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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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煜出来时,院中除了来来回回不断进出的婢女外,不论是真是假,其余人皆是一脸担忧地看向产房方向。

院中一片安静,他刚出来,李侧妃就快步走近:

“殿下,王妃姐姐情况如何?”

她轻拧着眉,也不知是担忧还是旁的情绪,

付煜只是看了她一眼,她并非未经历过这般情形,王妃的痛呼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她这句话问的和没问一样。

李侧妃似看出付煜在想些什么,脸上的笑且顿,心中有些恼。

如今这情形,她能说些什么?

她依着情面一番关心,到了殿下眼前,反倒成了废话一句了?

付煜不知她心中作何想,他有些不耐地耷拉下眉眼。

姜韵有孕,为了姜韵和其腹中子嗣安全,他不得不提前回长安,早些日子繁忙,后又一路奔波回府,其实他也是疲乏不堪。

一桩桩的事堆在一起,饶是付煜,心中也不由得生了分烦躁。

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他刚回长安,尚未来得及进府,就传来王妃早产的消息。

他眸色些许暗沉,冷眼扫向李侧妃,最终落在一旁低着头的张盛身上,冷声道:

“本王离府前再三吩咐你照顾好王妃,你就这么办事的?”

张盛伺候他多年,可以说是他用的最顺手的人。

他何时离府,身边不带着张盛?

这次定州行,他势在必得,特意将张盛留下,所顾虑不就是王妃的身子?

付煜不冷不热的一句话,仿若没甚情绪一般。

可张盛却是倏地心下一紧。

他心中苦笑,知道殿下是真的心中生了怒。

殿下本就在意子嗣,况且这还是殿下的嫡子,如今王妃早产,几欲碰了殿下的底线。

张盛砰得一声跪地,将头压得低低的:

“奴才办事不力,求殿下责罚!”

他这一跪,院内的气氛越发压抑,只听得产房中王妃压抑不住的哭喊声,撕心裂肺般,却偏生透着一股将要竭力的虚弱。

姜韵没管付煜那边,她跟着殿下去往定州,不论王妃一事是否有旁人作祟,都与她无关系。

姜韵抿紧唇,紧紧盯向产房的方向。

那一盆盆血水传来的浓郁腥味,让她几乎快要作呕出来。

但她却强行忍着。

她不是没见过女子生产。

在宫中时,妃嫔有孕的不在少数,甚至当初延禧宫偏殿的琪贵人难产时,她就在一旁冷眼看着,丝毫无动于衷。

如今却是不同,许是身子的不适,叫她眉头紧紧蹙在一起。

甚至,她心中不由自主地生了一抹恐慌。

“姐姐?”

铃铛担忧地扶着她,心中有些着急不安。

她和姜韵贴身相处近半载时光,即使不算了解姜韵,但她也看得出来,如今姐姐的情绪不对劲。

铃铛说不出什么来。

只觉得姐姐如今的情形,就好似她年幼时娘亲梦魇时的模样。

自己将自己困住。

她忍不住唤了一声。

就是这一声,让姜韵回了神,她死死咬唇,强迫自己清醒着,堪堪挤出一抹笑:“我没事。”

付煜也听见动静,回头一看,脸色近乎要沉下来。

他转身,几步跨到姜韵身边,将人拉进自己怀里,也正因此,他才察觉到女子身子软得厉害。

付煜倏然一顿,他敛眸看向女子煞白的脸色,压着一层怒意:

“哪里不舒服?”

姜韵没有拉仇恨的想法,她扶着付煜的手臂站好,掐紧手心,在说实话和强撑中选择了实话实说,她拢着眉心,朝一旁婢女端着的血盆看去,勉强抿起唇,堪堪轻声无力说:

“殿下,我没事,只好像有些闻不得血腥味。”

付煜稍顿,眸底似闪过一抹懊悔,他见过李侧妃和王妃有孕时候的模样,自然知晓有孕的女子有多难伺候。

甚至用一句矫情形容都可。

莫说血腥味,即使一点异味,她们皆上吐下泻。

姜韵刚经过车马劳顿,如今能憋到这时候不说话,倒也是她能忍。

付煜觑了她的脸色。

知晓她未说尽实话,她眸子中的不安和恐慌藏得再好,也不由得泄了些出来。

付煜说不清自己是何情绪。

似有些不虞,又似有些心疼,诸多情绪混在一起,叫付煜自己也理不清。

最终,他只沉了眉,松开姜韵,对一旁刘福道:

“将你姜主子先送回去。”

总归她留在这里,也没甚用处,万一被王妃的模样吓到,那倒得不偿失。

另一侧,李侧妃脸色有些难堪。

后院一众主子皆在这里,殿下眼中居然只看得见一个姜韵。

外人皆道她有宠在身,在府中地位堪比王妃。

只有李侧妃自己心中清楚,殿下待她,不如待王妃的十分之一。

可世人只看得见表象罢了。

无人知晓,李侧妃在王妃进府后的三年,心中的百般滋味。

和她相比,殿下素来皆是站在王妃那边的。

至于让旁人觉得她身负盛宠,除了付铭的原因外,李侧妃心中也隐隐约约猜得到些许。

任何地方,皆需要平衡。

后院也是如此。

只要后院不出乱子,王妃一家独大,对殿下来说,可未必是什么好事。

若非如此,殿下怎会让她对王妃放肆?

