑,笑意未断,又接着道。
“在小叔面前,不必撒这样的谎,也不必刻意维护墨染。”
“且不说长辈如何,墨染就不是小树姑娘口中这般体贴柔情之人。”
木小树只觉自己嘴角有些僵硬。
墨染这厮,此前也没有多提几句墨星河,只道是亲近崇敬之人,她哪里摸得清是什么路数啊!
就听到对面又传来了解释的话语。
“他寻常对女子一向冷淡极了,每每回蛇宫,就撒娇赖在我这里,撵都撵不出来,还不让女侍伺候。”
不是吧!这狗比连心怀敬意的小叔都骗?
墨染在小叔面前所展示的形象,与真实靡乱的他,怕是差了十个清风朗月的墨星河还不止。
墨染那个狗比,哪里是这等洁身自爱束身自好之人。
木小树脑中忽然跳出个奇怪的念头,难道他屡屡纵欲乱来的对象,并不是单指与女子。
她索性问出了口,“小叔,莫不成,其实他喜欢的是男子?”
墨星河浅笑一声,“若非他这次带了小树姑娘回来,小叔也要这般想了,毕竟幼时那次……”
话说到这里,墨星河的语气骤弱,不再继续而改为轻轻叹了口气。
他转而换了个问题,“侄儿可有与小树姑娘提及他幼时之事?”
木小树如实作答,“不曾。”
墨星河只是轻声道,“那,小树姑娘,便再给他一些时日吧。”
木小树不明所以极了,没忍住抬眼,同时面露不解。
倒是这次,对上了墨星河的视线,自然也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的面容。
与墨正卿、墨修洁全然没有相似之处,气势也没有凛冽凌厉之处,唯见一张清逸不凡的脸,显得温雅极了。
果真,这边世界的美人,都是各有不同却属一等一的美人。
这边的神明造人之时,究竟花费了多少巧妙的心思啊。
她匆匆一瞥,就收回了视线。
闷声开口时,也不再帮墨染打掩护,“小叔这是何意,若要说上实话,墨染确也强势粗莽极了,还时常乱来。”
墨星河也顿了顿,略有思索,“乱来,是指对小树姑娘乱来么,若是如此,待她回来,小叔定当好好教导他行为失礼之处。”
果然,墨星河压根不知道墨染风流成性纵横风月之事。
墨星河怎么说还多少参与着蛇族大事,比如第一日的接迎,他就现身了。
但这墨星河,是真真切切地长期闭宫不出。
即便蛇宫中知道墨染纵欲乱来的人有一大半,明面暗地的议论,从来也不少了。
但怕是也没有哪个侍从,会把这话搬运到与所有人交好的墨星河这里来。
木小树应了一声,胡乱地点点头,也不提这事了。
倒是她放下手中茶杯,目光下瞟之际,竟发现一旁的灵犀,不知何时竟埋着头睡着了。
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只是笑了笑,起身过去将娇俏的少女轻轻放倒。
再就见月白色的长袍跟着轻轻盖在了少女身上,一看,是墨星河脱下的。
两人相视笑了笑,心中了然,又齐齐坐回了茶案边。
这次,墨星河微微笑着,却是问了这样的话。
“小树姑娘,不喜欢墨染侄儿么。”
木小树听得心口一跳,不知自己哪里出了遗漏以至被看破了。
加上一时之间,她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坐在这里,喊着声声小叔,墨星河又是计划之外的人,若是她回答不喜欢,人还出现在蛇宫里,等于间接承认了这大婚不过一场虚假做戏。
蛇宫之内,没有一个愚笨之人。
她只好垂了脸,半真半假地咬定着回,“自是喜欢的,虽然他时常捉弄我,惹得我恼火不已,但我心中,总归是有他的,否则,也不会跟回这异界蛇宫来。”
墨星河听上去像是信了,而浅浅道,“若如此,便好。”
如明月清雅之人,此刻坐直了上半身,将双手交叠,接着做出令人瞠目结舌之举。
只见他微微躬下身体,将头尽数垂低,温而淡地开了口。
“小叔希望,亦祈求,小树姑娘日后可以好好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