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喊作草弥生的男子,亦是无可奈何极了,再羞恼也无法,索性别开了脸去。
但到底,也没有阻止女子这样的动作。
男子站起之时,并手一挥,冰川之景也就跟着解除了。
木小树重新见到周身热潮翻涌而来,也是下意识将脸躲入了墨染怀中。
墨染唇角勾了勾,满足地抚上怀中人后颈。
见对面的一男一女重新结伴并身离去之时,脚下也开始动了,带着怀中人走出。
“幻术与幻兽,这两人,不仅所用幻术精湛大成,且有些意思。”
“我们也过去,去离人树下。”
“等着。”木小树一推他胸口,“你先把衣服穿好,这像什么样子。”
墨染脚步停下,瞟着女子已经张罗甩开了纱袍,正要披到他身上。
“你可是介意对面女子所说。”
木小树手下继续,“不是,是理当穿好。”
听得这话,墨染即刻往前一步,侧身躲开了纱袍,见木小树又改为抬手,打算先将他胸前的衣带系好。
“既不介意,那我不要。”
墨染轻手推搡个不停,红唇也翘了翘,“本就热死了,不仅不想穿,还想继续脱。”
木小树这边举着衣服跟他打太极,谁知墨染身形灵活极了,跟抹了油的泥鳅似的,做了几次尝试,别说抓住了,她就连碰都碰不到。
她追了半天,最终都没能将纱袍挂到他身上去。
见自己此时此刻的行为宛若端着一碗饭,追着耍性子不肯吃饭的两岁稚儿跑,木小树喘了口气,也气得失笑。
“请问你今年几岁了,还这般幼稚撒娇。”
“再者,你再脱,里面还有东西蔽体吗?浑身赤条条,您老打算给谁欣赏?”
墨染面上有淡淡的粉意,眸子眯了眯,“自然是给你欣赏。”
这妖孽,此刻绝壁是故意的!
分明这岩浆山的平顶,已经没有下面的地界炎热,就连她,也只觉得潮闷,并继续发汗。
先前屁都没吭一声,偏偏现在吵着闹着说热死了?
木小树深吸了口气,忍了又忍,她放弃与墨染在这种事上纠缠。
“不穿就不穿,住口,走。”
见她将纱袍又挽回腕间,墨染这才凑近,唇角带着笑意又搂着人前行了。
木小树不想见他这幅得逞的模样,转开话题问。
“这离人树有什么因缘传说吗?有何特殊的,就连凡世的人,都要特地赶来这里见证。”
“而且,称为离人,专门分离人,哪里有什么吉祥的寓意、祥瑞的象征之类的。”
墨染如琉璃般的眸子一扫而过,“据说,若爱侣在树下齐齐心中发愿,离人树会吸收、接揽两人身上殇情分离的气运,自此庇佑两人余生不离。”
木小树听得嘴角一抽,“你信吗?”
墨染眸子动了动,“本是不信的,但今日,想信一回。”
木小树嘴角抽得更厉害了,“不是,你还是不是蛇族了,怎么这么迷信啊。”
“凡人相信都算了,那是因为我们手脚无力,若遇上失意颓败,或有向往祝愿,便将精神寄托于虚幻的神灵,但你们异族,本就非人,神魔之间一线相隔,有什么可信的。”
墨染透如琥珀的双眸眨了眨,口中直言。
“异族并非无所不能,也有许多力所不及无能为力之事。比如,我想让你稍微接受我一点,就怎么样都做不到。”
“如此之下,托于天地玄妙之力,有何不可。”
木小树啼笑皆非,“你说的带我来看看,莫不成也想在这里发愿了?”
“大妖精,大妖孽,试问我已经给你最大的信任与尊敬了,真心将你视为同伴,在你眼里,这还不算接受啊。”
墨染侧眸,身子也转过来,俯身定定对上女子的视线。
“我要的,不是这种接受,是身心上无所禁忌、所知透彻的那种能接受。”
见他眸子透亮,面上当真作出认真之态,木小树也是一声乍起。
“那这太离谱了,墨染,即便抛开你一开始给我留下的极差印象不谈,假设我对你有那么点意思,但你我才认识几日,如何能产生至死方休生死不渝的感情。”
见他仔细在听,木小树也坦然拍拍胸口。
“说实话,我是个不太相信一见钟情的人,所谓一见钟情,不就是看脸嘛。”
“退一步,我若真的只爱你的脸,整天跟个花痴智障一样跟在你屁股后面转,难道你心里就舒服了?”