殿下在乎嫡庶之分,也甚在意王妃,可偏生王妃如今正在产房中,结果不明的情况下,殿下居然还分得出心思去关心姜韵。

她越过众人,视线直直落在姜韵身上。

姜韵自然察觉得到李侧妃的视线,可她却只作不知。

今日李侧妃特意送上的这份大礼,她总有一日会还回去,之所以隐而不发,只不过是因如今她位卑于人罢了。

姜韵仰头看向付煜,有些迟疑地看向产房:

“可是……”

付煜打断她的话:“这里用不到你。”

似怕她会执意留下,付煜拧眉加了句:

“你若再出了事,不过是添乱罢了。”

一句话,说得姜韵浑身不自在,她咬紧唇瓣,堪堪垂眸,轻声呐呐道:“那我听殿下的。”

付煜说完那话,其实也有些后悔。

尤其在女子脸色生白后,他立即移开了视线,就听女子小声地说:

“娘娘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付煜偏头看去,就见她眸中一抹担忧直面朝他迎来,还夹杂着些许不安。

付煜自然知晓她这份不安从而何来。

他心底有些恼。

莫非他就是这么不分是非的人?

和她无关的事,皆会怪罪到她身上?

姜韵待他素来会装可怜,对着她,他一句狠话也说不出来。

可姜韵走后,付煜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他凉凉扫了眼张盛,负手而立,沉声说:

“继续。”

张盛心中有些惋惜。

若姜韵姑娘还在院中,哪怕为了照顾姜韵姑娘如今的身子,殿下也会压着些脾气。

顶着殿下稍凉的视线,张盛忙低下头:

“奴才一直派人守着正院,直到殿下回府时,王妃也一直未出意外。”

换句话说,张盛心中也觉得自己冤枉。

特意挑在殿下回府时候,将姜韵姑娘有孕的消息透露给王妃知晓,这摆明了是有人精心算计。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他时刻谨慎一点都不敢松懈,可谁知晓,就这样,还是让人钻了空子。

张盛话音甫落,李侧妃就徐徐添上一句:

“昨日妾身还听说,姐姐本想亲自去迎殿下回府,谁能料到……”

她没说完,就叹了一口气,似甚是惋惜。

付煜紧紧按住扳指,因付铭之故,他素来对李侧妃不会过多苛责。

可李侧妃如今的话,却是让他气极反笑,脸色倏地冷下来:

“够了!”

李侧妃一顿,惊疑不定地看向付煜。

付煜扯了扯唇角,掀起眼皮子看向她:

“侧妃是在说府中不该有人怀孕,还是在说王妃善妒?”

即使李侧妃话中的确有这抹含义,但被付煜挑明时,李侧妃脸上依旧刹那间褪尽了血色,砰一声跪地,院子中顿时乌压压地跪了一片。

即使她和王妃素来不和,但妄议王妃善妒的罪名,却也不是她能担得起的。

对李侧妃的动作,付煜眸色都未动一下,只平静地说了一句:“你管着后院,却叫王妃早产,李氏,你难逃其责。”

从侧妃到李氏,只一个称呼的转化,却叫院中的人顿时噤若寒蝉。

殿下素来宠爱侧妃,甚至往日王妃为难侧妃时,殿下也隐隐护着侧妃。

如今殿下忽然对侧妃生怒,叫旁人心惊不已。

就在李侧妃身后,陈良娣垂着眸,心中无奈。

侧妃想要作甚,她隐约猜得到些许。

她不知侧妃可察觉到了,但适才姜韵一开口,她就听出了姜韵和以往的不同。

即使姜韵在府中的身份一直有些说不出的微妙。

但姜韵自身却是颇为规矩。

一口一个奴婢,叫人根本抓不着她的错。

可方才,姜韵和殿下说话时,却没用“奴婢”自称。

她打眼瞧着,姜韵并非得寸进尺之人,那叫姜韵能有这般变化的原因,只可能是殿下特意要求。

连姜韵自称奴婢,殿下都觉得不喜。

侧妃凭甚会觉得,殿下会因王妃一事迁怒姜韵?

毕竟,在这件事中,姜韵何其无辜?

陈良娣稍稍抬头,却没看向付煜和李侧妃,而是朝一侧的产房看去。

她曾经不解,王妃娘娘性子不算和善,怎会任由世子一称呼流传下来?

可如今,她却是有些明白了。

陈良娣忍不住心中摇头。

定国公府走出来的嫡女,即使被情爱冲昏了头脑,却也不是傻子。

只盼着王妃这一胎,不要是嫡子,否则,这府中的天恐是真的要变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也不知侧妃娘娘可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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