谁知墨染听了只是眸子半落,幽幽地道,“只要你能喜欢,无论只看中了脸,还是身子,都可以。”
他下一句,已经抬指,抚上了眼下素净的侧脸,“倒不如说,真要如此,对我来说,反倒还好办多了。”
木小树一把打开他的手,口中也有些恼了,“说你不懂,你还不信。”
墨染改为捏上女子小巧的下巴,红唇寸寸压近。
最终,只是轻微出声,像带了一份探求,又带了一份恳切。
“那究竟,是什么意思,能否告诉我。”
他不是在开玩笑,也没有刻意调戏的意思,竟是在认真寻求答案?
木小树稍作愣神,也扬起脸,目光灼灼迎上墨染的视线。
“付出真心真诚、真意真情,才能得到与之对应的真爱,想要,得自己争取,而不是来这里向上天发愿。”
“墨染,你要知道,你是能手握自己命运之人,比像我这样的无名蝼蚁之众起点高了千万倍,你生来如此,理当勇往直前,站在高点选出脚下前路,无须去求得上苍怜悯。”
琥珀色的通透瞳孔即刻放大了些,就连染有浅粉色的雪白面容上,也有了淡淡惊愕。
再下一秒,他几乎是意识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动作。
她将女子搂入怀中,双臂收拢,又将她素净而坚定的脸与并无迷惘的乌黑眸子,紧紧按在自己胸前。
木小树紧贴上冰凉细腻的肌肤,虽不排斥,但墨染用力按着她的感觉并不好受。
她皱着眉,“我虽不知你为何如今不拿正眼看人,也从不露出真心,但你若想得到身心自由,想拥有精神层次上的无所顾忌的陪伴之人,按你贯来的想法与做法,一定是行不通的。”
想到幼时温软喜人的霏迟,分明是能清楚感知到周身如水温柔中的爱意,并如出一辙以柔软轻缓的方式去待人。
有这般深厚延绵的温柔在心中留下过种子,怎会不知爱人为何物,又怎会变成无心无情之人。
她继续问,“墨霏迟,你幼时待人那般心情,去哪了?”
却明显察觉到对方身子一僵,按在她脸侧的手,都微微颤了颤,声音更是微弱极了。
“已经,没了。”
她勉强伸着下巴扭了扭脸,抬眸去看头顶的人。
发现不知何时墨染已经闭上了眼,令人捕捉不到眼中情绪。
木小树眉梢竖起,已经去掰他的手了,“逃避什么,没了是什么破烂借口?”
不料对方霎时卸力,先一步就松开了这个怀抱,只兀自抬脚走出。
在木小树呆愣不过一秒的间隙,已经与墨染拉开了三步的距离。
她最后听到他不辩感情的话语。
“不存在的东西,没有必要再说。”
在眼前的人一个劲地走,她多眨几下眼,都走出十步之外了,木小树也赶紧拾步跟了上去。
她虽跟了上去,也没走到与他并齐的位置,盯着眼前的黑色背影,仅一件薄薄单衣,也显身型优美颀长。
见他脚下坚实,一声不吭,头也不回。
木小树也得出结论,他又生气了,还属莫名其妙的那种,但好在,他如今已经不会朝她发疯了。
这离人树,可是墨染主动提出要带她来看的,这地儿还没走到,怎么他自己先喜怒无常起来了。
木小树想了又想,让他持续这般危险心绪并非好事,因此咬了唇。
“墨霏迟,我脚疼头晕。”
“我不仅脚疼头昏,还饿了,又累又饿。”
那身形修长之人,像是没听到,并无反应。
“墨霏迟,你再走,就自己去看离人树,我看你一个人与谁齐齐许愿去。”
“我、我现在就去跳山,偏就折腾死你,有本事你别来接我。”
我靠,这还没反应!这狗比心这么硬的?
木小树脑子一转,猛然拍了脑袋。
她差点忘了,他向来是个不吃硬的人,你要是跟他硬来,他就给你整个更强硬更疯狂的手段出来。
她接下来当真脚步一停,一步也不往前追赶了,只是语气放软,胡乱取闹起来。
“墨霏迟,我走不了了,不想走了,你过来抱我。”
这次,那衣着单薄的黑衣男子,脚下终于停了。
他停在原地,身子并不动,似还在思虑考量。
“再不来,我要热晕过去了,我要蹭着你取凉。”
那袭黑衣听了,即刻转过身折返,虽面目无情,脚下已经步步朝女子而去了。
在墨染靠近并抱起自己的那一刻,木小树也立刻比起两指,叉在了俊美面容的红唇两边。
“快笑一个,既然人都来了,怎还臭着一张脸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